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之若木》第27/39页
“姐姐,我明白,可是有些人我不太相信……”唐梦影心里一阵悲苦,忍不住流下泪来。
下雨了。凄风苦雨卷着枯黄的落叶,似一颗颗惶惶的人心,不知苦难从何时开始,又能在何处结束。唐梦影的思绪顺着这冰凉诉笼罩一切的雨意,再次回到那些凄惶的日子……
万灏婕跟吴保国沆?一气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唐梦影那懦弱无能的哥哥却大气也不敢出。唐梦影是个倔强不服输的女子,不想就这么看着那一对狗男女骑在唐家人的脑袋上为所欲为,她跟哥哥唐人杰谈了几次,希望他能约束一下嫂子,别让人指着脊梁骨骂他是武大郎。唐人杰却苦笑着双手一摊道:“我不要老婆可以,可你那一对双胞胎侄儿,他们不能没有妈妈啊!”
唐梦影又屡次跟嫂子万灏婕淡心沟通,甚至不惜低声下气地气哀求她;孩子一天天长大了,让孩子知道了也不好。她乞求嫂子收收心,好好做她的教师,好好跟哥哥过日子,但得到的却是万灏婕不屑一顾的表情和更为明目张胆的疯狂行为。
唐梦影实在忍无可忍,又跟去红樱桃找吴保国交涉,希望他能同情一下唐家,不要再理万灏婕。她想的是,如果吴保国不理万灏婕了,那个女人自然也就没有嚣张的资本了。然页令唐梦影没有想到的是,吴保国不但不认账,还像驱赶疯狗一样,令人将她赶出红樱桃。
受了侮辱的唐梦影,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去单位上班,却被领导告知,说她无端去红樱桃闹事,被开除公职了。
那几年,唐梦影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不过仍然坚持搜集材料并适时往上递交,然而一直没有她期待的结果。
这些年来,要不是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需要母亲的呵护,唐梦影几乎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她实在不愿意看到这种龌龊的事情发生在唐家,发生在自己身边,可是,上天无梯,入地无门的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屏蔽掉那些难听传闻。每次看到哥哥那副窝囊的样子,她就心疼得像被刀搅,看到万灏婕那得意洋洋的丑行,她就觉得胸闷气短。
这口气窝在心里这么多年,唐梦影真的快被逼疯了。后来,在丈夫的好言劝说下,唐梦影又鼓足勇气,开了那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幼儿园,并且拿起手中的笔,写下《天堂乱》那篇文字,第一是想为她那可怜的小姑梅子涵伸张一下正义,第二也是想借自己的笔,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然而,万灏婕以此为借口打上门来,并将她仍在收集吴保国材料的事告诉了他,导致女儿跟着自己受牵连。唐梦影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做好了一切准备,打算以自己的性命唤醒那帮坏蛋的良知。可是,那些材料怎么办?她不能让自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搜集来的材料付之东流,在她死后,她希望有人能将那些材料替她交出来,引起有良知的官员们的重视……
可是,谁又是那个值得托付心事的人呢?唐梦影思忖再三,终于选择了邓恩雅。
邓恩雅同情地望着唐梦影消瘦的面颊,叹了口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一个弱女子,要想扳倒一个身价过亿的大老板,谈何容易!可是,要想劝她抽身退步,看来也绝非易事。邓恩雅已经看清了,唐梦影是一个绝不服输的女人,只要认准了,哪怕头撞南墙,她也不会回头。要不然,她的女儿已经被人家伤害了,她干吗不想想自身的安危,还要将这包要命的材料交给朋友呢?看来,她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那么,如果有一天唐梦影真的遭遇不幸,这包材料是交出去还是隐匿起来?如果交出去,扳倒了吴保国,难保不会牵扯出钱启明,那是邓恩雅绝对不想看到的。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并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改变,就像此时的她,明明已经意识到钱启明可能不干净,也知道他有过数不清的女人,可她还是割舍不了对他的爱恋。如果把这包材料隐匿起来,那么大家的日子会一如既往的平静,然而唐梦影的嘱托就成了泡影,她就成了吴保国一干人的同谋了。这个结果,也是邓恩雅不想看到的。
无意之中,唐梦影已经将邓恩雅逼上了进退维谷的境地,邓恩雅眼巴巴地看着那只牛皮纸信封,不知如何是好。
“姐姐,我思来想去,这些材料还是交给你比较放心。说实话,在约你出来的时候,我也是经过了极为矛盾的思想斗争。我怕……不过,你刚才的一席话,已经让我疑虑全消了。姐姐,谢谢你能替我分担这份危险,如果有一天吴保国那帮蛀虫能够被绳之以法,即使我……我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唐梦影下定了决心,将那包材料塞进邓恩雅的背包,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端起茶杯举了举,凄然一笑,“姐姐,让我以水代酒先敬姐姐一杯!”说着,一饮而尽。
邓恩雅蹙着眉头,被动地也举起茶杯,喝掉那碗苦涩无比的茶水。
哇!一杯茶水喝下去,邓恩雅突然张开嘴巴呕吐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唐梦影吃惊地看着邓恩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紧蹙着,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胃里极不舒服,翻江倒海一般难受……”邓恩雅说着,又是一阵猛烈的干呕。
“姐姐,吃点儿点心压一压吧,可能是不小心吃坏肚子。”唐梦影捏起一片云片糕,递给邓恩雅。
邓恩雅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接过那片糕点,可还没等往嘴巴里送,又是一阵大吐特吐。
“姐姐,你……你不是怀……有小宝宝了吧?”唐梦影是过来人了,突然想起自己怀女儿的时候也是这样无端地呕吐。
“怀……小宝宝?”
