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运当头》第40/44页


  何见羽的话拉回了小媒婆的思绪,小媒婆搁下杯子,深吸口气,摇头,“我要见穆正淳。”在穆家撞见何见羽,苏小沐并不意外。穆正威病危,正如穆果所言,现在正是总部夺权最关键的时刻,所以穆正淳自然要将小情人召回。而小媒婆相信,现在穆正淳正在家里。
  何见羽说道:“已经请人去叫他了,你再等等。不过,你来找他,是不是改变主意,愿意坐亲子鉴定了?”话音刚落,穆正淳就出现在了客厅里,小媒婆端坐在沙发上,麻木地盯着这个已经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其实,小媒婆当年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并不深,记忆里对他只剩下“恨”和“可怕”这样的字眼。所以今日一见,只觉得陌生非常。穆正淳见到苏小沐,倒没半点不适,顺着何见羽的话往下说道:“小羽已经告诉我了,你……和夏何夕结婚了?嗯,如果你愿意坐亲子鉴定,能证明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夏何夕又肯帮我的话,以后……”
  不等穆正淳话说完,小媒婆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伸手递给他一个陈旧的笔记本。
  何见羽不解地问道:“小沐?”
  小媒婆头发上的水滴随着摇头掉落,她轻轻地说:“我不是来做亲自鉴定的,也没有兴趣管你们穆家争权夺势的事情,我只是来给你这个。”
  闻言,穆正淳疑惑地接过笔记本,翻开硬纸壳,瞥见扉页的瞬间,手忍不住有些发抖。那上面赫然写着“苏溶”二字。
  “前段时间清理杂物时,我发现了这本笔记本,这么多年,我都是恨她的,恨她贪慕虚荣,恨她不知廉耻去做别人的小三儿,恨她心狠手辣连亲生女儿都要杀……可她有一件事没错,至少对你没做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跟着正淳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感情,所以我宁愿被世人唾弃、被家人抛弃,也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是她写给你的,所以我想,就算要烧,也还是你亲自烧给她比较好。”
  说罢,小媒婆转身就走,何见羽见状也站起来,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送还是该留。待苏小沐人已走到大门口,才听到一直沉默的穆正淳喝道:“站住!”小媒婆没听,脚步依旧向前,这才听他又道,“如果、如果你真是我女儿……你是我穆正淳这辈子唯一的血脉,我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你肯去做亲子鉴定做最后的验证,对苏溶也算……”
  听到这话,小媒婆终于转身,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对穆正淳说道:“我不会去做亲子鉴定的,因为不管结果如何,对我都不重要了。她说的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生下我不是为了钱,我也不会要你的钱和姓氏。这一辈子,你都只能抱着别的女人活在愧疚里。”
  出穆府时,小媒婆正赶上一脸焦急往里面冲的夏何夕,穆府的佣人也一脸无奈地追在后面小跑,“夏先生,现在穆先生真的不方便见客,请你……”
  说话间,小媒婆和夏何夕撞个正着,一个往外,一个往里,两人皆愣在了原地,僵住半秒,夏何夕率先扑过来将小媒婆揽进怀里,还没说话声音已带了哭腔。
  这两个多小时的寻找,懊悔、焦急已经将他逼疯,他一向隐忍,但这一刻终于忍不住爆发出真实的情感。此时此刻,夏何夕抱住小媒婆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将她狠狠抱紧再抱紧,只恨不能讲她融进自己身体里。
  打了小媒婆开车离开后,其实没十分钟夏何夕就已经后悔了,再回来找苏小沐,人却已消失无踪。手机不在服务区,附近又没有人影,A城如此之大,却没有半个她的朋友,她会去哪里呢?夏何夕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往日的优雅淡定都见了鬼,他这才知道原来以前的淡定不过是因为无所谓,等真正遇到爱的人和东西,他也会发疯发狂。
  “丫头,丫头……”夏何夕抱着小媒婆哽咽,反反复复低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相信我,我和果果什么都没有,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可以去和他做亲子鉴定。你真的要相信我,不要放开我……求你……”
  一天之内,听到两次“亲子鉴定”,小媒婆如吃了苍蝇般恶心,被夏何夕抱在怀里,她被勒得快要出不来气了。推开夏何夕,小媒婆深吸口气,说出早已想好的决定:“我明天回C城,这里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了。”
  夏何夕不语,眼神复杂地看着小媒婆。小没有咬住下唇,艰难地说道:“夏何夕,不论你明天跟不跟我走,我都要回去,回去过我正常的生活。”这一趟,她真的来错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自己还是那个在C城等待丈夫归来的夏太太。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何见羽从别墅里出来,见到小媒婆和夏何夕还在,也愣了愣,这次啊跑过来说:“穆正威不行了,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让我们快去。”
  闻言,小媒婆惨淡地勾唇,这么快,这场闹剧就要落幕了吗?
