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第160/180页


  “我明白了。”胥红点头道。
  门口隐约传来动静,我估摸把庞海正也说教了番。
  胥红亲自去了鸾凤宫,我则打开了尘封许久的琴盒。盒里“永日无言”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泼墨洒金般的光泽,在它边上有一把毫不起眼的木质短笛。
  我一遍又一遍地抚拭“永日无言”的琴身,难以言语,只能感受,这是一把与它的制造者一样充满力量和魅力的琵琶。它的力量糅合了毁灭和新生,它的魅力交织着霸气和神秘。虽然我曾多次拨响过它,却没有一次弹奏出它的真正乐音。以前是不够力量,准武圣的气劲都无法满足它,而现在是充满敬畏。
  我闭上双眼,轻轻拨动它的琴弦,低沉的琴音一声声波荡寝宫,琴仿佛有着自己的灵魂,情意闯入我的心扉。瑶草一碧,有入天地。陌上开花无数,画上莺燕啾啾。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
  我忽然停下指,身体已在轻颤。如此自然,我就做到了早年无法弹奏的柔微乐音。虽然不成曲调,却是一音音春暖花开。

  年后的春光斜射,温暖的寝宫散发出时光沉淀的蛋黄光圈,精致到奢华的床帷,金钩双拢。我一点点看过去,我居住于此,与一个男人追逐嬉戏,对夜长谈,相拥而眠。寝室里到处洋溢着男人悠长的呼吸,暧昧的气息,和无声的笑语。
  经年恍惚,弹指之间,我被他一手改变了所有,而我的所有他无不了如指掌。有时我很疑惑,也隐隐忧虑,但他睡在我身旁时,我却又什么都抛诸脑后。
  定了定神,我开始静修心法,晚间胥红报我鸾凤宫情形,并无异况。用了晚膳后,我同前几日一般,很早就上床休息,也同前几日一般,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睡不着?”类似梦呓的声音。
  不,这不是我的声音,我忽然扯上辈子撑坐起来,西日昌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床边。
  “啊……你回来了?”
  “办完事就立马回来了。”
  我探手摸上他风尘仆仆的脸,锦袍从肩上滑落,被子下我不着寸缕,他的眸色立刻深了。
  我们抱作一堆。
  其实我的身体他早已熟悉无比,可他从不厌倦。一场巫山云雨后,他指头圈画在我小腹上,低低道:“这里面很神奇,它总在诱惑我,召唤我,然后想我淹没在里面。”
  我平息着体内的战栗,“什么意思?”
  他微笑道:“很黑很黑,又很白很亮,可我却觉得它是红的,既好看,跟你一样好看。远看就很好看了,近看更漂亮。”
  我还是听不明白。
  “这是内视。”他停了指尖的动作,凝望我道,“你的身体里住着一位魅神,它的气场是天行者。妖娆绝艳,飞扬跋扈……”
  “等一下!”我试探着问,“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嗯。”
  我羡慕地盯看他,内视是一种高深的武学境界,可以凭肉眼看到体内气劲的运行状况,却很少听说有人能内视别人。内视起码需要武圣的修为,即便是武圣,十位武圣中未必有一位能修炼出内视的境界。
  “只能看自己,还有你。”他暧昧地眯起眼,“要在那个时候才可以看到……”
  我憋气,他笑着打量我。我一口气憋完,终于发飙,“你太不正经了!哪有你这样的武者?”
  他捉住我双手,低笑道:“那我正经地说,以前帮你打通气脉,就绝着你身体太古怪了,开始怎么弄都弄不通,后来才慢慢弄痛了。这回出宫,路上我琢磨了个透,回来就发现能看到里面了,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不是我太淫色,是你真的很好看。”
  我憋气的红晕此时才浮现面上,“这就是正经话?”
  “不说笑了。”他放开我的手,揽住我的腰,“这几日那三个家伙如何?”
  我整理下思绪,将三位皇子的情形一一说来,说道西日梦得,无奈,“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喜欢他,目下大杲皇宫他就是无敌了!”
  “喜欢?”他笑了两声,一声高一声低,“确实有些惹笑,若非他生母出身太低,这小子还真是前途无量。”
  “怎么说?”
  “你知道他的名字如何来的?”西日昌顿了顿,道,“那卑微的女人除了运气,也有高人指点。当日她与我道,她做了个梦,梦到一轮红日射入她腹内,于是她就有了身孕。”
  我一怔,我也曾觉着一轮红日入身,却不是梦,是西日昌直接带给我的感受。
  “历来都有这样的事儿,但凡帝皇初生,天降吉兆。那都是假的,假到不能再假。不是后人溢美虚赞,就是后妃自抬身价。若非梦得很有趣,我早讲那女人赐死,直接让旁人抚养梦得了。”
  我叹了声。西日昌转低了声,“痴心妄想的女人太多,也不想想自己的能力?所以我就让小三叫梦得。”


