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拐圣僧》第43/70页


  此时他一身华丽衣着,头上用一块方巾包裹着,嘴上粘了胡子,大拇指上戴着夸张地宝石扳指,正在给百姓们派米,显然是一副善心商人的打扮。可就算他乔装得再天/衣/无缝,月升还是可以一眼认出他灰褐色的眼睛。
  曲月升上前扒开挤在前面的人,就要冲过去。
  白莲花使了大劲才堪堪拉住她:“你干嘛?”
  “这么多人,圣僧哪里忙得过来?我去帮他啊!”
  “原话还给你,你是猪啊!他要是愿意被人发现,会刻意乔装改扮么?”
  曲月升怔了怔,停下了脚步:“可赈济百姓是好事啊,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白莲花用理科生那套逻辑思维分析了一遍:“他刻意打扮成商人模样,肯定是为了掩饰身份,之前又交代了让你近日不要去灵觉寺找他,显然就是有备而来。要么就是他真的太淡泊名利,学雷锋又不想被人知道,要么就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你想啊,雷锋叔叔做好不留名,可是人家写日记啊!默默无闻做好事还是太扯了,我看八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曲月升深以为然:“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就当没看到不就行了。”
  曲月升瞪大了眼睛:“这么难得的缘分,就这样放过了?”
  “当然不是!”白莲花拉过她的脑袋,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就这么办!”

第42章 11.21独家发表
  一身破不溜丢的灰色布衣,头发花白的流浪老汉拄着路上随便捡来的长棍子充当拐杖,步履蹒跚地挪到了队伍的最末,他伸了伸脖子,焦急地往队伍的前列望去――满满的人头,前面至少还有一百来人。
  其实这还算少的了。
  前几天水灾刚至,朝廷的赈灾款没下来,良田家园都被淹没了,百姓们没有粮食,焦急地都要扒树皮吃了。幸好这位头裹方巾,衣着华丽的年轻商人来到这里免费派送米粮,让难民们可以有稀饭糊口,得意勉强度日。记得刚开始派米时,那可谓人山人海啊,排队的灾民都快被挤到了城外。
  这几天到还好,灾民数量已经明显减少,排队的人也少了许多。一则是因为这次水灾并不严重,二则是因为这是京城,天子脚下,朝廷赈灾款拨下来得特别快,每家每户都得到了官府发的救济补贴,可惜银子是有了,但良田被淹,粮食储量急剧减少,哪怕不少商人都趁机涨了好几成的价,但货源也还是不多。这时候,这位年轻商人拿出来的免费米粮,简直是百姓们的救命粮。
  “哎……”老人长叹一口气。倒不是觉得队伍难排,而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领如此珍贵的救济米粮了。
  俗话说得好,贫者不受嗟来之食。他年纪大了,家人朋友都在二十年前那场巨大的洪灾中丧生,他的一条腿也在那场洪灾中被掉下来的砖瓦砸瘸,早就失去了自食其力的能力,只能以乞讨为生。就是接受了人家的赠米,到也不是什么羞愧得不得了的事,可偏偏来发救济米粮的是个年轻的商人啊。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商人!
  当年的那场洪灾的确淹死了很多人,但更可恶的是灾难过去之后,奸商当道,囤积了大量的米粮,低买高卖,大发国难财,最终商人赚得盆满钵满,官爷和有钱老爷也自然有钱保住性命,可像他这样的穷苦人家却几乎被赶尽杀绝,家破人亡。
  从此以后他就恨透了商人,更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商人这种寡廉鲜耻,见钱眼开的畜/生!可没想到这次水灾,第一个出来开仓赈济百姓的竟然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商人。难道商人也不全是黑心肝,吸人血,扒人皮的恶鬼?
  流浪老汉胡思乱想着,加上腿脚不方便,很快就落后于前面的人,排在他身后的人立刻开始赶他,嘴上不耐道:“老头,你到底走不走啊?你不走我们就往前了啊。”
  流浪老汉慌忙道歉,拄着木棍快步跟上队伍。
  到底是年轻人,商人派米的动作又快又熟练,大概都快赶上了他数钱的速度了吧?
