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之若木》第29/39页


“这个孩子不能要!我要打掉他!”邓恩雅头也不回,强忍着泪水低声说道。
“什么?你要打掉我们的孩子?小雅,这不可能!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同意你杀掉我们的孩子!”周一鸣一听,乱了方寸,几乎是吼叫般嚷了起来。
“可是……”
邓恩雅停下脚步,哀怨凄然地望着周一鸣,她多么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让他别阻拦她,别动摇她的决心。因为她觉得,如果不当机立断,下一秒说不定她就会改变主意了,她也是初次做母亲,肚子里这个小宝宝给她带来了做女人的快乐,也让她尝到了做女人的幸福,她其实万分不舍得将他拿掉啊!
“小雅,别任性好不好?别!千万别!我知道自己做得太糟糕,伤透了你的心,我……我向你起誓,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再跟陈晓萱来往!如果我多看她一眼,你就把我的眼珠挖出来!如果我再胡作非为惹你生气,你就拿刀砍死我,或者让我出门就发生车祸……”
“一鸣!你不可以这样说!”邓恩雅突然崩溃了,一头扑进周一鸣的怀中,慌乱地用手去堵周一鸣的嘴巴,哀恸地哭出了声。
“好了好了,咱们不哭,咱们该好好欢笑才是啊,小雅!咱们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小宝宝,该好好庆贺一番才是啊!怎么可以胡说八道要去打掉呢?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还在为我跟陈晓萱之间的事伤心。小雅,我不想再辩解什么,尤其是在这个时刻,不过我可以以一个男人的尊严向你保证,我没有怎么着她!到目前为止,我和她之间还是干净的!我应该好好感谢咱们的小宝宝,是他挽救了我这个差点堕落的父亲,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请你一定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会好好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和老公的!小雅,求你了,好不好?”
周一鸣说着,想起自己来医院的不纯洁目的,想着如果不是碰巧遇到邓恩雅,那么,今天晚上,他们之间的关系怕就难以改变了……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一鸣,我……我对不起你,这个宝……”
邓恩雅哭得肝肠寸断,这一刻她深深地后悔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太操之过急了,虽然周一鸣背叛了她,可是她自己呢,有没有给他一个回到她身边的机会?她除了采取那种极端的方式,使自己比他更堕落之外,甚至没有尝试着跟他好好谈一谈。这种看似公平合理的行为,除了将本来就糟糕的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外,有什么用处?那种“既然你已经出轨了,我干吗还要墨守成规”的做法,是多么不负责任!不光是对婚姻来说,对她邓恩雅个人来说,也是极端不负责任的,是破罐子破摔的行为。
有人说,情歌还是老的好,很显然,老公也还是自己的好,钱启明再好,可他毕竟是一颗天上的星星,并不属于自己。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可属于自己的只有一个。她不能就此沉默下去,让周一鸣为了别人的孩子而欣喜若狂,她不能让他一辈子都蒙在鼓里,那样的话,她的良心何在?她还配做一个人吗?可是,邓恩雅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一鸣打断了。
“雅,什么都不要说了,谢谢你能原谅我,我是个不称职的老公,让你难过,让你伤心。我差一点就铸成大错,跟你和我们的孩子失之交臂……不过,从今天开始,一切都结束了!宝宝带给我们新的开始,让我们全力以赴去呵护宝宝健康成长吧。”周一鸣说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邓恩雅披上,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慢慢向停车场走去。
邓恩雅不再挣扎,乖巧地任周一鸣牵拉着,然而,她内心的矛盾,良心受到的巨大谴责,已经将她那颗心撕扯成碎片。她突然发现婚姻还是需要一点预见性和包容性的,既然已经开始了这场战争,那就得讲究些策略,将眼光放长远,而不是锱铢必较,只盯着一城一池的得失。
