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之若木》第28/39页
“你要是不想流产,就请先一边待着去,我们工作很忙,没时间等你下决心!”那医生见她一副犹豫的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口气生硬,态度恶劣地叫道。
邓恩雅尴尬地站在那里,迟疑着,拿不定主意。正在这个时候,手机短信提示间响了起来。邓恩雅像溺水之人抓到了稻草,抓起那张化验单,后退一步,打开手机。
短信是钱启明发来的:
“宝贝,刚才我在办公室里迷糊了一会儿,在梦中我又一次见到了你!从蓝城回来之后,我竟然像着了魔一般地想念你!我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别的女人,这个已经向你坦白交代过。可是,哪一个女人也没让我这样牵挂过,想念过!宝贝,这些日子以来,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我过去是太放肆了,放肆得把自己不当人了。可自从遇到了你,我觉得我是该好好做一个人了。我原本从没有打算为别的女人离婚,包括上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想法还是很顽固地占据着我的心灵。可是这些天,我反复思考,以前不想离婚,是因为我并没有遇到让我觉得可以离婚另娶的女人啊!等着我吧,宝贝,我要为你离婚!跟那个河东狮子彻底决裂,然后光明正大地把你娶进门,让你做我后半生永远的新娘……”
读到这里,邓恩雅突然发现,刚才还阴霾一片的天空一下子晴朗了,刚才还让人窒息的空气一下子清新了。啊,钱启明,你终于有了新的决定!你可知道,你这个决定挽救了一条尚未出世的小生命?如果你这条短信晚来一分钟,那么此时此刻,我也许已经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在医生的白眼中等待冰冷的器械进入子宫,将我们的孩子刮掉了!
邓恩雅喜极而泣。
合上手机,邓恩雅满脸喜悦地冲着那个黑脸医生叫道:“我不会流产的,我爱人告诉我,这个孩子我们要定了!”
她说得那么突然,那么理直气壮,让房间里的人都大吃一惊,人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她,诧异地望着这个奇怪的女人。
那个医生终于咧开嘴巴,笑了,“哦,祝贺你啊,我就说嘛,流产多了,等想要孩子的时候一旦遇到困难,后悔都来不及的。好了好了,既然你爱人不同意你拿掉孩子,那就赶快回家好好休养吧,记往,要多读一些育儿方面的书籍哦。”
听着医生善意的建议,看着他脸上那由阴转晴的表情,邓恩雅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然而,当她攥着那张化验单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冷风吹来,一阵寒意侵袭了她,她没由得打了好几个冷战――她还是无法跟周一鸣摊牌啊!她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干脆离婚吗?那是不是太残酷了些?而且钱启明虽然说要为了她离婚,可那毕竟只不过是一条短信啊!如果他只是一时冲动呢?联想到从唐梦影那里得到的信息,钱启明这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男人,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他果真能为了她抛弃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吗?在他那样一个把女人当玩物的男人心中,她真的有那么重大的分量?就在一个多月前,他还煞有介事地告诉她“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真的能为她舍弃追求了大半辈子的高官厚禄吗?
刚刚好转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入低谷,脑袋里嗡的一声飞满了蜜蜂。这一刻,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的确把自己当成了一件物品,在得不到下家应允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从原来的主人手中挣脱出来,即使对原来的处境深恶痛绝,也仍然没有勇气破釜沉舟……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这不是敢不敢爱的问题,也不是有没有勇气的问题。离婚女人将要面对多少折磨?情感上的空虚她能否承受?生活中的挫折磨难没有人共同承担,她瘦弱的双肩能否扛得起?稳定惯了的日子一旦解体,她能否适应得了那种孤独的漂泊流浪?她已经不再是说走就走、说爱就不顾一切的年龄,一切都需要慎重啊!
这时候,邓恩雅听到一声惊讶的叫声:“恩雅?你怎么在这里?”周一鸣从那边赶过来,惊诧莫名地望着妻子忧郁的面孔,失声问道。
“是你?周一鸣,你怎么……也在这里?”
邓恩雅也吃了一惊,捏着化验单的手下意识地藏到身后,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袭击了她;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丑行,在跟踪自己,监视自己吗?
周一鸣望着妻子紧张的神色,自己也是一阵后怕。
上午,他跟陈晓萱一起吃过午餐,两个人在包厢里卿卿我我了好半天。孤单寡女待在一起你侬我侬的时候,难免欲望升腾。包厢里非常安静,没有客人允许,服务员是不敢进入的,于是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倒进沙发,互相搂抱着,抚摸着。然而,当陈晓萱打开自己的身体,坦然接受他的进攻时,周一鸣却戛然而止。
应该说,周一鸣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人,在他的感情炽烈得像火山喷发一般的时候,他愣是给自己兜头浇了一瓢冷水:周一鸣,如果你占有了她,那么你就得跟邓恩雅离婚,然后将这个小姑娘娶进家门,然后生孩子过日子!