  老人很快就排到了队伍的最前列,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那缝满了补丁的袋子,虔诚地递给年轻商人。
  闻远的眼睛轻微扫过老人破烂的衣裳,手指甲里的黑泥,以及他手上的老茧,立刻便知这位老人是真正需要救助的可怜人,于是舀了足足两大碗米粮入袋,还不放心地掂了掂份量,确定了足量才伸手去抽扎米袋的短绳,却扑了个空。
  短绳用完了。
  看着老人踯躅的样子,闻远稍作犹豫,便要去扯新的短绳――总要给老人家绑严实了才行,否则路上漏了珍贵的米粮,那该如何是好。
  “用这个吧!”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一大把被截成一段一段的女子束发用的头绳就摆在了他面前。
  前几天用草绳扎布袋,闻远的整个手都被磨得绯红,大拇指和食指还被磨破了皮,少女递来的头绳是上好的缎子所制,触手细滑,显然比粗糙的草绳好用得多。闻远一怔――
  “曲……”
  少女抬起头,亮晶晶的小鹿眼深情地望着他,嘴上训斥道:“曲什么曲,老人家都等急了,还不快把米袋给人家扎起来。”
  被点名的流浪老汉愣了愣,急急忙忙地摆手道:“不要紧,不要紧。”
  闻远很快反应过来,瞪了曲月升一眼,飞快地抽了一截头绳把布袋牢牢扎好。
  曲月升冲老人家灿烂一笑:“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您不要在意。”
  这位姑娘衣着华丽,一看就是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却一点儿也不嫌弃他这个脏乱的流浪老汉,反而报之以微笑,甚至对他使用敬语。老人顿觉好感大增,险些热泪盈眶。
  闻远递来救命粮食,他忍不住紧紧握住这位年轻商人的手,语无伦次地道:“多谢多谢,好人,简直就是恩公啊。多谢恩公,多谢夫人。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啊?”
  闻远有片刻迟疑,安抚地拍了拍老人家的双手:“您误会了,她……”
  “我家相公姓闻。”曲月升却先闻远一步,笑眯眯地答。
  老人连忙作揖:“多谢闻老爷,多谢闻夫人。祝你们阖家平安,百年好合。”
  闻远立刻拉住老人,也不便再多解释,只是瞪了月升一眼,这丫头却还他一个得意地微笑。闻远转而笑对老人道:“只是举手之劳,老人家不必多礼。”
  渐渐地,前来领米的人越来越多,闻远不得不再手脚麻利一些,额上很快就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曲月升看了心疼,索性接过头绳,把扎布袋的活儿揽了下来。
  古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现在看还真是这样。
  曲月升手脚非常快,每次都能跟闻远同步,他派米,她扎绳,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速度明显快了不少。而反复无常的天气也在派米中渐渐阴沉了下来,人群开始有些急躁。
  米剩得也不多了,闻远和曲月升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可惜还是比不上老天爷,等发到最后几人的时候,已经有几滴雨落在了闻远的脸上。
  等派完了带来的所有米粮,人群立刻一哄而散。雨越下越大,闻远飞快地脱了外套罩在月升头上,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他隔着衣服抓住月升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冲了出去。
  派米的地方本来就在城郊,难民多,人家却不多,两人跑了好一阵才找到一件破庙躲雨。月升罩着闻远的外套,身上湿得不多,可是脚上的绣花鞋和裙摆却还是湿了个透,湿漉漉的布料黏在腿上,很不舒服。
  闻远弹掉了身上的雨珠,发现月升正在庙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看窗外,大概是正着急吧,他于是出声宽慰:“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快,应该是一场骤雨,很快就会停的。”
  “可是你身上都湿了,会不会感冒啊?”曲月升焦急地道。可惜她今天穿的是一条齐胸襦裙,没有外套可以脱下来给闻远擦擦。
  闻远怔了怔:“感冒?”
  曲月升才发觉口误,心虚地笑了笑,果断地卖队友:“就是得风寒啦,刚才那个说法是白莲花……啊不,薛婉玉姑娘告诉我的,她之前下过南洋,是从那边带过来的俗话。”
  闻远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到她会解释那么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点了点头。
  曲月升颇为心虚,于是岔开话题:“对了,你可不厚道啊,出来做赈济灾民也瞒着我,难不成我还能给你捣乱不成?”
  其实闻远很想点头认同的,不过担心这丫头又会闹,便把心中另一层顾虑说了出来:“米粮又多又重,且要从城里拉到灾民最多的城外,你跟着会很累。”
  这个理由果然让月升笑逐颜开,可她转念一想:“不对啊,现在米粮涨价,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闻远微微一笑,正要惯性的双手合十,却看到了手上不伦不类的宝石扳指,生生收回了动作:“贫僧年少时曾游历多国,参加大大小小场论战不计其数,得胜后都会有银钱赏赐,多年来也累积了一些。”
  曲月升一怔:“那你就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赈灾了?”
  闻远摆了摆手:“钱财对出家人来说犹如青烟浮云,不值一提。”
  曲月升指着一身华裳商人打扮的闻远,扑哧一笑:“我的闻大老爷,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出家人啊。”
  闻远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脸色阴沉的可怕。
  曲月升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可方才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闻远可不是个计较的人呐。
  他见月升欲言欲止的模样,便知吓到她了,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良久才叹一口气,道:“闻远只是法号而已,贫僧俗家姓魏。”
  曲月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嘻嘻地道:“姓魏?姓魏好啊!”
  闻远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好的?”
  曲月升狡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不好,俗话说:‘曲魏曲魏,天生一对’。看来咱俩能相遇,还真是佛祖的旨意。”
  闻远哑然失笑:“你这是哪门子的俗话?也不怕把佛祖都被你气得显灵来。”
  曲月升眨了眨眼:“我曲大小姐发明的俗话,够不够?”
  闻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因这番玩笑话轻松了不少,他试探性地问:“魏姓在东篱国很是少见,你可曾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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