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第162/180页


  这是我黎族的秘闻,西日昌随口而出,显见做足了调查考证的事儿。但这不是可笑,而是可悲。
  “其实你的先祖黎仁修并非亡于面伤。黎安初为何而死,他就是为何而亡。”
  我一惊,停下脚步,问:“你说什么?可有凭证?”
  西日昌道:“天一决的秘密,我查了几年,才稍有眉目,却是如何都想不到,这真正的答案就在我们住的宫殿之下。”
  他大步往前,我急忙跟上。眼前一到了一处阶梯,往下,深邃幽暗,灰光蒙蒙。
  “这里很危险,如果将地宫看作一个人,那这里就是他的腹地。”西日昌沉声道,“若非有花重,这腹地就是一座墓地。花菊子啊,正是这座墓地的钥匙。”
  “怎么说?”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阶梯过后,是一座诡异的石室。我们进入的是石室最大的石门,室中另有七门,七道士们上分别雕刻着与来时入口相近的鬼怪妖兽。也许是久不见天日,又或隐藏的太深,我总觉着这些门上的饰兽很刺目。
  “八卦你我都知,但我没兴趣深研,你有兴趣吗?”
  我摇头,“花先生就在演算那些?或许唐长老也有兴趣。”
  西日昌笑了笑,忽然问道:“天一决有多少外篇?”
  我一怔后,答:“七篇,难道这是……”
  西日昌点头道:“建造地宫的着人与天一决有关联。不过他应该不是唯武者,而是为地地道道的老学究。”
  “他把天一决用于建筑地宫?”我觉得匪夷所思。
  “若我没有料错,你最不喜欢修炼的就是外篇第一篇。”
  他话中了,我立时了然我的武道。如果天一决暗合的是八卦,那八卦第一卦乾卦即总纲。乾卦阳刚,刚健,自强不息。第一外篇即坤卦,坤卦阴柔,地道贤生,厚载万物,运行不息而前进无疆。
  因为第一外篇处处与总纲不合,一练就练岔,越练越抵消总纲的心法,我便放置一旁,转练别篇,这导致了我的过阳而不柔。
  “好生生的天一决,就被你糟蹋了。”西日昌笑道,“还是黎安初口传的时候误传了?”
  他又说中了,黎安初误传,我就那么误练了。
  接下来,我与西日昌细道了七个外篇。大半年前,我曾与他说过一回,当时他摆手道不急。现在想来估摸就是那时,他已经发现了地宫腹地的八门。这人也能忍,先摸排清楚了,再来找我核实。
  西日昌思索片刻,忽然乖乖地道:“幸好你没有练全。你的天一决是个阴谋,除了总纲和第一外篇按顺序没错,后面都颠倒了。不,天一决本身没阴谋。”
  我盯着他道:“现在你到有些颠三倒四。”
  “跟我来。”他拉了我手,径自推开左手第一道门。那道门上雕刻的是祁门中唯一的女魔。女魔顶生独角,嘴露獠牙也无法掩饰妩媚天生。
  我心道,这是离卦,又名火卦。离明两重,光明绚丽,火性炎上。
  “这是照旷。”门后一片夺目璀璨,实施纵深处堆满珠玉奢华之物。
  西日昌拉我又开离卦对面的门。那道门上刻得鬼怪,七门中最鬼,难以用言词形容是个什么玩意儿。
  “无解?”我问。
  他点头道:“次卦。二坎相重,阳险阴中,险陷之意,险上加险,重重险难,天险,地险。恩,又名水卦。”
  门开后,却是一间光秃秃的石室,其间只有一枚夜明珠照明。他拉着我走入,我四处张望,皆是粗糙的石壁,与水卦不合,到有分无解之意。最险之处,暗藏生机,此生万物的水又为何而险,无解。
  “花重依卦象开了七门无数次,才破除了门下机关……这间最为古怪。”他感慨着拉我走到最里面。
  昏黄的光线下,我看到了几张书架,书架上只有零星的几本旧书。除了书架与书,这间石室再无旁物。
  西日昌取下一本递我。我翻开一看,竟是一般笔记。粗扫几眼,应是建造地宫之人手笔,记载的都是他生平琐事。他名为解道子,乃燮王朝时期一名宫廷匠师,善画。
  “这人名不见经传,但你看第三十三页。”
  我依言翻到三十三页,一看顿时失色。
  “今闻吾友英年早逝,锥心催肝。秋风萧瑟,木落西黎。仁修面伤而亡,必有玄故。书祸奈何?人命罪书……”我急急阅完,笔记上所述,竟是黎仁修并非遇刺后不治身亡,而是牵涉到天一决而死。
  “黎仁修死于西秦内地。不久后,解道子死于燮都。这以后,四处流传的天一决者,即能获取天下。年代久远,如今可考证的不多,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二人都接触过天一决,你黎族很早以前就有人因此决身死。可惜找不着当年黎族留下的书籍记载,不知黎安初如何找回的天一决。”
  我定下神,咬牙道:“我知道!黎安初肯定找到了解道子的后人。”
  幼年我虽顽劣,但家藏的族谱,和有关家族的书籍都翻看过。我记得有本奇怪的书,书上内容忘了,但最后有页图却没忘。那标记不大,幼年我只当图画看了。所有书上,只有那一本那一页上有那么一小片图。
  我指着笔记的封面,道:“就是这个!”
  封面上是朵梅花,与寻常梅花不同,它是四瓣的,和那页图上一个样,这应该是解道子的标记。
  西日昌记下四瓣梅花后,道:“我会去查。”
  我陷入了沉思,如果有天一决总纲是乾卦,为何叶少游那日吹响的无名笛曲至柔?同样衍生乾卦,如何出的一刚一柔?
  “在想什么?”
  我不敢再西日昌面前再提起叶少游,随手翻了下笔记道:“恐怕在解道子心底,天一决是本魔书,有可取之处,更有可怕之处,如此他才建造了这么座地宫。”
  西日昌凝视我道:“当日你与我道了‘照旷’、‘无解’两篇之后,我就一直心存疑惑。世间武学,哪有外篇同总纲一般深奥?你早年无师自修,如今想来,倒是幸事。你只学着能学的,跳过了难学难解得,若换个武者,必然是一篇篇学下来,这一篇篇学下来,一个不慎就走火入魔。我道天一决是个阴谋,这就是。你的天一决应该被篡改过,但篡改者并没有删增篇幅字句,而是颠倒打乱了顺序。他未必是武人,却必然精通玄学。”
  我们同时看到那四瓣梅花,最可能进行篡改的就是解道子。
  “说天一决不是阴谋,因它本身确是世间最强绝学。"西日昌忽然笑道.“我讨厌古人,一句简单的话就让人想到无数种可能。”
  我望着石室有感而发,“是啊,这里可能就是天一决的建筑版本。”
  西日昌沉静地道:“或许纥吕不知道这里还有天一决,但他在拥有了强大的军备、秘藏武器后,依然战败,败就败在自负、好强。”
  我放回笔记,对他道:“不用我出面,那些黎族人都会听你的。”
  西日昌低低道:“战争的本质是人,无论用任何方式,利益,情感总是最容易凝聚的。”
  这是他对黎族人、西秦和南越人的方式。我觉着有些冷,大战的序幕将被他生生拉开。
  我们回去的时候,花重不肯归。西日昌笑问了句,又招出些什么?埋头于案牍的花重随口道了句:“他人即地狱。”