俗话说,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在战争中,谁表现得更沉稳,不急躁不冒进,谁才能够稳操脸券,反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只能使局面一塌糊涂。破罐子破摔更行不能,这是铁律。
婚姻亦然。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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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情人

邓恩雅斜坐在沙发上,木然地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骑虎难下了。
这些日子里,邓恩雅尝遍了忧愁、烦闷、凄苦、伤痛、内疚……诸种人生滋味,就是没有尝过一口饭。尽管周一鸣绞尽脑汁,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望着摆满桌子的饭菜,她还是难以下咽。
邓恩雅原来不是一个喜欢忧伤的女人,她信奉斯嘉丽的人生哲学,遇到棘手的时候时,她一般不会太往心里去,总是默默地告诫自己:睡一觉,睡醒了再说,不管怎样,明天就是另外一天了!即使是在旧金山被韩卓著当成棋子摆布,她除了有点愤怒,也没有太伤感。她始终坚信,人生如果没有沟沟坎坎了,活着也就没啥趣味了。基于这种豁达乐观的人生态度,她才没有关掉生意很不景气的木之韵,也正是由于她的支撑,木之韵才一路坎坷走到了今天。
事实证明,邓恩雅的人生哲学是正确的。马克思的夫人燕妮,不就曾经说过”永不绝望“四个字吗,在某种意义上,燕妮跟斯嘉丽的思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很具体地阐释了“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这一道理,用中国古代大诗人的语言来说,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然而,邓恩雅虽然有着斯嘉丽百折不屈的精神,却没有斯嘉丽那种爱了就勇于承担责任的美德。事实上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尤其是周一鸣宣告从陈晓萱身边撤离,专职做她的好老公、胎儿的好父亲的那一刻,她已经对自己的行为有了深恶痛绝之感,恨不得练成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腹中那块血肉抓挠出来才好。如若不是钱启明那两条及时的短信,说不定她此时早就痛哭流涕地全部交代了。
每一个人都期待着一份至死不渝的感情,但要明白,感情如房子,建造时偷工减料就会成危楼,年久失修就会漏水,一场大台风可能刮动玻璃,遇上地震也可能倒塌。不过,还有一点也值得注意,那就是:所有的房子都一样,即使是牢房,也有一扇可以进出的门。
邓恩雅不是没有找到那扇门,事实上她已经很轻松地找到了,这扇门的名字就叫做“我是你的情人”。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从那扇门里钻出来,仅仅探出了脑袋,刚刚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就出现了意外。这个意外,就是她腹中那个该出现时没出现、不该出现时突然冒出来的胎儿。
现在,邓恩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骑坐在高高的门槛上,出不去,也进不来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周一鸣跟双方父母报喜讯的时间。
然而,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回避现实的人,未来会更不理想,以后发生的事情,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这不,在经过了多次交涉这后,邓恩雅觉得再阻拦周一鸣告知双方父母就有些欲盖弥彰了,只好以沉默来表示自己的反抗,而周一鸣则将她那种不置一词的沉默当成了默许。于是,在邓恩雅怀孕两个多朋的时候,他终于争取到了让未来的儿子见见爷爷奶奶及姥姥的机会,喜气洋洋地将双方父母都请到家里来了。
从被告知儿媳妇怀孕的那一刻起,周一鸣的父母嘴巴就没有合扰过,此刻更是展示他们激动与兴奋的最佳时间和地点。
周大顺坐在客厅的小木椅上,跟老伴高门大嗓地谈论着孙儿出世之后该起个啥名字好。这个说,就叫铁蛋,结实!那个说,这名字太老土,不如叫旺旺,因为这孩子肩负着周、邓两家传宗接代的历史重任,叫这个名字,预示着他的将来必定人财两旺!