  二再入地宫

  次日午后,我随西日昌出宫,再次来到苏宅。所谓苏宅,其实是盛京城内,一个安置闲人的地方。苏家父子很少落脚,倒是西日昌安排一拨又一拨人入住。以前花重住此,从南屏回来后,西日昌另给他置了府宅。
  我没有戴面纱,估摸很快就会到再不戴面纱的一日。随西日昌入宅后,正厅里十六人正候着。一见我们步入,他们纷纷下跪,口乎参加陛下云云。看他们衣装是西秦人士,男女老少都有。
  西日昌携我手坐上正位,冷冷道:“都抬起头来!”
  这十六人一抬起头,却都在望我,我微皱眉头,好生奇怪。
  “这些人你都不记得了?”西日昌柔声问我。
  我仔细端详,依稀觉出几张面容熟悉。忽然,我站起身冷冷道:“是你们几个!”
  十六人中大半惊慌失措。他们是我黎族之人,十余年前当我家门惨败,投奔他们中的几家,不是被赶了出去,就是觊觎设计我。
  我回望西日昌,他正出神地打量我。
  “陛下带着些人来做什么?”
  西日昌轻描淡写地道:“给你处置啊,你想如何都可以。”
  已有人在磕头认罪,哭诉当年也是迫不得已,事出有因。也有几人面色不改,无动于衷。可我看着不觉出气,没有丝毫爽快,更没有丝毫怨气。我只是安静地看着听着,我黎族落到今日的地步,早就亡了。他们虽也算我的族人,却没有一个曾经援手同族的我。他们也没害着我什么,人的私心罢了。
  “打发他们走吧!”我没兴趣再看一出闹剧。
  西日昌轻咳一声,“你不想要自己的族人吗?振兴你黎族?”
  “陛下,请允许我告退。”我扬长而走,有位妇人想拉我的裙摆,我跃了过去。
  西日昌紧随而出,在我身后沉声道:“站住!”
  我又走了几步,直到他拦我去路。
  “妹黎,你今日失仪了!”
  我抬起头,对上他严厉的面容,淡然道:“陛下,我早已不是黎族的妹黎,我姓西门,我的族人和家人只有你。”
  西日昌―怔,我从他身边走过。他忽然赶上来,抓住我的手,疾步往外走。他走得很快,我几乎被他拖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我想明白了,他这次去杲西,其中一个缘故就是为我弄回我的族人。他希望我能团结黎族残余的力量,以德报怨又带给族人们壮大自己的机会。可我不但做不到,并且压根儿无心去做。在我心底,黎族在我家人惨死之后,早就名存实亡。
  回宫的途中,他一直阴沉地盯着我。他料准了我不恨他们,却想不到我忤逆了他的决议,还在众人面上一走了之,给他难看。
  他可以容忍他的大臣们直言不讳,因为那些臣子出发点是为了大杲,而我显然触了逆鳞,却是因我自己的喜怒。
  一路我们都没有说话,回了昌华官后,他才道:“你太清高了!”
  我没有应声,却发现他拖着我,往我以前的寝室去。我心底苦涩,要被赶出他的寝室,住回原址吗?不,原址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他接下寝室里的机关,拖我下了秘道。
  摇晃的油灯一路照过千奇百怪的壁画图腾,我第二次瞧见它们,却不觉得是一群妖魔怪兽,而是―群笼中之囚,被迫困居地下的守卫者。
  西日昌提着油灯道:“其实这儿才是地宫的真正入口。”
  我觉着也是,这条道没有危险,纯粹像一条“观光”通道。我们再次停留在那副粉红骷髅前,西日昌忽然把我按在墙上,举着灯照,晃得我眼花。
  过了一会儿,他仿似心情突然好了,眯着眼笑道,“你比它漂亮,也比它危险。”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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