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来袭,相公请淡定》第55/112页


  “大胆厉出衡,大梁朝堂没你不行吗?竟敢出言不逊。”
  厉出衡却道:“这是殿下让臣做的选择,臣愿为发妻而自毁前途,绝无二话,怎么倒成了臣出言不逊,敢问大长公主殿下,到底是谁先出言不逊在先!大长公主殿下身为君上和长辈。却对臣的发妻种种讥讽污蔑,臣还没有问大长公主殿下要一个公论,殿下倒先发难了。臣从来就没有听说,弃发妻而尚公主是一种值得称道的行径,重诺乃是厉氏之根本,阿且乃是臣的妻室,就算她有再多的不足,臣自当接住,公主就算是千好万好,臣也无福消受。大长公主若是因此而与厉某为难,厉某自当奉陪到底。”
  话说到这步田地,晋阳大长公主骑虎难下,面对满堂的宾客,她没有台阶可下。
  杜且在鸦雀无声中站了起来,一身曳地的烟罗裙衬得她身姿纤细玲珑,透窗而来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容更深了,但她没有停留太久,在全场的惊呼声中推开紧闭的镂空檀香木门。
  “夫君,大长公主和你玩笑呢,看把你急的!”
  就这一句话,顿时把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于无形。
  有了这个台阶,晋阳大长公主勉强地说道:“厉家这位郎君倒是不负厉氏家风。”
  只字不提杜且之幸。
  杜且径自朝厉出衡走过去,“大长公主不过是和阿且打个赌,夫君可别当真才好。”
  “那娘子赢了吗?”厉出衡言笑晏晏,眸中只有向他走来的女子,巧笑倩兮。
  杜且回眸扫过安乐公主失落而又愤怒的脸,“当然是赢了。”
  “既然如此,臣有个不情之请。”厉出衡躬身施了一礼,“臣在前堂与人对弈,输得十分惨烈,臣想请娘子出手,替臣肃清对手,还请大长公主殿下准臣之请。”
  “不知与卿对弈者为何人?”晋阳大长公主问。
  “国手曲灵源。”
  虞氏趁着她迟疑之际,说:“曲灵源可是难得出手,郎君带阿且去吧,输了也不丢人。”
  晋阳大长公主忿忿地瞪了她一眼,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再出口。
  倒是汝阳公主一脸兴灾乐祸,“曲灵源是国手,一个内宅妇人有什么资格和他对弈,输了是不丢人,可也要曲国手肯和她对弈。”
  杜且也不接话,淡淡的一笑,厉出衡接过白芍递来的披风给她披上,在众人钦羡的目光下,执起她的手,走入冰天雪地之间。
  “你当真与曲灵源对弈?”杜且握着他温热的手,不禁怀疑。“据我所知,曲国手可是滴酒不沾。”
  厉出衡说:“后堂虎狼太多,我家娘子娇弱,还是为夫带在身边妥为保管。”
  杜且失笑,掌心的温度传来,连心也跟着暖暖的,拂面而过的寒风都没有感觉到冰冷,跟着他的脚步,不管去哪她都愿意跟从,就算前路茫茫,她仍是无怨无悔。
  可她没有想过会有再见曲灵源的一天。
  对这个大梁首屈一指的国手,杜且除了感恩之外。更多的是歉然。
  因为纪澜和太子的关系,杜且得以拜曲灵源为师,这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取悦纪澜。纪澜的棋艺精湛,与曲灵源不分伯仲,但曲灵源一向不屑与他对弈,个中原因,曲灵源不说,杜且也没有细问。但在杜且学棋的那段时间,曲灵源几乎是倾囊相授,在授艺之余,曲灵源更是杜且的知己,满腹的愁思曲灵源能看得出来。杜且也没有隐瞒。
  二人的往来更是频繁,及至汝阳公主进门之后,更是每日相伴。也正因为如此,给了纪澜和汝阳公主逼迫杜且让出清远侯夫人主位的机会。
  一日的午后,杜且小憩,醒来时,身边竟躺着未着寸缕的曲灵源。还未等她缓过神来,汝阳公主已经带人冲了进来,为保全永儿的世子之位,杜且离开侯府,从此与曲灵源断了联系,后来她辗转听说曲灵源自缢于家中,结束了他短暂而又灿烂的一生。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甘心受此大辱。
  所以,杜且对他始终亏欠。
  再见,虽然已无过往种种,但心中仍是介怀。
  曲灵源成名很早,十四岁时击败另一名的国手王戎而声名鹊起。之后又连胜未尝败迹的裴久和年逾花甲的宁简,而一举跃升为国手。十八岁时,九九八十一名棋手在正阳门前摆下车轮战,以一人之力苦战三天三夜,一局未失,从而奠定他大梁第一国手的地位。
  杜且拜他为师时,还是费了一番周折。那时,曲灵源才二十一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何曾有过授业收徒的念头,还是一个内宅的妇人。但有纪澜和太子引荐在先,曲灵源没有严辞拒绝,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扔给杜且几本棋谱,让她通读而已。可杜且全无基础,不得不虚心求教,时常叫白芍给他送去吃食,可能是杜且的举动打动了他,曲灵源到侯府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也愿意教导杜且。
  再见曲灵源,杜且有一肚子的问题,可没有一个能问得出口。此时的曲灵源不过才二十岁,与她初见而已。
  觥筹交错之间,曲灵源一袭白衣端坐于棋盘之后,宽袍缓带,一派自然天成。若因此而以为曲灵源是一个不受束缚的天才,那就大错特错。曲灵源是一个恪守礼法至深的人,君臣父子,夫妻手足,朋友兄弟,在他心中都只为一个礼法而周全行事。这也是曲灵源在被设计诬陷与杜且有染时,选择自尽以证清白。
  “曲兄孤独求败,厉某给你带来一人。”厉出衡带着杜且出现在前堂,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你若是打败她,我给你洗一个月的棋石。”
  曲灵源不禁侧目,“听说厉兄近日成了亲,这位应该就是嫂夫人了。”
  “曲兄好眼光。”
  “可厉兄应该知道曲某的规矩,不与女子弈棋。”
  厉出衡知道,杜且也知道。
  杜且说:“郎君不必有所顾忌,只当妾是厉郎便是了。”
  曲灵源抬眸,怔怔地看着她:“夫妻一体,嫂夫人是这个意思吗?”