老两口争得不可开交,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刘苏贞也被周一鸣请来了,爷奶奶在讨论孩子的名字,她是姥姥,外亲,没办法参与意见,只好干坐在那里,轻轻捏着女儿苍白枯瘦的手,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充满了自豪。从些以后,女儿在周家的地位算是有了保障,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可以放心了。
周一鸣则握着那部失而复得的手机,一会儿给饭店打电话,一会儿又给花让打电话。他要搞一个隆重的庆贺仪式,以些来向他亲爱的老婆大人显示他这个老公兼爸爸的痛改前非和尽职尽责。
尽管邓恩雅一再申明,不就是怀个宝宝的事吗,没必要大张旗鼓过于招摇。然而周一鸣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这个宝宝不但承担起传宗接代的重任,而且挽救了一个即将解体的家庭。如果这样重大的事情都不值得庆贺,那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他周一鸣操心呢?
为了照顾恩雅,怕她去饭店会累坏身子,因此周一鸣决定将庆贺宴会改在家里。他一大早就去饭店订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又顺便去花店给邓恩雅订了九百九十九朵鲜艳的红玫瑰,回来后还是不放心,就一遍又一遍打电话叮嘱。
刘苏贞本来就腿脚不灵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走出家门的,可这一次非同小可,女儿结婚五年,一直像只不下蛋的老母鸡一样,让她这做母亲的终日提心吊胆,在亲家面前颇没面子。现在终于盼到女儿怀孕这一天,周一鸣打电话刚打过来,老人家等不及女婿去接,竟然不顾腿疼,自己坐公交车跑来了。
周一鸣的父母更是不得了,得知儿媳怀孕的消息,老两口当时就跑到院子里,像是竞选上了总统一样,颐指气使地大着嗓门叫嚷,一会儿这个说要先去超市给未出世的孙子买小衣服,一会儿那个又说得先准备尿布,要买进口的纯棉布才行,因为小宝宝的皮肤太娇嫩,布纹粗了会划伤宝宝的屁股……气得先前笑话他们后继无人的那两口子,把炒板粟的大锅当成仇敌的脑袋,狠命地死敲烂打,锅沿儿都差一点被砸掉一块。
到了儿子家里,周大顺充分显示出钢铁工人的豪爽,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人民币――面值十元居多,百元的凤毛麟角,像个大老板一样扔给邓恩雅,声如洪钟地大声道:“想吃什么就告诉你妈,让她给你做去!爸爸妈妈虽然抠了一辈子,但是在孙子身上,我们不怕花钱!”
周一鸣听父亲说得不雅,苦笑着纠正道:“爸,那不叫抠,叫艰苦朴素!”
周大顺眼睛一瞪,牛气冲天地从鼻子里哼了两声,嘟囔道:“老子才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和你妈这辈子没敢敞开了花钱过!为了我孙子,这次我们决定把家底都抖给你和你媳妇儿了!”言外之意,似乎他周大顺就是身价亿万的大亨比尔・盖茨。
周母则一把拉住儿媳妇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嘴巴啧啧连声,看了半天,双手一拍,眼睛笑成一条缝道:“都两个多月了,咋一点都不显身子呢?看样子一定是个大小子!我怀一鸣的时候也是这样,都好几个月了,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我是个没结婚的黄花大闺女呢。一鸣媳妇,你想吃什么?酸的还是辣的?妈带来了自家


腌的酸菜,想不想吃一口?”老太太说着,打开随身带来的腌菜坛子,一股酸腐之气立刻散发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邓恩雅皱起眉头,盯着那一坛子黑糊糊的白菜、萝卜、辣椒、黄瓜,拼命忍住呕吐的欲望,讪讪地捡起一小块腌黄瓜。
  “啧啧我没说错吧?一鸣媳妇没检辣椒吃!这就是个好兆头,酸男辣女,老人都这么说,没错的!一鸣媳妇,你多吃点,妈家里腌了一大缸,赶明儿再给你带一坛子过来。”
  邓恩雅强装笑脸,像吃药一般将那块酸黄瓜填进嘴巴,没等着咀嚼就囫囵吞枣硬吞下去了。岂不知邓恩雅根本就不吃辣椒的,原因是吃多了辣椒会便秘,而便秘导致内分泌失调,内分泌失调则会脸色枯黄,影响美容。
  周母哪里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学问,还以为古人的至理名言在儿媳妇身上应验了呢。她端着个泡菜坛子,也不嫌累,追着邓恩雅一阵猛劝。
  “来来来,再吃一根!妈的手艺不错吧?大杂院那些老邻居们都喜欢吃妈腌的酸菜。”说着,眉开眼笑又捡起一根又粗又长的腌黄瓜,当金条一样硬塞进邓恩雅手中,一边不住口地自夸着。
  邓恩雅哭笑不得地望望周一鸣,牵强地咧了咧嘴巴,道:“妈,一鸣他喜欢吃您腌的酸菜,我这样吃下去就没他的份儿了,还是给他留一点吧。”
  “给他留?不用不用!你现在是咱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那浑小子这两年口叼了,喜欢吃烧鸡烤鸭,我看他已经让饭店送来了,一会儿再让他吃也不晚。小雅,你先吃,别管他!”
