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君》第4/117页


  此时擂台上的少年郎早已鼻青眼肿,可他依旧没有倒下。他龇牙咧嘴地瞪向壮汉。台下的众人喊道:“快,打他!”
  他发出像是小兽一般的嘶吼声,面对壮汉挥来的拳头竟不躲避,而是张嘴咬住他的拳头。
  壮汉吃疼地皱眉,右脚狠狠地踢去,正中少年郎的小腹。可少年郎的嘴依旧紧咬不放,须臾硬生生地咬断了壮汉的指头。
  他呸了一声,吐出半根断指。
  整个人就像是野兽一般,眼神凶狠凌厉。
  周穆清说道:“此人性子真烈。”
  齐光眸色微深。
  壮汉怒吼一声,顾不上断指之痛,跳起来压到少年郎身上,拳头狂舞,少年郎丝毫没有反抗之力。他甚至连挣扎也没有,而是目光虚空地不知在看些什么。
  就在此时,一枚玉佩从天而降,正中壮汉的脑门。
  齐光对周穆清道:“带他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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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周穆清将人带到齐光的面前。
  齐光眯着眼,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郎。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面容肿得看不出原先的相貌,唯有一双眼眸漆黑清澈,露出坚忍而不服输的神情。
  周穆清低声道:“他是魏人,食香楼的老板前些时日花了半两银子买下的。他们一家为了避战乱逃来大周,可惜中途不巧碰上前年的漳州瘟疫,只得他一人侥幸活了下来。听老板说,原本他是要被抓了卖到秦楼楚馆里的,不过被老板抢先了一步。”
  齐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年郎。
  她随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郎浑身紧紧地绷住,眼神警惕。
  齐光说:“你不必怕我,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所以不要露出这种她像大灰狼一样的表情好么!
  周穆清低低地笑了声。
  齐光瞥他一眼,略微有些无奈。她说的话是真的!她对眼前这个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少年郎一点也不感兴趣。
  终于,少年郎开口道:“阿……阿真。”
  “阿真,你是个聪明人。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方才在场这么多人,为何你偏偏选择向我求救?”刚刚她看得分明,少年郎阿真第一眼就望向了她,在被壮汉揍得不能动的时候,他的目光始终如一地看着她。
  他眼里那股不服输的神情打动了她。
  这也是她愿意插手的原因。
  他的嘴唇哆嗦了下,道:“我见到他与老板说话。”
  少年郎飞速地望了周穆清一眼,随后又低垂下头,说道:“老板对他毕恭毕敬,而他对你毕恭毕敬。”许是年纪尚小的缘故,少年郎的声音不像及冠男子那般低沉沙哑,反而有几分清和。
  观察倒也细微,齐光眯了眯眼。
  少年郎蓦然跪下,说道:“多谢恩公相救,阿真愿做牛做马报答恩公。”
  周穆清忽然道:“你果真有几分聪明。”他对齐光扬扬眉,道:“送上门来了,可要带回去?”齐光扶额,她有这么饥不择食么?
  少年郎双唇紧抿,直勾勾地看着齐光。
  他的脸又肿又青,瘦骨嶙峋的身子不停地发抖,可尽管如此,他的双眸漆黑幽深,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似的。这种坚忍的神色让齐光想起了云臻。
  云臻是齐光幼时养的小猫。
  齐光爱不释手,无论做什么都离不开云臻,连就寝时也是抱着云臻入睡。起初她养云臻的时候,云臻怕生,它时常躲在角落里,用湿漉漉的双眼看着她。后来云臻和她熟悉了,便常常窝在她膝上。有一回,她带云臻出宫游玩,一时没有注意,云臻被一只大猫逼到角落。
  云臻浑身皮毛竖起,在地上与大猫打了起来。
  那时的云臻尽管被欺负得没有还手之力,可它的眼神却十分坚忍。那样的眼神,齐光一直没有忘记。
  再后来惠宗认为齐光会玩物丧志,不许再让齐光碰猫,后来过了几日,云臻便在宫中消失了。齐光伤心欲绝,从此不敢再养猫。
  齐光心中一动。
  她问:“做牛做马也愿意?”
  “是。”少年郎回道。
  齐光说道:“以后你便叫云臻吧。”

☆、第四章

  齐光唤了随从进来,吩咐他们将云臻带回宫。
  待云臻一走,齐光就不由叹了声。
  周穆清笑道:“陛下得了新人,怎么还这般愁眉苦脸?莫非是在嫌弃新人脸肿鼻青?这点陛下大可放心,云臻的脸刚上擂台的时候,我看清了他的容貌,虽比不上南风轩里的众位公子,但是也算眉清目秀。”
  齐光说道:“寡人愁的不是云臻。”
  她愿意带云臻回去,是因为他的眼神像云臻。云臻原本是只猫儿,她待现在的云臻也当宠物一样,权且当作得闲时的消遣。
  她揉揉眉心,说:“这几日耳朵恐怕又要遭罪了。”
  周穆清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笑了一声,说道:“陛下似乎还忘记了一点,云臻是魏人。要是几位大人知道云臻的来历,怕是不只几日的唠叨。尤其是秦大人。”
  一想到秦老头,齐光就更加头疼了。
  每次她从民间带个人回宫,秦老头就来跟她闹,什么把戏都试过,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小菜一碟的事情。有好几次齐光都只能忍痛割爱,将带回来的美人儿送回去,秦老头才停歇了。
  要是秦老头知道云臻是魏人,估摸又要开始闹腾了。
  齐光说道:“阿清,去跟食香楼的老板说说,云臻的来历谁也不许提及,再给他做一份假的户籍文书,将身世写得凄苦一些。待秦老头唠叨的时候,寡人还能应上几句。”
  周穆清道:“户籍文书,少不了要跟户部打交道。”
  “都是小事,做得仔细谨慎些便好,别让林泉给发现了,不然到时候林泉与秦老头互相通气,寡人估摸得苦上大半月了。”
  她委实只能算得上是半个昏君。
  若她真是个大昏君才不顾这些,管他们说什么,通通都毫不留情地拖出去。偏偏她这人宽容随和,这辈子估摸也只能当半个昏君了。
  周穆清搁下酒杯。
  “我明白了。”
  “去办吧。”齐光自个儿斟了杯酒,带上酒杯倚在窗边,慢酌细饮。身后响起开门声,齐光不用回头也知周穆清出去了,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迟迟没听见关门的声音。
  她诧异地扭头。
  这一扭,恰好就对上了路离的眼睛。
  齐光登时就被呛到了,连着咳了四五下。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路离。周穆清也没想到会一推开门就刚好见到路离。
  他刚想打个招呼,便听到齐光咳了不停。
  周穆清下意识地转身,本想去给齐光倒杯茶再拍拍背部的,但是这样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便打住了。他微微一笑,说道:“路侍郎,真巧。”
  路离对他点了点头,随后迈进雅间。
  齐光这时已经咳停了,灌了好几大口清茶,嗓子方稍微舒服了一些。她的神情干巴巴的,莫名的还有那么丁点的心虚。
  她重咳一声,道:“寡人微服,虚礼就不必了。”
  路离道:“陛下是君,微臣是臣,礼不可废。”说罢,他正正经经地行了个君臣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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