可是,跟邓恩雅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的阴影还是时刻遮蔽着他作为男人的心灵。虽然上次恩雅出国时他偷偷去医院检查过,并得到医生的肯定,说他的死精症已经基本痊愈了,可他还是不放心,毕竟只是“基本痊愈”啊!如果跟陈晓萱结婚后,自己还是不能……他将怎样面对他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不行,必须先去医院复查一下,看看巩固治疗的效果如何再说。
因此,周一鸣没有急于进一步动作,而是轻轻将陈晓萱扶起来,揽在怀中,温言细语地告诉她:“萱,我不能在没有任何承诺的情况下就不负责任地欺负你,既然我们已经相爱,那就等我离婚之后,将你的第一次留到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吧。”
面对周一鸣突如其来的变化,陈晓萱没有多想,而是感动得哭了起来。她深深地感到,自己爱上这个男人是绝对没有错的,她对他的爱,更深了,更浓了。
之后,将陈晓萱送回宿舍,周一鸣便马不停蹄地直奔医院。复查的结果令他欣喜若狂: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巩固治疗,他的死精症已经彻底痊愈了!
“你早就康复了,再也不需要吃药了。重新恢复你男人的自信心吧,想要革命后代的权利完全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你想啥时候要就啥时候要,不必有任何顾虑了!”那个医生非常幽默,轻轻拍打着周一鸣的肩膀笑道。
周一鸣跳了起来,紧紧地拥抱住那个一直替他治疗的医生,像拥抱着久别重逢恩爱有加的情人一样。
“哈哈,看你激动的。精子虽小,却是七尺男人尊严的守护神,这话果然不错。挺起你的胸脯去大胆耕耘你老婆的处女地吧,不久之后,你就会发现你们的爱情树上硕果累累的!”那医生说着,挣脱开周一鸣的拥抱,笑眯眯地又道,“幸亏我是个男人,要是个女医生,你可就有性骚扰的嫌疑啦,哈哈哈哈。”
告别了那个可爱的医生,周一鸣心情愉快地走出医院,心中暗自兴奋着:晓萱,这一次你跑不掉啦!嘿嘿,那医生也太神奇,他竟然知道你那……中一块处女地。
想到这里,周一鸣真想肋下生双翼,立刻就飞到陈晓萱身边,完成上午未完成的事业。于是,他掏出手机准备给陈晓萱打个电话,他要约她去喝下午茶,然后……去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已经确定自己是个地道的男人了,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他那杆闲置已经的长枪?
然而,电话还没打,他突然发现了目前还是他老婆的邓恩雅。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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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的方程式
一时间,夫妻两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开口,因为他们俩谁也搞不清楚对方突然出现的原因。心里有鬼,当然不敢多说话,相互疑忌让他们像两个木头人似的,干站那里发愣。
当婚姻这道方程式变为一加一等于X的时候,这样尴尬的场面是难以避免的。每一方都以为对方窥视到自己的秘密了,成了跟踪者和调查者,自己则成了被跟踪者和被调查者,双方心里都感到羞愧,希望尽快结束这种可怕的碰面……然而,表面的平静还必须维持下去,没办法,只有穿好铠甲,带好防护面具,不给对方任体力接近的机会。
沉默了好一会儿,周一鸣觉得这样对峙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只好临时撒谎道:“恩雅,大杂院那边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有老鼠,要我帮忙买点老鼠药回去……”
显然,周一鸣不是个撒谎高手,须知他此时站立的地方是蓝城市人民医院,而非蓝城市农药站!如果他脑子稍微拐个弯,说他父亲或母亲生病,要他帮忙买点药,或许就蒙混过去了。然而周一鸣是个大孝子,又比较迷信,不愿意无端诅咒父母生病,一着急想起小时候在大杂院住时经常发生鼠害的事,于是顺口胡诌一气。
邓恩雅一听,脸上立马露出了讥讽的微笑。她抬头望了望楼顶上金光闪闪的“蓝城市人民医院”几个招牌大字,调侃道:“周一鸣,人民医院什么时候承担起除四害的重任了?可叹我孤陋寡闻,竟然不知道。”
周一鸣立刻小庙失火――慌了神,他一时疏忽,竟然找了这个一个不合常理的理由,这简直太他妈授人以柄了!
“哦……我当然……我是因为自己感冒,来买点药,顺便去农药站帮他们买点鼠药,是我一时着急,说连贯了。”周一鸣抹着额头渗出来的汗水,辩解道。
“着急?着什么急呢?是急着回去跟美人拥抱亲吻吧,还是又发明了新的做……呵呵,周一鸣,你们进展得怎样了?是不是跟我说一下,我也好做一下思想准备,到时候好知趣地卷铺盖走人,给你们腾地方做洞房啊?”
