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君》第5/117页


  齐光委实不明,要说有能耐,朝中比路离有能耐的多了去,要说有相貌,比他好看的更是海了去,可是母亲偏偏就挑中了他,也不知路家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路家尚未发迹之前,不过是一介寒门。
  齐光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如此宠信路家。
  曾有传闻说母亲相中了路离的父亲路仁。
  齐光是见过路仁的,虽然他已经年过四旬,但容貌依旧鹤立鸡群。齐光有好几次都在母亲的寝宫见到他,不过两人衣衫齐整,模样严肃,倒像是在商讨国事。可是后来惠宗驾崩,没病没痛的路仁当夜竟跟着去了。即便齐光下了命令,不许宫人咬舌根,可惠宗与路仁之间传得愈发扑朔迷离了。
  不管真假,齐光从此见到路离,心里都不太舒服。
  一为母亲的赐婚,二为路仁的心机。
  齐光敷衍地道:“礼也行了,退下吧。寡人微服此事也无需声张。”
  他垂下眼帘,默默地从衣襟里摸出一块玉佩,放到桌案上。
  “微臣在楼下捡到陛下的玉佩,特来归还。”
  齐光一怔,半晌才明白了路离话中的意思。
  他捡到她的玉佩,还得知她在哪一间雅间,也就是说路离从头到尾都将一切看在眼底,包括她让随从将云臻送回宫中。
  齐光本来只有一丁点的心虚渐渐增多。
  “微臣告退。”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语气也是不疾不徐的,这让齐光愈发心虚。她咳了几声,从鼻子里“嗯”了声出来。
  .
  皇宫。
  江德忠侍候齐光足足有十九年了。皇帝的喜好他向来都很清楚,每次皇帝从宫外带回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和丰神俊朗的公子儿都是由他安排的。
  他知道皇帝喜欢脸蛋圆润的美人,还有温润如玉的公子,几乎每次皇帝带回来的人都是这两种类型,即便偶有意外,可容貌也皆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但是这一次……
  江德忠惊愕地看了云臻半晌,迟疑地问:“……确定没有带错人?”
  江德忠努力地从这张肿得双颊鼓起的脸,还有破了一道口子的额头里寻找俊朗二字,最后未果。随从一本正经地道:“公公,就是他,千真万确。”
  “真的不是你们玩忽职守不小心弄丢了人随便在大街抓了个乞丐回来应付了事?”
  “……公公,卑职岂敢做出此等欺君之事。”
  江德忠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宫人,说道:“将……”顿了下,江德忠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真……不,云臻。”
  江德忠不由一愣,再看看云臻这副模样,顿时了然,同时有一丝心酸。他又叹了声,说道:“云公子,这边请。”
  江德忠边走边依照惯例解释道:“想必你也知道陛下的身份了,你入得了宫,也就等于你得到了陛下的青睐。我们的陛下有个喜好,便是喜欢用膳以美色下饭。每到用膳的时间,陛下便会挑七八个美人或是公子陪膳,你若是被挑中了,什么也不用做,站着不动便行了。在宫中不愁吃穿,若是能进一步得到陛下的青睐,便是你三生有幸了。不过这几年来能进一步得陛下青睐的人屈指可数。”
  到了南风轩后,江德忠停下脚步。
  他唤来两个宫人,说道:“茴香,茴碧,你们两个以后好好侍候云公子。”
  宫人应声。
  待江德忠离去,云臻怯怯地打量着周围。茴香上前说道:“云公子,请跟奴婢来。”两宫人带着云臻行到碧华池,茴香又道:“奴婢不便进去,云公子,里面备好了热汤。待公子沐浴过后,太医便会过来替公子医治。”
  云臻依旧怯怯地点了点头。
  茴香与茴碧早已习以为常,云臻进去后,两人轻轻地带上了门。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南风轩的人都知道今天来了个新人,名字唤作云臻,是个少年郎,且有违皇帝向来的审美。
  云臻一出碧华池,便受到众人瞩目。
  他瑟缩了下。
  有人取笑道:“如此胆小,也不知是哪一点受到了陛下的青睐。”
  有人哼哧一声:“某人初来乍到时也是这般胆小。”
  ……
  云臻不知所措。好一会,他才开口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陛下?”此话一出,惹来了几道嗤笑声。只听有人道:“陛下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想见陛下只能等陛下传召。”
  云臻嘴角紧抿。
  他此时此刻方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被一个不得了的人救了。

☆、第五章

  议事殿上,文武百官依次而列,时不时有朝臣出列上奏。不同的声音陆续在朝堂上响起,与以往的早朝并无什么不同。
  只不过今日的齐光却不能像以往那般左耳进右耳出。
  她今天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得很。
  户部尚书林泉望她的眼神有那么一丢丢“你想占我儿子便宜你就是觊觎我儿子你不用狡辩不用解释你就是想将我儿子收入后宫”的意思。
  齐光知道林泉是个老顽固,不打算跟他计较,默默地移开目光。
  路离是户部侍郎,正好站在林泉的身后,齐光这一移刚好就对上了路离的眼睛。她的手抖了下,恰好碰到腰间的玉佩。
  一想到前几日在食香楼发生的事情,齐光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御史大夫秦戴目光灼灼。
  齐光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敢用项上的人头保证今天秦老头绝对又要开始唠叨她了。果不其然,早朝刚下,她还刚溜到御书房,便有内侍过来禀报。
  “陛下,秦御史求见。”
  齐光叹了声,说道:“传吧。”
  秦戴年已过五旬,身子依旧健朗。近年来秦戴颇为沉迷炼丹之术,也留起了颇具仙风的长胡子。传闻秦戴为精益求精,特地让人依照道观里的太上老君的胡子每日修剪。
  “陛下,听闻您又从宫外带了人回来?”
  齐光沉默,目光飘向虚空。
  “先帝在世时托付老臣定要辅助陛下当个明君……”秦戴轻捋胡须,重叹一声。
  ……然陛下隔三差五便带人回宫,每回陛下微服,宫外皆人心惶惶,倘若再如此下去,陛下又怎能得民心?先帝在时乃是民心所向,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应当谨记此话才对。
  一捋须,轻叹,二捋须,重叹。
  齐光收回目光。
  秦老头的措词和动作数年不变,她游神在外也能背得滚瓜烂熟。
  她抬眼,应道:“寡人知道。”
  其实她也知道秦老头说的是忠言,可无奈她真的不是当皇帝的料子。她轻咳一声,道:“当皇帝的人哪个没有小癖好,寡人喜欢收藏美色碍着谁了,且你也知道每次寡人带人回宫,那人必定是心甘情愿的。哪个不是身世凄惨,是寡人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这次……”
  齐光打断道:“云臻无父无母,寡人体恤民情,宅心仁厚,才特地将他带回宫。秦卿,寡人问你一句,寡人身为九五之尊,莫非也不能寻几个知己陪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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