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侯令》第22/80页


  柳卿易甚是委屈地踱到案前,拿了两个栗子糕塞进嘴里,囫囵道:“你娘没教你‘强扭的瓜不甜’啊?”
  我尴尬地笑了笑,挑眉道:“你不是没婚配嘛。”
  “我……”柳卿易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又塞了两个糕饼到嘴里,腮帮鼓得甚高,神色凄楚,“我……我……”
  “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心里有人了吧?”我递上一杯水,示意他慢点吃,一面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柳卿易似乎有些许的出神,继而突然悲壮地把糕饼吐了出来,接着“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当时只道是轻狂

  我藏身在屏风后,穿上女装,在女装上又套上白色男袍,束着头发,不曾想到柳卿易流连青楼的原因只是因为他钟情于顾四娘。
  我打定了主意决定再探抱月楼,吃完食盒里的东西,随口和柳卿易侃聊,一面思忖着晚上如何进去那烟花地儿。
  “你既然这么喜欢顾四娘,晚上咱们一块儿去抱月楼。”我闲闲地敲了敲折扇。
  柳卿易当即红了脸,嗫嚅了半天,难得露出一副别扭的少年郎模样。
  我一时兴起,拔了根芫荽,去刮柳卿易的鼻子;柳卿易红着脸来拨我的手,一面煞有介事道:“你把那东西放下……这地方东西,你少动,三弟回来要是发现了……我都保不了你……”
  “是吗?”我将芫荽一头叼在嘴里,微微眯了眼。
  “可不是!”柳卿易神色有点害怕,可见柳卿礼对这屋子里的东西的重视。柳卿易说着,站起来,一把把我嘴里的正嚼得开心的芫荽抽拉出来,狠狠地戳回土定碗里。
  “你三弟似乎对相术很在行啊……”我趁他不注意,又拔了跟芫荽,叼了起来。
  柳卿易一把从我嘴里又抽了回去,塞回碗里,道:“可不是。他前几日还占了一卦,不在桌上摆着么。”
  我照旧从碗里,拔芫荽衔回嘴里,眼中闪过精光道:“那你知道这‘师卦’是因何而占,有何意吗?”
  “我不知道。”柳卿易把芫荽抽回去,再次戳回碗里,讷讷道,“他只说有朋友要去办什么要事,他为朋友占的……什么意思,不知道,反正他挺开心的……”
  我脑中慢慢思量,地水师,第七卦,上坎下坤;坎为水、为险;坤为地、为顺;顺乎形势,化凶为吉,行险而顺。如此上卦,难怪柳卿礼放心了。
  “你想什么呢?”柳卿易重新拔了根芫荽塞进我嘴里;我无意识地嚼了嚼,满齿生香,缓过神,转了话头,笑道:“你既然喜欢顾四娘,想必很了解她吧?听说以前还是前朝督察院提司的红粉知己啊?”
  柳卿易怔了怔,似乎有些许的不快,猛地抽走了我嘴里的芫荽,负气地戳回了碗里,脸上流出难得神往的神色,嘟囔道:“你不要疑心她……她和项婴……就是普通朋友;现在项婴生死不明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不像别的女孩子那么好命……”柳卿易露出了怜惜的口气,神色也很柔和,只是手没闲着,拔了一大把芫荽,塞嘴里含含糊糊地嚼着,“小四很小就没有父母了,妈妈对她也就是把她当摇钱树……手上的琴茧弹破了,疼得都流不出血……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不是长安的花魁,我当时就说帮她赎身……但是妈妈,不肯。”
  我心里微微一疼,因着他一句“很小就没了父母”,神色有些顿,看在柳卿易眼中,只把我看做和他一样,同情顾四娘的际遇。
  “然后呢?她做了花魁,你还要帮她赎身么?”我也揪了一把芫荽,塞嘴里大口地嚼着,勉强压下心头的苦意。
  柳卿易继续嚼着芫荽,神色困顿凄楚,喃喃道:“我……我钱不够啊……”
  “噗”我勉强捂住嘴,不让嘴里的菜喷出来。这话还真是实话,姜御丞虽然拔擢柳卿易,连升数级,但是官俸确也就少得可怜。一如姜御丞说的,闲人闲职,何须费银两。
  我惋惜地看了一眼柳卿易,将芫荽咽了下去,道:“那你可以贪啊……”
  柳卿易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睛,何其正义,何其凛然道:“我怎么没贪啊!我贪啊!可……没人贿赂我啊……上次好不容易收了一对玉狮子,结果还是假的!假的!”
  话说着,柳卿易煞是悲愤地又塞了把芫荽到嘴里,愤愤道:“妈妈要四千两……我两袖清风,为官清正,哪里掏得出这么多钱啊!”
  我忍住眼角抽风的笑意,款款道:“四千两白银……也不是很多啊……”
  “什么白银!是黄金!!!”柳卿易含着一口芫荽,恨恨道。
  我倒了杯水,手不禁抖了抖……这顾四娘身价不菲啊。看来,项婴这厮当提司时,也没少中饱私囊吧?否则,哪那么容易一亲芳泽啊。
  我自顾自地想着,竟情不自禁将疑惑脱口嘟囔了出来。
  “没有……”柳卿易从善如流地接过我手里的杯子,把我本欲饮的茶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一脸利落道,“项婴逛窑子,从来都不给钱的。”
