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绑定贤臣系统后》第117/135页


第104章 古老又传统的故事
  一瓯春别馆内空荡无人, 殿内亦燃着点点明烛,卓枝嗅到踯躅特有的微涩气味,很快她感到身下一实被放在榻上。透过云锦, 她模模糊糊的看到东宫转身欲走,她懵然:“殿下,先将彤带解开。”
  闻言,东宫她身前微微停顿,不过一瞬, 转身迈出了八扇屏。卓枝一时不知他去向何方, 耳畔听见蛩跫足音回荡在空寂的殿中。她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心中难免生出些莫名惊慌。
  好在不多时,东宫再度回到榻前, 将她扶起靠着迎枕坐定,东宫掀开遮掩她面容的云锦丹袍,旋即微愣, 迅速将丹袍拉下再度覆住她的脸。他耳根子又烧了起来, 指尖微颤着解开彤带。就在彤结散开的那一瞬, 他合目转身即离, 片刻不敢停留。
  卓枝掀开笼在眼前的丹袍, 只瞧见东宫洁白衣袖一角闪过屏风侧,很快便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如今,他已是......
  一眼也不愿看她吗?
  也是, 毕竟他已说过“卓枝已不是詹事府属臣,她的事, 无需回禀”这样的话。
  两人之间不过是勉强维持着体面,罔论其他。她披衣而起,绕过屏风, 殿内一眼望尽空旷无人。夜色深沉,窗外熏风渐起,几朵踯躅顺着风散落殿内,落在窗前矮榻上。这里分明是他的寝殿,东宫去何处了?卓枝低下眼睛不再想,慢慢踏进盥洗小间。
  一瓯春外野踯躅生的热热闹闹,树与树紧紧挨着,每一枝都悬着连串的浅紫淡绯,婵娟不再吝啬,清辉遍洒山间。
  东宫却无心赏花,他急急离开寝殿,原想着湖边风凉能消减几分燥意。熟料这会阳气复苏,就连风中也带着升腾的热意,方才掀开云锦袍,阿枝裹在数层丹袍中,单衣浸水隐隐透出碧色的......东宫深吸一口气,心间默念了几遍清净心经。他立在湖边,久久未能平息。终于他选择放弃,自暴自弃回到偏殿,认命的洗了遍冷水,方才消停。
  天际一丝红弧跃起,?霞拂朝,瞬时顷红烂漫。东宫一夜未眠,半分不显疲惫,他身穿宽袖青袍,垂眸对镜理袖,他轻咳几声分神问:“柳掌事,殿内可有什么动静?吩咐?”
  柳掌事垂首立在门外,恭谨回复:“未曾有任何吩咐。”
  寅时初刻阿枝方才歇下,这会理应休憩,可是今日事不容缓......他吩咐柳掌事退下,径自走向殿前,他轻扣殿门,门扇仿若未曾扣合,微微一触即向两侧敞开,霎时漏出几丝青色的烟篆。
  那是殿内常年熏着的沉迦银檀,野生踯躅微有毒性,若得一味迦南可解。
  东宫迈入殿内,见到八扇屏内人影隐现,他上前敛袖坐下,正与卓枝隔屏相对。随着他进来,空寂的殿内也好似多了几分暖意,卓枝心烦忧燥,夜不能寐,而且现下她也不便睡在东宫卧榻上。
  一时有些静默,卓枝低声开口:“殿下金安,我的侍女,能否唤她前来带上换洗衣衫......”她声音越来越小。
  闻言东宫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不解之色,虽然如今那侍女没了罪名,可是此时好不容易两人单独相处,他并不愿有旁人打扰,他言中浅浅不满:“夜里榻前留下新衣,可是不合适?”
