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拐圣僧》第17/70页


  “有人说闲话了?”闻远的这个疑问句里似乎并没有疑问的成分。
  曲月升立刻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没有”
  闻远就着手上的念珠敲了她一下:“贫僧教过多少次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曲月升吃痛,却又心虚的不敢反驳,只能低头装死。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闻远颂出熟悉的《心经》,低沉的嗓音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早已滚瓜烂熟的经文涌入喉中,曲月升下意识接道:“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闻远颇为满意的点头:“背得不错,那么意思可还记得?”
  这一段闻远给她讲过,曲月升点头复述:“菩萨对佛祖的弟子舍利子说:‘舍利子啊,一切的法则形相都是空的。以般若观之,生时万物皆空,死后涅??万物亦不灭;污水映月,月净而不染,清水映月,月净亦不染,中月亦有垢;一日两次涨潮,海水不会增加,一日两次退潮,海水亦不会减少。便如佛性,无生无灭,无垢无净,无增无减。’”
  “那么就以现在的流言蜚语为例,又属于佛性中的哪一种呢?”
  曲月升怔了怔,心中豁然开朗:“是空。”
  闻远双手合十,诚心诚意道:“恭喜月升,佛法更上一层楼。”
  “可是……”她咬住下唇:“我是你唯一引渡的人,还是个女子,你会因为我饱受流言蜚语,甚至千夫所指,你不怕么?”
  闻远浅浅一笑,灰褐色的眼里是一眼能见底的清澈纯粹:“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闻远虽然不才,莫非在月升眼里,连这点修为都没有?”
  曲月升愣住:是啊,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心中一片清明,光风霁月,又何惧流言蜚语。而我如此讳莫如深,不过是因为心虚罢了,现在我还摆出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那不是更给圣僧添麻烦了?
  想通这一点,曲月升心中立刻有了抉择,她伸出手心乖乖认错:“圣僧,我错了。我不该偷懒不抄经文,手心给你打。”
  还真把寺庙当学堂了?
  闻远哑然失笑:“学生偷懒打手心那是先生的规矩,儒家的做派。我们佛家却不是这样。”
  曲月升怔了怔,好像也是哦。
  “那佛家怎么惩罚?”
  闻远转身从木鱼里抽出木鱼锤,在曲月升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这一下敲得猝不及防,曲月升捂住额头,一双眼睛瞪得大如铜铃――《西游记》里孙悟空被菩提老祖敲了三下额头,意思是要他夜半三更时分,从后门而入,前来学习道法。莫非圣僧也……
  曲月升越想越觉得靠谱,双颊涨得通红,竟然比猴子的某个部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娇嗔地瞪了闻远一眼,飞快地跑开了。
  “……”
  怎么又跑了,难道是打得太重了?闻远一脸莫名其妙。

☆、称呼
  子时一刻,脑洞清奇的曲月升准时出现在了闻远的禅房门口,果不其然的只看见一片漆黑,作息定时的闻远圣僧早已入睡。“曲悟空”这才确定是自己误会了,又是尴尬又是庆幸的往回走,心里暗搓搓的想,一定是圣僧读书少,竟然连《西游记》都没看过。
  “曲大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回禅房,路过饭堂时,肚子习惯性的唱起了空城记,她下意识往里瞅了一眼,竟然发现厨房隐隐有火光。
  难道有贼?
  可是到厨房能偷什么呀?还不是跟她一样偷吃。想着,曲月升轻车熟路的摸进了厨房,果然看见灶台上放着一屉蒸笼,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正背对着她躬身烧火。
  曲月升轻咳一声,大尾巴狼似的戳了戳那人的后背,那人显然吓了一跳,她正要义正辞严的教训两句,却见那人仓皇间回过头来,看清面貌后的两人竟然同时吓得跳开。
  “八……八戒?”曲月升不可置信地问。
  “曲施主,你怎么在这儿啊?”悟能先是一惊,而后颇为尴尬的挠挠头:“贫僧不是说过了,贫僧法号悟能。”
  曲月升嘴角一抽,二师兄,咱们还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悟能大师,你在这干嘛呢?”她明知故问。
  “这……”悟能局促的来回踱了两步,诚恳地双手合十,望着窗外乌漆墨黑的天空道:“贫僧敌不过口腹之欲,前来觅食,请佛祖责罚。”
  曲月升轻笑:“偷吃就偷吃,说这么文雅干嘛。”
  悟能被她一句玩笑话弄得生生涨红了脸,显得更为局促了。
  他这副敬畏佛祖的样子,跟圣僧到是有几分相似。曲月升不好意思再欺负出家人,于是豪迈的拍了拍悟能的肩:“我方才是开玩笑的啦。常言道,民以食为天。人有口腹之欲是很正常的,再说你只是肚子饿了找东西吃,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佛祖会理解的。”
  悟能呆呆地挠头:“真的么?”
