《女尊之恃宠而娇》第72/79页


  或许,也没有喜欢过他。
  应如许才刚刚将疑问问出口,此刻却又不想知道了。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加诸于心海的、最后的凌迟。
  殷璇只是看着他道:“兰君,孤之前拟了册你为念安禅师、在兰若寺带发修行的诏书。”
  “佛前,”应如许移开目光,怔怔地道,“能去除七情六欲,忘记凡俗么?”
  殷璇站起身,从一旁的侍奴的手中拿起自己那件赤色蟠龙的厚披风,两边是厚重的雪绒。她走到殿前,披在了应如许身上。
  宛如烈焰在冷雪上燃烧。
  殷璇抬眸回视,目光不偏不倚,清净无波:“能忘记。”
  应如许愣愣地看着她,听她这么近、这么平静地跟他讲话,他心里的丝弦一下子就断裂开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殷璇面前碎掉。
  “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个字的,“……能忘记……都能、都能忘记……”
  他话语未尽,下一口气有些续不上来,仿佛已献出今生最大的勇气,扑到了殷璇的怀里,嗓音沙哑、泣不成声。
  殿外风雪又紧了一分,寒风震颤枯枝,发出如鸣的呜咽声。
  殷璇抬起手,想要给他拢一下披风,却还是悬停在半空,什么都没有做。她望向殿外,隔着朦朦胧胧的窗纱看到一片雪白,目光稍移,忽发现窗边的灯烛,已流尽了泪。
  “都能忘记。”殷璇低声道,“重新开始吧。”
  ――――
  同是一夜北风。
  明德殿温着酒,咕咚咕咚地冒出气泡声。炉火温暖祥和,有一种别样的安宁。
  东吾最喜欢这种安宁,他坐在摇篮旁拿着拨浪鼓逗小孩儿,看着焕儿伸出手探向他,草原的小王子就能把琉璃眼笑成一弯月牙,乐此不疲地继续换玩具。
  晏迟坐在榻上,软榻中央的桌案上是一叠一叠的账本宫册,手边是两套一体的金印金册,全部摆放在角落。
  他低头写账,对面忽地坐上来一人,是东吾过来吃糕点,把甜甜的软糯糕点吃得不剩几块。
  他正要探手去拿,忽地被笔杆抵住手指。
  晏迟看了他一眼,道:“入夜了,积食。”
  东吾眨了眨眼,把手收回去,兴致勃勃地问道:“哥哥知道陛下那边怎么处置的吗?主理的印册都送来了,我看……”
  “去了兰若寺。”晏迟打断他。
  东吾愣了一下,脑子里有点懵懵的,还没等他继续问,便看到晏迟停下笔,抬眸注视过来。
  他晏哥哥从没有这么看过他,平静中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冷肃。
  “东吾,不要再做了。”
  东吾浑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他已经嘱托过白皑不要透露,也将其他的首尾掩藏处理干净了,如今人都死在善刑司了,他完全想不出是哪里被看破的。
  晏迟见他这个反应,才完全确定下来。他叹了一口气,敛回目光,淡淡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着害你。”东吾沉默了片刻,随后才道,“哥哥是宠君、又孕育长女,江情尚且令他如此,他日,哥哥你也会受其妒忌。”
  晏迟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又睁开,继续拿起笔,笔尖落在纸面上,墨迹微微有些冷凝沉郁。
  “欲加之罪。”晏迟道,“我不想得到这种帮助。”
  东吾哑然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嗯。”
  “没有第二次,”晏迟抬起眸光,注视了他一会儿,“东吾,再有一次,你就不要来找我了。”
  晏迟这个人,再心狠的话,能狠到哪里呢?这已经是他说过最重的话了。
  东吾静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等到晏迟抬头时,才看到对方在红着眼睛掉眼泪,噼里啪啦地掉金豆子。