  他声音低哑,听起来有些不悦。
  卓枝心道许是正值刺客事乱,她此时多言,这才惹得东宫不悦。她一时不知怎么说,东宫留下的衣衫是男子的衣衫,领口腰身皆是宽大,她未着里衣穿着空空荡荡,委实不妥。何况也没穿裹胸,卓枝垂眼看身上衣衫前襟不贴合,隆起显眼的弧度,心中无言难以解释。
  她不语只是沉默。
  东宫等了片刻,却听不见她说话,万般无奈只能妥协,心想等侍女前来,届时留下衣衫遣她走也行。
  殿外响起李焕犹豫不决的声音,他说:“主子容禀,禁内有要事。”顿时,卓枝如闻大赦长舒一口气,见东宫起身走出殿内,她恍然发觉方才掌心生出了潮意。昨日奔波淋雨,后来又经了温泉峪那场尴尬的撞破,一直苦熬至今已经是万分疲累。她想她需要闭眼小歇片刻,周边四顾,她慢慢走向窗前那张短榻,不多时意识不受控制,她蜷缩着陷入睡眠。
  窗外山坡上野踯躅落英缤纷,随风摇曳,花瓣顺着风一直吹到别馆书斋。风中飘散着浅涩的野踯躅味,李焕打了个喷嚏,东宫立即嫌弃地退后一步。
  李焕揉揉鼻子,继续回禀:“昨夜宫中御林卫连夜搜查,并未找到任何刺客踪迹,只是肃王内侍提及那刺客,孤身一人朝着一瓯春逃避,之后才不见踪迹。也有人言瞧见您昨夜从山下回来,时辰也相当......”
  宋秀文万分惊愕,他连连侧目望向东宫,又看了眼黄维德,见对方一脸无知,慢声说:“一个内侍也敢如此诽谤殿下,意有所指?”他实在是惊呆了,肃王内侍哪怕说东宫藏匿刺客也比这番说辞靠谱多了,他意思难道是东宫半夜刺杀肃王,然后又原路返回别馆?
  黄维德昨日随行东宫去圣皇观,虽说同属太乙山中,可是骑马往返仍是奔波一天,他理所当然说:“殿下昨日劳累,定是早早歇下,这种无端指责不理会便是了。”
  东宫轻轻咳了一下:“孤,昨夜确实出去了。”
  ......
  “啊?”黄维德不假思索,继续问:“那正好,不是有人证了吗?更不能任旁人胡说八道了。”
  东宫唇畔勾起淡淡的笑意,他摆手,声音愉悦:“此事不提,任他们叫屈便是了。”他说罢不久,便有圣人身边的内侍前来传话,说圣人召见。东宫低声对李焕说了句什么,而后略整衣衫,施施然随着内侍迈向正阳殿。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太阳罕见的露脸了,宋秀文腹诽:“一整月都淫雨霏霏的,今朝这是怎的?就放了大晴。”李焕咳嗽了几声,转身欲退说:“等殿下回来罢。”
  宋秀文没有放走他,拉起黄维德一同迈向一瓯春正殿,他边走边说:“我们且等着吧,殿下估摸着很快就回来了。”
  李焕见他去向,忆起东宫方才的交代,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他们去向:“主子吩咐殿内不许留人。”
  宋秀文想起方才奇怪的氛围,顿时一个惊天大雷劈下,他颤声说出心中揣测,声音又低又小:“难道,殿下将刺客藏在一瓯春了?”
  李焕摇了摇头。
  宋秀文继续猜:“总不能是殿下昨夜真去......”
  黄维德无语仰天,他说:“殿下端的是万分淡定,稳坐钓鱼台,怎么会是去做了刺客?不过古有荆轲刺秦,刺客呵,可真是古老又传统的故事。”
  李焕笑而不语,他想他们姑且算猜对了一半,东宫确实去做了古老又传统的故事,同属春秋,只不过不是荆轲刺秦,而是齐相捉奸罢了。
  宋秀文好奇:“殿下任由他们掀起风浪,乱泼脏水,难道殿下另有妙计?”
  李焕心道,昨夜东宫不许他去封众人的口,说什么如何防得住。那一刻或许他就想到了今朝的事,如今肃王一派见机生喜,为了将刺客形象极力向着东宫靠拢,言之凿凿说刺客是个高大男子,又说刺客独身前行。可是昨夜途中定也有人瞧见东宫抱着女子前行,更何况那一队御林卫几十双眼睛,半真半假,届时闹出来,众人只觉东宫昨夜临幸女子,谁会相信他是刺客呢?
  他们静立一阵,闲谈几句各自散开。
  东宫拜别圣人,他缓缓走回一瓯春,心中想起圣人说的话,圣人问他成婚之事。以往天家父子谈及此事,多是不欢而散,今朝却是难得,他松口了,还赞同圣人所言膝下空虚之事。圣人满意至极,也不多言放他回来。
  双月湖畔踯躅纷纷,李焕看着满地的花瓣,有些心烦意乱,东宫吩咐柳掌事将卓二身边的婢女请来,可是柳掌事去了幽篁里,才发觉那婢女不知所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交代的事自然也是做不成了的。李焕左右张望着,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他躬身回禀:“主子,柳掌事未曾请到孙氏。”
  他说完话,静静等着东宫交代。等了好半晌,东宫也不发一言,他慢慢抬头一窥,见东宫皱眉似是有万般难解之事,难道这孙氏另有隐情不成?