  ――――――终于要落幕了TAT――――――
  小媒婆没有跟去医院,回宾馆睁眼到天微微发亮,夏何夕才回来,隔着被子拥住小媒婆,夏何夕似乎很累,良久才轻轻说:“叔叔走了。”
  昨晚,夏何夕赶到医院时,穆正威已奄奄一息了。果果带着童童在床上哭的一塌糊涂,向来对丈夫冷冷淡淡的程晴海也赶到了,一脸麻木地凝视着这个相处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穆正威……那个成就英姿煞爽的商界奇才,此刻在夏何夕眼里,已成了一个躺在床上饱受病痛折磨的老人。
  见夏何夕前来,果果又是诧异又是难过,捂着嘴泣不成声,推他示意他见穆正威最后一面。夏何夕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还来不及出声,老人却感应到他的到来一般,忽然拽住他的手。
  这一举动,令满屋的人都惊讶不已。最为镇静的还要数主治医师,秦医生托了托眼镜框说道:“回光返照,穆先生坚持不了多久了,夏先生有什么话要说请尽快。”
  夏何夕不是感情丰富的人,再加之和穆家如此复杂的关系,其实穆正威的死他不该难过,至少不应该这样难过。在打算离开正威集团时,自己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穆家彻底脱离关系吗?可是……真到了这一步,夏何夕才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咬住牙,夏何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些,他说:“叔叔,我来了。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年,我……我不恨穆家,也不恨果果,你安心走吧。”
  “爸爸――”听了这话,果果跪倒在病床前,再次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童童被何妈抱着,看见母亲哭得一塌糊涂,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也放声大哭起来。程晴海见状,示意何妈先把孩子带出去。
  这边,夏何夕依旧保持弯腰的状态,而穆正威的手还死死拽住他的手不肯放开,夏何夕从没想过临死之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让人挣脱不开。
  程晴海颤抖着,也来到病床前,“正威,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话音刚落,夏何夕就感觉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又大了三分,这是一个即将离去的老人的所有力量,他握紧这股最后的力量不肯离去,因为……还心有不甘,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与程晴海对视一眼,夏何夕不忍心地闭上眼,片刻才睁开眼睛拍了拍那只骨瘦嶙峋的手,柔柔地说道:“我答应你,会照顾好果果和阿姨,也会照顾好果果的孩子……公司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帮果果,让正威回到正轨的。叔叔你安心去吧。”
  语毕,那只刚才还紧拽他的手宛如失去所有力气般终于松开,吐出最后一口气,穆正威走了。夏何夕恍惚间,似乎看见他脸上有一丝安慰的笑容……
  这种时候,小媒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夏狐狸,只得用双手环住他,低低应道:“嗯。”
  房间又渐渐安静下来。夏何夕的身体在小媒婆胸前有规律地起伏,似乎是睡着了。可片刻,夏何夕还是下定决心般说道:“丫头,我暂时不能回C城了。”
  小媒婆没有停顿,干净利落地又“嗯”了一声。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夏何夕没看到,小媒婆悄然滑下的泪水。终究,他还是在自己和穆家间选了后者,对吗?
  “明天我送你去车站,要委屈你自己坐大巴回去了。”
  “嗯。”
  “路上小心。”
  “嗯。”
  “等我回来 。”
  “……”这次,夏何夕想要听到那个安心的“嗯”字却久久没能落下来。半响,小媒婆才轻叹道:“睡吧,好累。”
  翌日,送小媒婆去车站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知道苏小沐下车,夏何夕终于忍不住,拽住了小媒婆的手腕。夏何夕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告诉她说:“丫头,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很快就回C城,我会每天联系你的,你在家要乖乖的。”
  闻言,小媒婆低头,像平时夏何夕安慰自己那样拍拍他的头,“不要太难过。”
  夏何夕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穆家毕竟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果果现在悲伤过度,阿姨又性子冷淡不喜欢管事,葬礼我不在的话……”
  小媒婆要哦图,打断他的话,“不用解释,我都懂,我没有怪你。”
  听了这话夏何夕眉头的皱得更深,就是因为你不吵不闹我才难受。小媒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在打算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就是这样才让他更恐慌。自己不跟她回C城,她会不会胡思乱想,会不会再因为那个孩子而有所猜忌?