邓恩雅倏然抬起头来,惊恐地望着唐梦影。她猛地记起来,每个月都准时到达的“大姨妈”,已经好久不见踪影了。因为心烦,她居然没有注意这个问题,看来问题有些严重了。
“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妊娠反应。姐姐,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如果是计划外怀孕,也好早做打算。”
“可是,我……”
邓恩雅欲言又止,想到她和周一鸣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怀孕,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喜从天降呢?简直是天方夜谭!而跟钱启明之间也不过是一夜疯狂,怎么竟然就怀上了孩子?种种疑惑涌上心头,她真想将自己的顾虑向唐梦影一吐为快啊,然而想想唐梦影目前的状况,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这种时候邓恩雅又怎么可以将自己的闹心事告诉她?
唉!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果直不错。
“姐姐,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一趟?”唐梦影见状,同情地替她拍打着脊背道。
邓恩雅端起茶杯,漱着嘴巴摇摇头。眼前浮现出她跟钱启明在红樱桃宾馆的种种行径,心里一阵凄惶――如果真的是怀孕了,那么肚子里的孩子是钱启明的无疑,这样一来麻烦就大了。
“姐姐,你的脸色很难看,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为好,如果是怀了小宝宝,得赶紧想办法――哦,姐姐你不是第一次怀孕吧?”唐梦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盯着邓恩雅有些犹疑不决地低声道。
“我……”邓恩雅有苦难言,心乱如麻。
正在此时,邓恩雅的手机蓦然响了起来。
“恩雅,我中午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弄点吃吧,别等我。”周一鸣的电话。简短,干脆,说完不等邓恩雅答应,立刻收线。
邓恩雅捏着手机,脑子里一片混乱。
周一鸣的变化是明显的,这些日子以来,他跟陈晓萱简直可以说是出双入对了,连厂子里的员工都在背地里指指点点了,邓恩雅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呢?可是想想自己的行为,又怎么有脸去指责他?
她只好拖着。可是想不到自己突然有了妊娠症状,如果让周一鸣知道了,估计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跟她彻底摊牌的。
看来,离婚在所难免了。
然而,邓恩雅不想离婚。虽然周一鸣已经另有新欢,她也对他厌恶之极,然而要真的分手,她还是难以承受。这些日子来,她夜里躺在书房的沙发床上,不是没有想过离婚的事情,可是每当想到那两个字,她就心痛难当。为什么两个曾经爱到不分你我的人,最终却以这种方式结束?难道真的像钱启明说的那样,人都是善变的吗?就没有任何例外吗?是不是喜新厌旧是人性中不可改变的劣根?
无论如何,邓恩雅都不想以离婚的方式否定自己曾经拥有过的那份感情。毕竟她和周一鸣曾经爱过,恋过,相濡以沫过,相敬如宾过……难道就这么结束了?真的像徐志摩写的那样: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人生真的能做到如此潇洒,如此没有羁绊吗?难道她果真要像那个万灏婕一样,沦落为钱启明的专职情人?可她只不过是一时冲动,借此发泄心中的郁闷,或者说……或者说是她心胸狭窄,想借此报复一下周一鸣也可以,然而,要真的谈到离婚,她终究觉得很难接受。
脑子里一锅乱粥!