  西日昌微微变色,拉着我手走了。可惜当时我没有听明白花重的话,以为他是对西日昌说,等知道他是对我道,已经太迟。
  他人即地狱,来自帝王权术之书。西日昌平日的言行,也时常流露出此句的影响。
  权术、阴谋,弥漫血腥恐怖之气,贯穿人性黑暗、朝廷险恶。父子相残、夫妻相噬、君臣斗法、以邻为壑等等丑陋与罪恶的发生,就是他人即地狱的注释。
  帝王心术,与我何干?我自然抛诸一旁。
  从地宫后出来,时光过得很快。一晃到了夏季,西日昌查到了四瓣梅花。在西秦的北方,有一家规模中等的老字号商铺,制作销售各类中低档家什。他们是解道子的后人,四瓣梅花的标示已被五瓣梅花取代。当年黎安初到访,以绘有四瓣梅花的旧书得到了老掌柜的亲自接待。黎安初走后,那位年迈的老掌柜就寿终正寝了。
  此事由王伯谷亲自查访,以他的眼力和能力,也只能查到这里。解道子的后人全是不折不扣的木匠和商人,所以王伯谷最大的收获,是买了一批秦风家具,转送给了邱芬。

  三情弦之外

  天―诀的追查暂且搁浅,我每目的行程依旧。上午前往月照宫,教三位皇子。下午一般空闲,走走演武场,或坐坐书院,或自修。对西日昌那些繁杂的政事,我没有兴趣,有胥红伺候他就够了。
  平静的时日在秋季的一个午后打破。与三位皇子共同修行的我,突破了固气期,第二次达到了清元期。正如苏堂竹所言,重修武艺的我,每拾回一个台阶,即意味着真正的修为突破。
  分明只是清元期的修为,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穿梭在宫廷屋檐上,我能清晰地感知每一位隐匿在暗处的隐卫,跟随在我身后的慕西雁。秋风飒爽,吹起我三色衣裳,火红的飞鸟,皎白的飘云,比黑夜更自由的随心所欲。轻而易举的匿气,不着痕迹的身法,前一刻在殿宇上方,下一瞬就到了昌华官偏殿旁。
  偏殿里传来胥红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笑我听过多次,却从来没今日般那么悦耳。我在面纱后也浮起微笑,但这笑很快凝固。
  “陛下……不要了……”
  透过窗纱,我看见胥红的衣襟敞开,一只熟悉的手正在她胸前摸索,胥红面色红润,欲拒还迎。
  我闭上了双目。
  头脑一片混乱,胸腔里翻江倒海不知什么滋味。那湘还在柔语,“红儿,这几年越发懂事了。”胥红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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