  “……”我木然地又拔了一把芫荽,喃喃道:“贱人――”
  “可不是!”柳卿易听我这么说,颇有同仇敌忾的味道,当即把最后一把芫荽尽数拔下,全塞进我嘴里,一面犹自愤慨道:“每次一来就占着小四不放!仗着自己会武功……吃饭喝酒都不给钱……很了不起嘛!”
  “呸呸……”我好不容易把他塞过来的芫荽吐了出来,忙去拿杯子漱口;见他神色不满,脸色委屈而又愤慨,不忍心动粗,只是默默漱了口,心头浮起一朵疑云……既然项婴和顾四娘关系匪浅,那两人之间匪浅到什么地步了呢?我思忖了半天,想了半天措辞,很小心地问道:“嗯……那顾四娘还是朵黄花吗?”
  柳卿易再次一拍桌子!我以为他动了真气,不意他相当慷慨而又欣羡道:“小四何止是一朵小黄花!她根本就是一朵大红牡丹花,好不好!”
  “……”我抚了抚额,果然。早知如此,我估计拿一本春宫图放他眼前,等他看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抛出这个问题,他才会想到那方面的问题,从而给我一个我想知道的答案。
  “那啥,你饿不饿?”我眼见日挂中天,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随口问了一句,“去清风明月楼不?那里的菜不错。”
  柳卿易一个雀跃,欢欢喜喜地点了头,冲出门外,在小院里拔了一大把芫荽回来,小心地一根根插回土定碗里;末了,还端详了一下,方满意地催我出门。
  令人料想不到,居然会在清风明月楼遇上柳卿易出嫁的小妹妹,柳卿乐。但见她一人缩在墙角边的桌椅上,买醉不休,一张漂亮脸蛋喝得嫣红明媚。
  柳卿易上去一聊,才知道妹妹心里情伤难解,因着梅生被流遣洛阳,再看不到了;所以上清风明月楼来喝酒。令柳卿易更惊奇的是,我和她妹妹居然认识!
  柳卿乐一口一个姜公子,摆明记得我。我不得不为柳家兄妹的头脑折服,她认出我是姜公子,居然认不出婚宴上的谢后……还没等我叹服完,柳卿乐已经拉着我的手,甚是委屈地哭开了……
  闹得我和柳卿易皆是手足无措,只得尴尴尬尬地坐在那里,等她哭痛快。柳卿乐一哭,就有滔滔江水,不绝之势,一面哭一面已经开始冲她大哥嚷嚷。
  “大宝!”柳卿乐一大口酒吞了下肚,愤愤不平道,“老娘……想死啊!”
  “四妹,人都走了,你就算了……”柳卿易殷勤地倒了杯酒给柳卿乐,“再说,妹婿对你挺好的……”
  话音刚落,柳卿乐‘腾’地站了起来,杏眼圆睁,挥手就是一拳,大喝道:“柳大宝!你他妈的哪只眼睛看见他对我好了!”
  柳卿易许是这几日被我打惯了,身子一躲,竟躲过了柳卿乐的花拳绣腿。
  柳卿乐闭着眼睛,自顾自吼着:“他就是一混蛋!他妈的就一混蛋!”说着,扑过来,又抱住我的袖子,拉着我,一副要将我拆吃入腹的表情,狠狠道,“姜公子,你说,你说他是不是混蛋?!”
  我被她攥得胳膊疼,对上那双喷火的眼睛,吓得心里一个抖,几乎要软了脚,忙点头应和道:“混蛋,混蛋……他混蛋,他爹混蛋,他祖宗八辈都他娘的混蛋……”
  柳卿乐一听,愣了愣,伸开双手,一把抱住我,大声嚎道:“姜公子――你,真他妈是个好人啊!!!”
  我被她这么一抱,觉得骨头都快碎了,自受了赫古达一掌,肺一直不好,现下,更是被她箍得不禁连声咳嗽起来……
  “四妹!你别冲动……你先放开姜壮士。”柳卿易见我几乎气绝,忙不迭地去扒拉他妹妹的手。
  “对了……姜公子,你怎么和我大哥在一起?”柳卿乐醉醺醺地好不容易放开我,伏在道桌上,喃喃道。
  “来,喝酒,喝酒……”柳卿易一面尴尬地挠着,一面慌忙拿了酒壶就往柳卿乐嘴里灌。
  柳卿乐迷迷糊地饮了酒,呐呐道:“姜公子……你的侍女怎么也嫁给了那个混蛋啊?”
  我一个激灵,抖了抖,夺过柳卿易手中的酒壶,忙不迭地冲柳卿乐嘴里灌,抹了抹额头道:“来,喝酒,喝酒……”
  这一闹就闹到了华灯初上……等雇了轿子送走柳卿乐,我和柳卿易俱是一身的汗……
  两厢商议,最后决定还是上抱月楼!到楼里,先洗个澡,再商议‘嫖’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几回识君到人间

  到了抱月楼里,我扔了两个金锞子,吩咐鸨母提两大桶水送到房里要沐浴;待浴桶放满了水,我只推说要去找姑娘,让柳卿易先洗着;趁无人注意,已溜到了上次的放箭靶兵甲的庭院里。
  看准屋内无人,屏息着自窗户翻进,落在方砖之上。细细打量四周,这栋房屋之中,不知包含着多少的秘密,墙上的油灯吸引了我的目光;油灯里没有放蜡烛,那是一盏形式上制造得颇为古雅的铜灯,在这黝暗的夜色中,一闪一闪地发着光泽。铜灯里面灯油早已枯竭,而且还布着灰尘,显见是好久没有用了,但是铜灯的外面,却又是那么光亮,像是每天都有人擦拭似的。
  我心念一动,缓缓转动铜灯……随着手掌的转动,耳边传来一阵"轧轧"的机簧之声,地上露出一个深黑的地洞。
  我悚然一惊,端详了下,只见下面黝黑沉沉,竟无梯级可寻。我怕下面有机关机窍,拿身上的笔帽扔了下去……闻声辨位,虽然不及姜御丞这般神乎其技,我也算得上各种好手,已然听出下面是实地,并且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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