邓恩雅本不想谈陈晓萱的事,那令她恶心,可是一开口,居然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幸亏她还比较文明,没有将那“发明了新做爱方式,急于回去实习”的话也说出来。
也许在感情上,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比较霸道的,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话搁在爱情婚姻上,估计也不会错。
“你……你先别这样刻薄好不好?我问你,你来医院又是干什么来了?”周一鸣恼羞成怒了,决定不再让步,他要做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反守为攻了。
“我……我也是……”这下轮到邓恩雅有口难言了,支吾着想不出说辞。
“你不会也是来买老鼠药的吧?嘿嘿,我看你不必盘问我,因为你一样心怀鬼胎!”
周一鸣原来只是想敲山震虎,给自己挽回一点丢失的面子而已,可是他没想到,这句话正说中了邓恩雅的心事。她一阵紧张,打摆子一样浑身都颤抖起来,藏在背后的那只手更是不听使唤,抖得像狂风中的柳叶,那张化验单很容易地就脱离开她的掌握,像一片自由的树叶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周一鸣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将那张突然现身的纸片捞在手中!
“给我!”邓恩雅的心都要跳到胸口了,她顾不上脸面地冲过去,伸手去抢化验单。
周一鸣像抓住了什么重要证据一样,高高举起手来,任邓恩雅怎么跳脚都无济于事。
邓恩雅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眼看隐瞒是不可能了,索性捂住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周一鸣将那片纸凑到眼前,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迅速浏览着。看着看着,周一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妊娠阳性!这么说,邓恩雅是怀孕了?
周一鸣移开目光,审视地望着一直捂着脸哭泣的邓恩雅,见她只是一味地哭,又将目光盯回那张小纸片上。是的,那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确是“妊娠阳性”四个大字。
这么说,我周一鸣要有儿子了?天哪!这是真的吗?
周一鸣愣怔了半天,眼前浮现出邓恩雅回国那天他们在客厅里疯狂做爱的一幕,他突然明白过来了,一把抓过邓恩雅,欣喜若狂地大叫起来:“小雅,这是真的吗?你告诉我,你真的怀了我周一鸣的孩子,是吗?是吗?天哪,老天有眼啊!我周一鸣终于要做爸爸啦!”
邓恩雅挣脱开周一鸣的掌握,僵硬地站在那里,望着狂喜的周一鸣,心里一阵酸涩。这个可怜的男人,他到今天还没搞清楚,他根本不可能跟任何女人生出孩子来。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流得更欢了。
“别哭,小雅,别哭啊,亲爱的,这一天我们盼了多久了啊,今天终于如愿以偿,我们该高兴才是啊,你怎么反倒哭起来了?来来来,快擦干眼泪跟我回家去,今天我们要好好庆贺一下!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爸爸妈妈,还有我亲爱的岳母,我们周家,还有你们邓家,终于后继有人啦!”
这一刻,周一鸣已经彻底忘却了陈晓萱,忘却了他来医院的目的,忘却了要请陈晓萱喝茶,然后完成中午那没有完成的作业……他被这突然而来的喜讯激动得什么都忘记了,一把将邓恩雅搂进怀里,语无伦次地喊叫着。
周一鸣的反应完全出乎邓恩雅的意米,她以为周一鸣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后,会逼迫她说出那个令她怀了孩子的男人究竟是谁,因为她正一边伤痛地流泪,一边紧张地思考着对策。思考的结果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钱启明说出来,哪怕被迫承认自己被流氓强奸了,也绝对不能再将钱启明牵扯进来,那样除了自取其辱之外没有任何用处。既然难免受到侮辱,那就让那些作恶 多端的流氓替钱启明背这口黑锅吧。
可是,周一鸣居然被这个意外的消息冲昏了头脑,把他自己当成了这未出世孩子的父亲!邓恩雅觉得自己有些龌龊甚至无耻了。看到他还是在乎孩子的,虽然口头上一直喊着没有孩子也无所谓,过二人世界更自由,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周一鸣是非常渴望能有一个孩子,非常渴望体验做爸爸的感觉的。
上帝!该如何面对这个可怜的男人?是否告诉他这个孩子并不是他的?
手机不合是地响了起来,又是钱启明的短信:
“如果我有翅膀,我现在就飞去看你!我有翅膀吗?没有!所以我现在不能去看你。但是我可以为你祈祷祝福,我可以把你藏在心底,用我的心贴着你的心,用我的唇吻着你的唇,将我的热血融入你的热血,然后我们一起在爱河里畅游,在炽烈的爱火中飞升、飞升……”
邓恩雅的脸忽地涨红了,手指翻飞,哆嗦着快速将短信删除掉。她心虚地抬头看看周一鸣,他正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中,手舞足蹈的,不知道该怎样渲泄自己的快乐才好,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这个孩子不能要!必须打掉他!邓恩雅想到这里,掉转头向医院走去。
“小雅,你要去哪里?”周一鸣大为惊讶,赶去上拽住邓恩雅的胳膊,不角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