  曲月升安慰似的拍了拍他雄壮的后背:“我读书多,不会骗你的。”
  “嘿嘿。”悟能高兴的傻笑。
  “我说八戒,你这笼屉里蒸的是什么啊?”
  一提起吃的,悟能咽了一口唾沫,连名字都忘了反驳,他双眼发亮,兴奋地道:“都是包子!”
  以悟能的智商,她还以为撑死了能蒸几个馒头,没想到竟然是包子。曲月升脑海中浮现天津狗不理包子的模样,跟着咽了一口唾沫:“什么馅儿的?”
  “韭菜的,可好吃了!”悟能已经垂涎三尺。
  曲月升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看不出你口味挺重的啊。不过没关系,我不挑食――蒸多久啦?”
  一说起这个,悟能颇为沮丧:“刚蒸上,火太小,只怕还有得等。”
  曲月升顺着灶台瞅了一眼:“火太小啦,这样蒸一夜也蒸不熟的,你给扇扇风吹吹火,我去找点柴来。”
  让曲姑娘去劈柴?
  悟能怔了怔,后知后觉地快步追上她:“曲施主,贫僧力气大,还是贫僧去找柴火吧。”
  “不用不用,我找柴火就行。”用惯了现代电磁炉和天然气灶的曲施主并不会生火,但这太不符合她“读书多”的形象,因此她并不打算让悟能知道。
  “曲施主,可是贫僧……”
  曲月升豪迈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得了,别忘了我可是徒手吊打新科武举前三甲的人,还是你去生火吧。”
  “……”
  显然相府千金的“光辉事迹”早就传入过灵觉寺,悟能甘拜下风,默默把到了嘴边的“贫僧不会生火咽了下去”,小媳妇似的蹲下来跟灶台死磕。
  “曲女侠”大摇大摆的飘到后院,原本只想出点小力气搬点柴过去,不料到了这才发现,劈好的柴火白天已经用光了,想用还得自己劈。这可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侠犯了难,但牛皮已经吹下了,总不能抱着柴火去找悟能帮忙吧?
  “曲女侠”自认丢不起这个人,只能认命的拔出斧头,在木桩上摆上一根柴,想象自己楚霸王上身,猛地往下一劈,摆木柴以一个清奇的角度飞了出去,在漆黑的夜里不见踪影,隔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哐当”一声。
  曲月升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揣应该没有砸坏什么东西吧――管他呢,反正砸坏了也没人知道是她。
  女侠豪迈的一挥手,又摆了一根柴在木桩上,抡起斧头准备第二次出击。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竟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人耳膜发疼,浑身一凛。
  “着火啦!”声音悠长而尖细,曲月升吓得魂儿都掉了――这熟悉的声音,不是悟能那呆子发出来的么?
  她把斧头一丢,飞快的奔回厨房,只看见灶上的笼屉起了火,蔓延到整个灶台,那呆子扯着外衣乱打一气,火势不但不见小,反而差点连他的外衣都烧着了。
  “这么大的火你还扑什么,赶紧去打水叫人帮忙啊!”曲月升恨铁不成钢,只能自己动手,把厨房洗菜的水冲灶台上一股脑倒了下去,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哦哦,”悟能如梦初醒,撒开了脚丫子一边往井边跑一边大喊:“快来人啊,着火啦!快来救火!”
  灶上的竹蒸笼完全被点着了,火势上冲几乎与横梁齐平,还有往外蔓延的趋势,曲月升冒着浓烟把把周围的易燃物都挪开,差点儿把手给烧伤,幸好悟能来得及时,满满的一桶水往灶上一浇,火势立刻小了不少。
  曲月升拎着盆跑出去接着打水,来回了两趟,被叫嚷声惊醒的小沙弥们也陆陆续续赶来,这么一大帮子人对付一灶小火绰绰有余,很快就控制了火势。曲月升和悟能惊魂甫定,同时累瘫在地,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谁先没绷住,劫后余生似的笑作一团。
  半夜被吵醒的“灭火英雄们”也松了口气,瘫的瘫坐的坐,良久才有人从这乌烟瘴气里觉察出不对来。
  “曲施主,你怎么会跟悟能师弟在一起啊?”一个也不知是算观察入微还是算神经大条的小沙弥直直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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