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恃宠而娇》第73/79页


  殷焕睁着眼睛看他,不知道是因为听到没有姨姨也没有弟弟,还是因为之前东吾把他吓哭了,眼睛里的泪还是转了出来,她伸手扒住爹亲的衣襟,抓进衣服里。
  晏迟看了她一会儿,见这孩子现在顶着视线也敢作了,道:“……你母皇让你早点断奶。”
  怀里的小手手停顿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开关,随着这句话说完,整个明德殿上下哄了她一下午,这位皇长女殿下才哭累了,在晏迟怀里慢慢地睡着了。
  等她没了哭声,在场的几人才松了口气,把小殿下轻轻放回摇篮之中。
  等做了这件事,天都要黑了,正该到了传晚膳的时候。东吾正想留下来蹭个饭,好歹修复一下跟他晏哥哥的感情,没想到那边儿门口进来个人,通报说是苏枕流派过来的。
  苏枕流身边只有两个贴身侍奴,也就是宫人们口中俗称的“小郎君”,意思是日子过得体面,不比宫里的主子差。这两人一个叫芳洲、一个叫寒水。
  这回来的正是芳洲,下颔脸颊很瘦,但眼睛看着亮。他进来给两位主子行了个礼,道:“给元君千岁、良卿千岁请安,我们主子架了一个四方格的火锅,因自己吃无趣,故而来请两位,过去热闹热闹。”
  晏迟还未讲话,一旁的东吾先愣住了:“……啊?”
  苏枕流此人最是爱吃爱玩,前几日才说身子不适卸了协理的职责,转头就去钻研戏曲折子、研究吃喝去了。
  晏迟这几日写账本写得累了,看着一旁的印册都觉得疲惫。他转过身,问了一句:“都有谁在?”
  芳洲答到:“三位新晋宫的郎君也在。”
  整个大殷皇帝的后宫,也就这么几人了。晏迟点了点头,一边由着百岁给他加上衣袍披风、拿了暖手的炉子,一边道:“好,我们这就去。”
  披风上有一块淡金色的云肩,上面的几个扣子有些隐蔽繁琐,百岁系的慢了些。晏迟偏头看了东吾一眼,道:“……一起去?”
  东吾听了这句话,整个人才如同突然活过来似的,立即应道:“好。”
  ————
  靖安宫的主殿叫合欢殿,上回晏迟来时,还是来拜会主位。
  苏枕流似是有些等不得了,见人齐了,便将烧好的四方格火锅抬了上来,里面半红半清,另有一个翻滚着菌菇的小格,沾了辣的底料又鲜又香,随着汤水咕咚而冒出香气。
  那三个新进宫的一个比一个坐的端庄板正,一一见礼。苏枕流也没有分席的意思,将备好的各类蔬菜肉类、饮食材料依次摆上来。一旁有一个拿着长柄勺、冷木筷的侍奴侍奉,至于添水、调料等事务,尽有靖安宫的小厨房折腾。
  苏枕流坐在晏迟旁,坐主人位,不过他其实并不大将就主次,也没说什么等人先动筷子的虚礼,开了锅就吃,动作虽然随意,但还算很是斯文。
  红汤锅里冒出令人目眩的辣椒味道,又辣又香,里面的薄肉片烫得去除了红色,软嫩流汤,泛着红汤的淡淡光泽。另一边下了几样菜,底下的汤底是熬住出来的浓香骨汤,从清甜口味中带着香气,将碧绿的菜品带出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来。
  不得不说,苏枕流对吃这事儿上,还是十分上心的。不管是香油还是芝麻酱,都绝对是精心挑选过的。
  原本晏迟还以为他会文雅一些,做个诗、玩一个飞花令之类的,没想到这位上来就是吃,要不就是填酒劝饮,不过六个人的小席面,里面还有两个不大饮酒的,竟然上了两坛的桃花酿。
  一开始另外那三个还板板正正,拘束着自己,后来饮了酒,交谈得密切些,一个个也展露了本性。荆如愿这小狐狸吃醉了,一边盯着苏枕流,一边夸晏迟真好看。苏枕流没工夫搭理他,随意道:“你也好看你也好看,别挡着我。”
  晏迟只饮了一点,除了苏枕流,没人敢劝他的酒。一旁的东吾倒是喝了不少,一边眼前冒星星一边跟添水的侍奴说自己是千杯不醉的草原明珠。
  他自己也住明珠殿,倒真是一颗草原明珠,只不过是白面皮儿芝麻馅的,从外头一戳,里面的粘稠黑汁儿就往外流。
  晏迟一手拉回这颗草原明珠,一手用公筷给他加菜,一直喂到嘴边上:“快别说了,明珠吃饭,不许再喝。”
  东吾嚼了嚼嘴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尝没尝出来是什么。水加了两遍,苏枕流手旁又上了一叠捣碎的虾肉,一点点地往红汤沸水里加。
  他环顾一周,看着桌子上就他跟晏迟、还有那个叫谢瑾的郎君还算目光清明了,便对晏迟道:“晏郎君什么酒量啊,人家草原来的,比你还先趴下。”
  晏迟心说谁知道他醉没醉,东吾这人装醉有谁能看出来?