  见他看过来,这颗草原明珠顿时更起劲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我都是……都是为了你,哥哥心这么好,迟、迟早要被人害被人欺负的,不如我直接、直接下手……”
  他越哭越凶,还小小的打了个哭嗝,把屏外温酒的百岁跟戎翼都惊动了。下面摇篮里的焕儿好奇地啃着手指头,嘟嘴鼓起了软嫩白皙的脸颊。
  她似乎有点嫌弃这个哥哥比她还能哭,目光转而看向她爹亲。
  晏迟再次搁下笔,俯身靠近,目光平静地凝望过去:“别演。”
  下一瞬间,哭声顿止,东吾一边红着眼睛小声抽抽,一边把盘子里剩下的那点糕点吃完了。
  焕儿看了全程,愣愣地吐出指尖。
  ……叹为观止。
  作者有话要说:  东吾: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晏迟:别演了。
  东吾:……嘤。


第69章 清光满帘
  太初八年十一月十九, 晴。
  应如许是在三日前离宫的,对外说是兰君千岁受了周围的挑拨、才惹出这样一件祸事出来。他君位被废,但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与曾理宫务的劳苦之上, 拟了一个念安禅师的号, 去了兰若寺。
  兰若寺就在京郊, 是皇家寺庙,算不得是一等一的清净地。里面有许多隐修的世外之人, 即便是在世家之中, 也偶有宦海沉浮之人前去居住。
  应如许娇养了一辈子, 只在情爱上吃过尘海煎熬的苦楚。到了那个地方, 即便不比宫中奢华享受、金尊玉贵, 但却也能望一望朱墙外的天空。
  晏迟整日因那些宫务琐事而忙碌,他妻主也在查阅各州交上来的年终述职, 有几个大州的巡抚前几日才捧着奏章入了朝,宣政殿的灯火光烛就没有熄灭过。
  年宴在即,昔年有周贵君岁岁处置,没有想到竟能轮到他的手上, 故而他们两人虽然彼此心系,但依旧各自有事要做。家国安康、四海升平,原来需要如此漫长而艰难的维系。
  东吾自那一次让晏迟一句话说哭了,就避着不大敢来, 直到今日才过来。他坐在焕儿的摇篮旁边,跟着咿呀乱叫的皇长女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一个比一个哀愁。
  百岁在外头熨衣服,他的手比阿青重一些,如今真的料理这些事情时,才觉得青哥儿在时十分不易,心里想他想得厉害,已派人递过去许多书信了。
  可宣冶三十余岁才成婚,往往送不到他正君的手上,就被这位宣冶大人面无表情地拦截住了,把夫郎看得死死的。
  因百岁的手重,故而加炭熨衣时总是得小心仔细一些,分不出神去。那边儿换香的静成倒是注意着这边,看到东吾跟小殿下对视了好久,两人各自不语,也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东吾叹了口气,俊俏的脸上有点儿可怜,小声跟焕儿道:“你爹亲不想跟我好了。”
  焕儿眼巴巴地看着他,伸手抓住东吾棕色微卷的长发。
  “他不要我了。”小王子任由她抓住,继续叹气。
  焕儿慢慢地眨了下眼睛:“咿……”
  东吾看她一脸高兴的样子,更委屈了,默默地看过去一眼,小声跟摇篮里的崽讲话,吓唬她道:“……迟早也不要你。”
  焕儿愣了一下,玉白的小手僵住了,下一秒,一向乖乖巧巧不哭不闹的皇长女嗷呜一声,哭声非常具有穿透力地响彻整个明德殿。
  晏迟手腕一抖,宫册上落了一点墨点,他稍稍悬起手腕:“怎么了,把她抱过来我看看。”
  不必百岁他们撂下东西过来,东吾早就把焕儿抱起来哄了,手足无措地哄了一句,一点儿效果都没有。他赶紧靠近床榻,把小殿下递了过去。
  女孩儿一向都是跟爹亲。焕儿一把自己扒拉进晏迟的怀里,哭声立刻就止住了,好像刚才就是瞎闹腾似的。她伸出小手扒着晏迟的衣襟,圆溜溜的黑眸转出泪珠来,想喊一声“爹”,但实在太小了,发音不准,半天还是喊出来一个“咿”。
  晏迟伸手抚了抚焕儿的衣袖,轻声道:“没有姨,母皇是独生女。”
  焕儿愣了一下,又继续叫:“……底……”
  晏迟摇了摇头:“没有弟弟,只有哥哥,钺儿哥哥在苏千岁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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