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难当》第101/182页


金氏面色晕出绯色,她听得出皇后话有所指,欲解释一二,却只觉口干舌燥,只呐呐道,“谁人也不敢在皇后威赫凤仪下放肆,故而皇后娘娘印象里想来谁都是如出一辙的彬彬有礼。”

本就是聚宴闲聊,皇后也无意去为难哪一个,见金氏识书达理,有几分喜欢,她颔首赞许,“尚书娶得夫人,果真是有福,夫人和婉有致,本宫想,定也是一护家好手。”

金氏懂得进退,她见皇后如是说道,便知此事算是搁下,心里一松,这脸色也不那般僵硬,喃喃称是矮身坐了下去,心底免不了还是忐忑慌乱,这年轻皇后有意无意涉及前朝,是不是那个意思?早先有吕氏把政,后有窦氏暗里操纵皇权,现下皇上几乎不露面,局势微妙难言,那这皇后――金氏不知怎的就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然怎样也是三从四德教诲的小女子,一想及此,深觉此乃大不伦,这金氏那颗心扑腾着就要跳跃出去。

金氏忽然有心担心自家老爷,老爷素来鞑信男权主义,若与他知晓,老爷会不会――作乱?金氏手里绞紧了的帕子已是湿腻腻的也不自觉,只感叹道是,今日这宴蛮像戏里鸿门宴那一出的,只是,世事有轮回,男主换作了女主。

金氏心思翻转正浓,皇后已在诸夫人的恳请下,将阿哥王姬抱了过来。

夫人们目露精光,啧啧称奇,只道是皇后得此佳儿,必是享得后福。

皇后保持着母仪天下的那般端庄高贵,俯望众生,每个人脸上的真情假意都看的清清楚楚,且管他真真假假,一路兜兜转转至此,不也是大赢家吗?底下载笑载言的夫人们,哪一个不是蜜里藏刀的?哪一个不是掌握着自家一亩三分地上的生杀大权?她们奉承给自己的话想必她们也是已听得麻木不仁,深深植入骨髓,然后再木木的转承于她。多假的话,多假的脸,皇后忽然生出恶心,又是无端的烦躁。

皇后的目光流转于贵妃,只见她面如净水,端庄坐正,安静的望着那些躁动的夫人,那样恬然祥和的神情,仿佛时光都愿意为她驻步,竟似不是尘世中人,生生将那团团锦簇给比了下去。

皇后心思泛滥,一时厌烦,一时惆怅,又觉失落,明明是沸反盈天的喧嚣,却倍感寂寥,那种无人能懂的郁闷压抑的她焦虑不堪。

“姐姐,喝口茶。”盈盈轻语浮于耳边,皇后抬起沉乏的眼皮,对着贵妃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恍惚,像是烈日下水泡泡投在地上的浮影,虚幻至极,一触即碎。

皇后含笑接过贵妃递过来的热茶,盏盖打开,清甜夹杂着茶特有的微香扑面而来,沁人心扉。皇后惯好饮茶,甫一下,便知这茶是新制法,又是深嗅,陶醉不已,自觉其的与众不同,“妹妹这茶别出心裁,枸杞倒是普通,然那碧绿又是什么巧物?”

“枸杞莲叶,驱火除躁。臣妾与姐姐一样浅眠,亏了葵敏有心,便备了莲叶与我们泡茶熬粥用,本来臣妾还以为是粗鄙物什,没敢给姐姐,只臣妾接连用了些时日,还蛮有效果的,不能小瞧了这些民间作物。”

皇后笑着撇贵妃一眼,嗔笑道,“你呀,总是事事谨慎的过了头,生怕人家抓了你的尾巴。”皇后吖了一口茶,压低了声音,状若偷食的鼠儿,“不如咱们相互留一点小过错,免得总这副菩萨生人勿靠的模样。”

贵妃一愣,觑眼打量皇后神色,皇后挑挑眼梢,风情尽显,携了几分少女才有的情怀,“皇后姐姐打算留给臣妾妹妹什么样的小把柄?妹妹洗耳恭听。”

贵妃也蛮会做作,皇后点了贵妃的额头,一笑而过,“有那么一日妹妹会晓得的。”

皇后不是说笑?当真?贵妃心头莫名掠过苦涩,为了皇后,也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宫里那些尚存善心的女人。