  他没有说出来,而且觉得这种时候,可以说是十分难得的了。无论是曾经周贵君治宫时、还是应如许掌权之间,宫中的暗流涌动都太多太多了,没有人敢做这样的宴请。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这种事情,还是只有苏枕流能做、会做,也做得出来。
  这位贤卿可一点儿都不规矩贤良,他夹了一块虾肉放进碗中,偏头端详了晏迟片刻,忽地举杯:“敬你。”
  晏迟跟着举杯,笑了一下:“敬我什么?”
  苏枕流没有回答,而是抬杯喝下,将这些烫过的热酒,顺着咽喉一直灌进肺腑之中,醇厚微辣。
  他放下酒杯,抬眸道:“敬你入宫至今,衣不染尘。”
  苏枕流也跟着笑了笑,那种笑意说不清是什么,他杯中酒已空,又添了半盏,可他的手稍稍有些不稳,酒杯未满。
  晏迟听到他低柔的声线,像酿沉了的一坛清酒。
  “衣不染尘……”苏枕流慢慢地闭上眼,趴到自己的手臂上,“……何其有幸。”
  他的声音消逝在咕咚咕咚的火锅沸汤之中,消逝在浓香与麻辣交叠的气息之间。捣烂的虾肉在水中凝聚,慢慢地浮上来,露出鲜嫩可口的光泽。
  的确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晏迟看了他一会儿,转而望向半透窗纱之外,明月皎皎,清光满帘。
  作者有话要说:  吃喝玩乐的代表~苏小哥哥。


第70章 鸳鸯春酒
  薄雪覆朱墙。
  室内的暖炉本就烧得热, 加上沸腾的四方格火锅,即便是在凛寒深冬,却依旧让人热得有些发闷。
  晏迟跟苏枕流说了一句, 带着百岁出去透一口气。掀了门帘步出后, 里面的食物与美酒的香气慢慢淡去, 换上天地之间的一片冰冷之感。
  夜风拂衣袖,驱散所有的红尘气息。
  明月清光满。晏迟立在阶上伫立了片刻, 觉得那股微微的胸闷散去了, 脑海中顿时清醒了许多。他想起那一日在善刑司之中白皑所请求的那件事。
  佛堂里的活儿并没有那么累, 只是不够锦衣玉食罢了。这件事还要问问无逍自己的意思, 他是徐泽留下的人, 如果可以,也该帮着照应一二, 但却不能强行决定,不顾当事人的意愿。
  晏迟正想到一半,忽地听到一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转过头一望, 在栏杆底下的小石台上,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截折下来的枯枝。
  是钺儿。
  他快要六岁了,身上穿着一件枣红的白绒小袄, 里头是灿金花纹的锦袍,发丝只收拢了一半,碎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不知道坐了多久。
  晏迟之前以为这个时候,钺儿早该睡了,如今见他在一片薄雪边上上画画,便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殷钺愣了一下,抬头见到是他,稍稍犹豫,道:“请晏千岁安。”
  他记得晏迟,当日的宣政殿上,晏迟将他从那个冰冷阴暗的地方抱了出来,他的怀抱里有一丝梅香,正适合严寒冷冬。
  晏迟坐在他旁边,见到他画在雪上的图案,是一只老虎,栩栩如生。
  “怎么不进去?”
  月华满襟,夜幕有些泛蓝,远处枝上的雪被夜风吹下一些,簌簌地掉落,刮向了半个内院。
  钺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一下,才道:“苏千岁不喜欢我。”
  晏迟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他说,他这一世,就不是能有子嗣后代的命。”钺儿扔下枯枝,看向皎皎明月,“他说我是合欢殿多出来的,孩子大了,一般都养不久。”
  晏迟没有想到是这种回答,他看着钺儿玉白的侧脸,慢慢地安慰道:“他只是没跟你熟悉起来,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钺儿转过头看着他,时隔近一年,面前的这位元君千岁,仍是去年此时的模样。如果真有什么不一样,那便是此刻的冷月更柔,映出一双温柔的眼眸。
  他收回视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道:“千岁。我母皇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晏迟愣了愣,听到他继续道:“我爹亲从前在我身边时,虽不说母皇的不好,但与她没有半分温情。可我爹亲离世后,我母皇待我依然如故,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之前也问了苏千岁……”
  他话语稍顿,晏迟轻轻问道:“苏千岁怎么说?”
  “他说……”殷钺伸手捧住脸颊,道,“他说我母皇是天底下第一的有情人,也是天底下第一的无情人。如若知道她无情,那便什么也不用争,退得越远越好,休再看她一眼,否则,多情满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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