  或许与刺客相关,李焕凝重的说:“臣无能,请主子降罪!”
  他这一声高喝,惊得东宫如梦方醒,他尴尬的微咳几声:“无妨,”他向前迈上几步,轻声问:“殿内没人出来罢?”
  李焕拱手:“回禀主子,不曾!”
  东宫迈进殿内,他心道孙氏不来正合心意,他踱步行至八扇屏前,轻声唤:“阿枝,你那婢女并不在别馆,孤唤旁人来帮你可好?”
  八扇泥金屏内不见任何回应,也没有丝毫声响,安静至极好似空无一人。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惊慌来,阿枝还在殿内吗?他临走前吩咐李焕,一瓯春内任何人不许进,任何人也不许出。可是这会他却没半点自信,心中焦急三两步便越过八扇屏。
  青窗大敞,湖面熏风裹着落英花瓣越过窗,阿枝卷缩着睡在窗边的矮榻上,乌油油的长发披散满肩,几朵野踯躅落在她脸侧发间。
  东宫缓步上前,他眼中柔情万分,垂眸细细打量着她,风片刻不停歇,纷纷花瓣顺着她的长发慢慢滑落颈间,衣襟,她的颈柔玉般细腻,比花瓣更柔软。只是她皱着眉头,似是睡不舒服,东宫躬身正欲抱起她,低眼却看到她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前襟更是撑出柔软的弧度,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衣衫交叠间一抹白皙落在眼底。
  突然间,东宫明了阿枝为何要唤婢女带来换洗的衣衫,他脸上烧得慌,当即直起身子,后退几步,却冒失的撞上八扇屏,“哐当”一声重响。
  阿枝醒来了。
  东宫罕见的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底害羞也不愿直视卓枝。他侧身望着门扇,窘迫难言,霎时什么也说不出。过了好半晌,终于他平复心情,郑重其事说:“大婚之前,孤不会再唐突于你。”


第105章 孤如你所愿
  入夏酷热一日更甚一日, 幽篁里虽有竹林潇潇,但热意丝毫未消减,别馆内设有三五座黄檀冰几, 冰如小山堆得满满一洗,王嫣然受不了热气,她立在堂内清凉片刻,复又回到内室,见卓枝正捏着鼻子饮药。她想起这几日听到的流言蜚语, 欲言又止。内室不设冰几, 还是因卓枝染了风寒的缘故, 医官令她莫贪凉,饮上几味药寒气散发于体外, 病便可好了。
  王嫣然悄悄瞟了卓枝一眼,忍了忍没说出来。
  自早晨起,王嫣然就一度扭捏难言地看着她, 卓枝放下药碗, 这一来一去也被她拉起好奇心了, 她将襟帕递给王嫣然, 问:“怎么了?直说罢。”
  王嫣然擦去额间汗珠, 她眼神左右游移,最终愤愤道:“这几日太平宫侍人中有个传闻,说是, ”她看着襟帕,双拳紧握, 遂下决心快速说:“都说东宫太子前夜幸了个宫婢,就在刺客刺杀那一夜!不巧被御林军撞破......”
  卓枝:......
  头一个反应竟然是幸好没人瞧见她的脸,不过那夜的事, 她原以为王嫣然多多少少有所察觉,怎么看样子,她好似一无所知。
  王嫣然继续念叨:“那天我本是回去取衣衫,却碰上意外,然后,”她面上一红,哼哼唧唧的说:“就没能回来。你一定是等我太久了,才染上感冒,偶感风寒了罢?”
  迎着她关怀的眼神,卓枝低眸回避,轻声说:“不是,我原本是坐在榻上等你的,谁知道就那么睡着,一梦醒来天都亮了,可能是那时着凉了吧。”她不禁微微提高了声音:“什么意外?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嫣然连连摇头,她迟疑地说:“太子殿下的事,你不要太过伤心,他们古代人,”王嫣然突兀闭口,她神色苦恼,支支吾吾想要安慰她,却又说不出什么。
  卓枝稍稍怔愣,她唇畔勾起淡淡的笑纹,分外勉强:“此事至多是,太子妃劳烦挂心罢。”
  屏风外冰几散发出寒凉的白气,她眼前模糊,只觉逐渐与一瓯春青色的烟篆汇合,那一日东宫说的话又在她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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