“娘娘,小世子这端端就是一副帝王相,您看,这腰间布有这么一颗明晃晃的黑痣,摆明了就是福至。额高,发际更深,鼻梁刚满月已是高挺,浓眉大眼。福相,绝对福相。”李氏抱了炯儿,仿似真的会看一样,评头论足,当然,冲着皇后的面子怎么说都是好话。

第一四三章按捺

李氏声声称道世子,皇后唇畔笑意隆重,“世子?”她瞥目撩向贵妃,颔首时那发髻间的步摇流穗也跟着索索作响,更不用说那晃动的闪闪金光,似是应允皇后的问话。

贵妃笑得含蓄,喃喃道,“世子,当得起。”

贵妃与皇后离得颇近,只弱弱的声儿也足够听得清,皇后笑的极为芳华,圆润的手掌侧划过炯儿胖如如的笑脸,“很好。世子,择日办满月宴时连同册封,皇上会很欣慰。”

时光在热闹时总溜得好快,不比一个人寂寞时那般难熬的漫长。只几句话的工夫,一个时辰已如翻书页般过去,青桐、梓桐等侍女忙着按名册引了客人入席。

“姐姐,才人呢?她怎么肯错过这般喜庆?应该早来了才是?”贵妃四下张望,竟稀奇的少了那一抹丽色。

“今儿一早穗儿慌张着来报,道是才人赶上来葵水,腹痛虚晃,连地儿都下不了,告了假。本宫体谅她也就准了。”皇后缓缓道来,不以为意的模样。

贵妃心里掠过疑惑,然今日实在有比这重要万分的事,她按下心思,不再多话。这时,有侍女过来,将皇后请到一边叙话,想来是有事禀报,贵妃便踱步寻了一静处坐下,揉着额间,目光定定无神,只瞅着脚下那一方软毯,心中滚过失望,那永侯府的白氏并没有出现,时已午时中,这个时辰不来,怕是自己那份心思算是落了空。

贵妃难掩失落,目光中少了期盼,整个人都褪了光华。

“贵妃娘娘果然如奴家老夫人所赞,妩媚雍容,令人过目难忘。”袅袅婷婷的年轻女声悠悠而起,贵妃诧异抬脸看去,却见一娇俏女子杵于跟前,落落大方,笑得嫣然,却并不妖娆,也是一清丽女子。

贵妃起身,想着这女子举止利落,又似是有意寻至她身旁,或是以前不相熟的故人也有可能,故也不敢怠慢,浅笑道,“姑娘是哪家府上?”

那女子微微福了福身,以示对贵妃的敬重,“贱妾乃永侯府二爷家陈氏。”

贵妃了然于心,胸中开阔寥朗,白氏果然是至情至意,没有负了她一片苦心。贵妃盈盈笑了让座,“夫人如此年轻,本宫倒没留意二爷如今竟也成了家。想想那时见他也就七八岁光景,正皮实的时候。”

陈氏不是忸怩之人,绽唇一笑,“娘娘位高事紧,自然不是奴家轻易能领略风采的。奴家婆婆闲时总喜唠叨几句,说道一些贵妃闺阁时节的闺趣,道是奴家二爷有一次还楞头愣脑冲撞了您呢。“

贵妃想着,这陈氏果真是值得托付,三言两语便借着旧事扯及白氏,想当然那白氏今日是有心而为,贵妃揪着的心落了落。“老夫人身子还是弱的厉害么?这些年了,也吃了苦头。”贵妃叹息,只道是白氏与母亲交好,情同姐妹,那身子竟也是同样的弱不禁风,幸运的是,她们都有着值得携手的夫君,老天爷在赐予你美好的同时,或许总会想方设法转给你同样多的遗憾,倒也不失偏颇。

陈氏有一瞬的怔然失态,她望紧了贵妃,心道如此翩若惊鸿的一女子,怎地命运对她一边是特别的眷顾,一边又是如此的凉薄,却又见她神态自若,仿若那些不幸与她无关,心下不免更是敬重。

世间万物自有其理,又岂容凡世俗子置嘴。陈氏唇角微挑,孕出一抹苦笑,“奴家婆婆身子不中用,心眼却是少有的善良,奴家出身江南商户,身份卑微,婆婆排除众议,对奴家甚好,今日前来,其实也是受婆婆托付,与贵妃娘娘说说话。”

陈氏一边说着闲话,一边谨慎的关注周遭,只因,临走婆婆再三的叮嘱,万不可教人瞧出端倪。她怎能不懂婆婆隐晦却明显至极的意味――祸害,无论殃及永侯府还是贵妃,都是悔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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