  念及此,夏何夕又说道:“丫头,昨天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是我混账是我不好。我居然动了手,可是我当时真的很冲动,我没有……关于童童,他真的不是我的孩子,我和果果没有任何男女关系。”
  小媒婆笑了笑,不置可否地抱了抱夏何夕,似是原谅又似是告别,她的声誉有些沙哑,在夏何夕耳边悄悄说:“保重。”
  说罢,小媒婆便不再回头地下了车。走出两三步,她才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着摇下车窗的夏何夕笑颜如花,“夏何夕,帮我转告果果,不论这个还是是谁的,请不要让他变成第二个我。”不要让他变成婚姻的附属品,被以爱为名儿利用……
  车站门口,笑如三月桃花的苏小沐终于泪流满面。
  夏何夕送着小媒婆进入车站,良久也不肯离去,点燃烟任由烟雾环绕在车内,短信铃声却出乎意料地响了。
  发信人:小媒婆
  发信内容:其实,你不再回C城也没关系,我不会等你。还有,我爱你。
  读了短信,夏何夕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又有些发胀。丫头,为什么“我爱你”之前是这样的前缀呢?你认为我会永远留在果果身边,所以在和我告别吗?不过,我也爱你。在心里默默念了最后一句话之后,夏何夕微微闭眼,没有回复短信。

  尾声

  三月春花渐次醒。
  C 城,湖心公园的茶馆里,经过一个冬天的洗礼,喝茶的游客又渐渐多起来。小媒婆和Jamie坐在湖边一边喝茶一边聊天。Jamie绝对是名副其实的香蕉人,对风花雪月茶的泡制过程惊叹不已,一惊一乍的摸样引来周围茶客围观,郁闷得小媒婆想装不认识她。
  泡好茶后,Jamie还在啧啧称赞,“不错不错,这个茶好玩,下次我让三哥再带我来喝。”
  小媒婆嗤之以鼻,调侃道:“是挺不错的,现在什么事都先想到我家三少爷,看来最近某人的防御力有所下降啊。”
  Jamie嘴上不饶人,眉眼却已飞上天,“我这是怕把你家夏狐狸的风花雪月茶喝光了,他回来找我算账。”
  提到夏狐狸,小媒婆明显愣了愣,这几个月来,夏何夕坚持不懈地每天都发短信给自己,汇报每日的行踪,可小媒婆却没回过他半条短信。夏何夕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心照不宣地不打电话给她,但短信还是每晚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手机上,直到……上周为之。
  上周开始,夏何夕就再没发过任何短信过来,小媒婆想,或许……他终于放弃了。这边Jamie看小媒婆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大抵猜到她在想什么了,咳嗽一声说道:“上个月我在商业宴会上见过穆果……她自己亲口告诉我的,童童是我和Sum结婚时,她在孤儿院领养的。那时候她不正因失恋而伤心嘛,又看见个和Sum一摸一样的耗子,就不顾一切地抱回来了。她不说童童的来历,家里的人自然就都误会了……她说她没想过程晴海会自作主张地带童童见你们,唔,我和她一点都不熟,我才她是故意想让我把话转给你听。”
  小媒婆默了默,将杯里的茶一口饮尽,这才叹气说道:“夏何夕在这里买了十杯风花雪月茶,你今天喝的已经是第八杯了。如果,他再不回来……”话说到这里,小媒婆又埋下头去,良久才笑道,“不说了,喝茶。”
  和Jamie喝完茶,小妮子就被苏乐程接走了,小媒婆不想当灯泡,随便找了个借口留下,鬼使神差的,就又走到了相亲廊。路上走廊的一瞬间,熟悉感扑面而来,当日和夏何夕手牵手走过这条林荫小道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
  半年多没来,相亲廊一如既往地热闹,小媒婆如上次般闲庭信步地走在长廊里,一面走一面假装看资料地东张西望,正犹豫着会不会再遇到上次的乌龙,眼前就忽然多了双皮鞋。
  小媒婆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往后退,好听的男声就低沉地响起,认真中却又带着几分戏虐,“小姐贵姓?嫁给我好不好?”
  话一说完,顿时引起周围一小片的骚动。帮子女相亲的大爷大妈们纷纷朝这边行注目礼,理所当然的,还伴有低低的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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