  杜且点头,“输赢都是夫君,与妾无关。况且,郎君不会怕输给妾吧?”
  “激将法对曲某无用。”曲灵源说:“但厉兄不是曲某的对手,嫂夫人就这么自信一定能胜过曲某。若是输了,厉兄可是要洗一个月的棋子,嫂夫人可莫要心疼。”
  杜且把披风解下,自然地交到厉出衡手中,跪坐在曲灵源对面,“输了就输了,我家夫君就算是多洗一个月也是可以的,顶多妾给他多缝几副手衣,挡住他开裂的手。”
  曲灵源大笑。把黑色棋篓交到她手上,“嫂夫人请。”
  曲灵源和杜且对弈的消息传到后堂,晋阳大长公主神情莫辨,汝阳和安乐到底年少,忍不住好奇心作祟,想到前堂一探究竟,可公主之尊让她们开不了这个口,只能按下好奇,如坐针毡。
  “不是说曲国手不与女子对弈,这次怎么会破例?”说话的是虞氏的堂妹虞余,年方十三,天真浪漫。
  “凡事总有例外。”接话的是荣国公府的辛三娘辛瑶瑶,正是圣人要说给七皇子的王妃,姿色平平,也难怪七皇子一直看不上她,可她十岁起就管着荣国公府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为人精明自不必说,给七皇子当王妃,不说是七皇子之福,但比起宋氏来,却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这场闹剧她始终旁观,心下佩服杜且的大智若愚,一场一触即发的矛盾被她以四两拨千斤之力,须臾间云开雾散。大长公主有了台阶,厉家郎君也不会因为顶撞大长公主而获罪,却又以博得满堂的喝彩。这样的人生赢家,辛瑶瑶不由得羡慕。能得曲灵源的看中,也是在情理之中,全然没有必要为此而再遭那两位公主的记恨。
  说到底,辛瑶瑶也看不上皇家。
  “横竖我家妹妹学艺不精,定然要输得很惨。”虞氏实话实说,不想再让杜且锋芒太露。有厉出衡的袒护,杜且已经足够风光。
  “不如我们也去看看?”辛瑶瑶对虞氏说。
  虞氏带上堂妹,“这有何难。”
  虞家是武将出身,家里的孩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被送到军中一段时日。男女大防没有其他世家的忌讳那么深,平日也都是一大家子围炉而坐,到了前堂全无生涩无助之感,落落大方地站在杜且身后,旁观棋局。辛瑶瑶更是处之泰然,一个十岁掌家的女君,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识过。
  从内宅走向前堂,加入那一方不属于她们的天地。
  前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杜且与曲灵源的对弈上,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三人的到来。
  杜且的棋路师承曲灵源,执黑先行的她,并没有刻意掩饰,曲灵源楞了半晌。微微抬眸,可杜且没有躲闪,浅笑以对,全无尴尬的神色。曲灵源顿觉有趣,就好似与自己对弈一般,他甚至可以提前预知杜且的下一步棋。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和他自己研究棋谱有着天壤之别,他在猜测的同时,也希望杜且能给他惊喜。杜且似乎也看出他的探究,仍是没有改变棋路,按部就班。
  围观懂棋的人也觉察出意味,不禁对杜且刮目相看。
  不为她的棋艺精妙,而在于她用曲灵源的棋路与他对弈,无论是输是赢,都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棋局。试问,曲灵源战胜了自己,这算是输还是赢呢?
  这就是杜且的精妙之所在,而她的棋艺如何倒在其次。
  一局终了,曲灵源投棋认输,“曲某输了。”
  厉出衡长舒一口气,“多亏娘子,这一个月的棋石不用洗了。”
  杜且把手拢在袖中,欠身施礼,“是妾投机取巧了。论棋艺。妾赢不了郎君,故而分散郎君的注意力,侥幸赢了一目。”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兵不厌诈,曲某只要结果论输赢。”曲灵源是一个迂腐的人,是非曲直自有他的一番道理,“这样吧,既然是曲某输了,嫂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杜且说:“不知郎君能否收妾为徒,向郎君拜师学艺。”
  “这……”曲灵源迟疑片刻,为杜且的泰然处之而暗自叫好。自他十四岁出道以来,未尝败绩,今日输在她之下,她本该摇旗呐喊,顺势而上,却只是要拜他为师。
  “妾曾经看过郎君数场对弈的棋谱,才有了今日这盘棋,能投入先生门下,是妾唐突了,但还望先生能够破这个例。”杜且连称呼都改了。
  “你知道曲某不收徒弟?”
  杜且说:“先生曾说过,手谈一事并无技巧传授,关键在于用心领悟。既是领悟。一个参透太慢,还愿先生不弃。”
  厉出衡扬了扬眉,上前对曲灵源说:“大不了,厉某给你洗一个月棋子。”
  曲灵源大笑,“莫归出马,曲某怎敢不从?”
  杜且并不知道厉出衡和曲灵源还有交情,从他们的言谈可以看出,似乎交情非浅。

当前:第55/112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