其实婚姻就是一场战争,一场一方甘愿败在另一方手下的战争,男女双方如果想在战争中打个平手,估计这样的婚姻不会维持长久。只有双方都学会宽容,能够理智地对待对方的错误,才可能相安无事。像邓恩雅和周一鸣这样,一方发现另一方有了错误,立刻故意犯同样的错误求得心理平衡,这种做法虽然可以平息心头愤怒,求得暂时的安宁,却为将来的生活埋下祸根,甚至造成终生悔恨。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苦因已经种下了,想不收获都不可能。邓恩雅此时想这些已经没多大意义,如果真的怀了钱启明的孩子,也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了。
不想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无论情况怎样,至少先到医院检查一下再说,若不是什么妊娠反应呢,岂不是自己刁难自己?
想到这些,邓恩雅坐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没忘将背包的拉链拉好,然后望着唐梦影一笑,道:“妹妹,材料先放我这里,你尽管放心。不过姐姐还是劝你一句,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绝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了,回头再联系吧。”
雨还在下着,而且渐渐大了。雨点打在茶室的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邓恩雅本来就烦乱的思绪更无条理。
唐梦影踱到窗前,大街上一片迷蒙的雨雾,天地间混沌一片,甚至让人分不表是白天还是黑夜。阴冷的寒意袭来,她觉得这一切恍如梦境一般,是年少时曾经拥有的昙花梦。
唐梦影呆呆地站在窗前,望着细雨中邓恩雅略微有些蹒跚的背影,她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把这么重要的材料交给邓恩雅,是对还是错?然而,此时若想收回一切,已经不可能了。
唐梦影本不是那种与人为敌的女人,她喜欢在夜色渐浓窗外飘飞着细雨的夜晚,倾听细雨以古典的节奏敲打着窗棂,敲击着心扉,坐在雅致的书房内,一杯在把握,茶香书香氤氲着一片浪漫的情怀。燃起一支小小的灯烛,斟上一杯葡萄酒,在烛的光华里静静听雨,在书的芳香里寻找一种活着的真意,在雨的敲打中细细品味人生的境界,令思绪和着屋檐滴水的声音,融入那份恬淡悠闲的闲适中……然而,残酷的现实容不下她这份小小的浪漫情怀,万灏婕的无耻行径打乱了她原本婉约的人生,将她置放于一片荆棘,一片泥泞,一片绝之中……
邓恩雅钻进一辆出租车,很快不见了。唐梦影伫立在窗前,久久眺望着迷蒙混乱的街头,任那阵阵秋风旋转着雨雾,湿了感觉,湿了心境。一片飘零的落叶贴上心头,冰冷而伤痛。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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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我,宝贝
从医院出来之后,邓恩雅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化验单,脑子里像同时打开了无数只大功率马达,嗡嗡地响成一片。
当医生冰冷着脸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告诉她检验结果为“妊娠阳性”的时候,邓恩雅几乎站立不住了。虽然她没有怀过孕,但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她还是懂的。这个检验结果证明,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不能怨怪邓恩雅,问题是出在周一鸣身上。
如果是在跟钱启明发生关系之前见到这几个字,邓恩雅估计会当场跳起来,不管这医生脸色如何,都要抱住人家热烈亲吻的。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萎蔫不堪又惶然惊恐。这孩子显然不是周一鸣的!想不到自己跟钱启明一夜缱绻,居然就珠胎暗结了,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见她脸色惨白表情悲戚,医生的目光由冰冷转为鄙夷。也许在医生的眼里,她邓恩雅跟那些乱搞男女关系导致怀孕的女人没什么两样。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证实了这一点。
邓恩雅呆呆地望着那张化验单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医生从鼻子里哼了两声,轻蔑地说道:“怎么没有老公陪着你?哦,我明白了,这个胚胎没有保留的必要是吧?那就趁早做掉好了!”
邓恩雅一下子蒙了。
“哦,你这种情况多挨一天,到时候就多受一份罪!刮宫还是药物?不过我还提醒你一下,女人如果流产次数多了,到嫁人了想要孩子的时候是很困难的,你也得有个思想准备,不能总拿流产当儿戏!”
医生这句话,对邓恩雅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人家已然将她划为那些未婚先孕的女人行列了。
邓恩雅张了张嘴巴,想解释一下,然而她又能怎么说呢?虽然她已经结婚多年,但这孩子的确不是老公的啊!又怎么敢让周一鸣陪着?她就算浑身是嘴,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尴尬的处境了。
看到邓恩雅痛苦的表情,那医生幸灾乐祸地耸动着双肩,厌恶地转身做别的事去了。
那么,要不要将这个孩子打掉?医生已经给了她建议:药物或者刮宫。邓恩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飞速奔跑,心脏有些承住地狂跳起来。说实话,邓恩雅不想拿掉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尽管明白孩子留下来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可是她是三十大几的人了,好不容易才怀了孕,如果就学么拿掉了,从感情上来说她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然而,不拿掉的话,若是让周一鸣知道了又该做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