  婆婆说得气壮山河,慈祥的笑容似乎填平了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那坛子酸菜则如同皇帝御赐的山珍海味一般,摆在邓恩雅面前。邓恩雅有苦难言,只好干笑着,捏着那根黑不溜秋的酸黄瓜,像是端着一杯鹤顶红,坐在沙发上直发愣。
  刘苏贞也知道女儿一向不喜欢吃这种腌制食品,对周母那种强人所难的做法也颇有微词,无奈亲家母既然带来了,也是一片好意,所以想替女儿解围都很难,只能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
  幸亏周一鸣及时发现妈妈的企图,放下手里正沏的茶水,跑过来一把夺过那根酸黄瓜,三口两口就吞咽了下去。
  “你小子真是改不了馋嘴的毛病啊,一根酸黄瓜也跟你媳妇争?真没男子气概!”周大顺喜眉笑眼地盯着儿子,头发梢都被喜悦膨胀得仿佛要爆裂开来。
  “妈,爸,恩雅她正在反应期,吃什么都不舒服,你们就别逼她了,让她到卧室
室休息去吧。”周一鸣说着,小心翼翼地搀扶起邓恩雅,向卧室走去。
“这小子,比你爸强多了,知道怎么疼媳妇儿。想当年,我怀你的时候正是个冬天,我想吃点葡萄,你爸这个老不死的说什么都不给我买,嫌冬天的葡萄死贵死贵的,还编造理由哄骗我,说什么那些葡萄都是在大棚里长的,没见过真正的阳光,吃了会伤胃……”
听着婆婆不着天不着地的唠叨,邓恩雅无声地叹了口气,回身将周一鸣推出卧室,从里面反锁上门,将热闹和喜庆关在门外。
骑虎难下,真的是骑虎难下了!邓恩雅倒进被子里,蒙着头,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
哪女人不怀孕的,可为什么她邓恩雅怀个宝宝就这么难昵?先是想要孩子要不上,现在阴差阳错怀上了,怀孕的同时也怀了一个可怕的秘密。这个秘密有朝一日一旦被截穿,邓恩雅将无地自容,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可是,就这么隐瞒下去,她邓恩雅的良心又很难承受。
怎么办?
思忖良久,邓恩雅打开电脑,决定给钱启明写封邮件,将这件事如实告诉他,看看他到底是何态度,然后再做决断。打开邮箱,邓恩雅才发现.竟然有好几封钱启明发来的邮件。
跟钱启明分别的时候,他要求尽量少打电话,短信也不能多发,主要联系方式定为电子邮件。钱启明还深有感触地嬉笑着说:“电话是即时炸弹,碰到节骨眼上就会被炸得人仰马翻;短信是定时炸弹,虽然危险相对小一些,但是会长久地潜伏在你的生活中,一旦某一天被发现,其威力比即时炸弹还厉害!被短信和电话炸翻的情海男女太多了,前车之鉴不可忽视啊!”
应该说,钱启明的理论是经过多次实践检验的,如果不是这么小心翼翼,经常在河边溜达的钱启明,怎么会一直没有让河水湿透自己的鞋子呢?钱启明的行为,再次验证了“小心无大错”这一人生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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