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庶有别》第1/19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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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嫡庶有别
  作者:林三娘

  第一章 探亲
  盛夏夜,余家村,狂风大作,电擎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就立在这风雨之中,摇摇欲坠。
  余雅蓝坐在窗前,伸手扯掉一根屋顶上被雨水冲刷而下的稻草,犹豫着问一旁的邹氏:“娘,我们真要到临江县去么?”
  邹氏忧心忡忡:“蓝姐儿,我晓得你不愿去同你爹的那些姨娘和庶出兄妹们相处,可这房子你也瞧见了,只怕撑不过这个热天了。”
  余雅蓝却仍存有一线希望:“咱们再多做几双鞋子,兴许就能请人重盖一座房子了。”
  邹氏望着她苦笑:“蓝姐儿,若是提早一年,兴许还有希望,可你看这屋顶,说不准明天就塌了……”
  余雅蓝的目光黯淡下去,她知道,邹氏说的是实话,尽管她们所做的鞋子卖得不错,但终究攒钱不多,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而之所以攒钱不多,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穿越到这户农家,同母亲邹氏相依为命。而他的父亲余天成,则是自她穿越来后,就压根没见过,听邹氏说,他早年去临江县经商,后来发了大财,就留在了那里,还纳了好几房妻妾,早先时,还曾有书信回乡,这几年,却是连音讯都无,就更别提捎钱回家了。
  所幸邹氏有一门纳鞋底做鞋子的手艺,再加上余雅蓝来自千年之后,见识广,点子多,她们所做的鞋子,销路极好,几乎是做一双,卖一双。但因余雅蓝穿越时的那场大病――这大概也正是前任“余雅蓝”香消玉损的原因,她们家欠下了不少外债,这一年来,她们虽然陆陆续续地还清了所有欠债,但手头所剩的积蓄也就不多了,根本没法请人重盖一座茅草屋。
  “蓝姐儿,你是个姑娘家,终究要嫁人的,等你出了门子,娘就一个人,住哪里不行,不要房子也罢。所以呀,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去临江县找你父亲,让他给你挑户好人家才是正经的。”邹氏说着说着,想起自己没有儿子,等余雅蓝嫁人后,她可真就是孑然一身了,而余天成会不会留她在城里住,还是个问题呢。她这样一想,使得原本就忧虑的心情,更添上了几许烦恼。
  嫁人?听得邹氏这样说,余雅蓝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十六岁了,在这里,正是嫁人的年纪了。可是,她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呢,她原本一心赚钱来着……她想着想着,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邹氏见她托腮发呆,还道她是女孩儿家面皮薄,听见自己提她的亲事不好意思,所以装傻,因而也不去再劝,只催她赶紧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就出发。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有甚么好收?惟有几套旧衣旧衫而已。就连脚上穿的鞋子,都是摞了补丁。她们这便是典型的卖油的娘子水梳头了。邹氏从床下扒拉出一只陶罐,倒出里面仅剩的半罐铜板,分作两份,一份自己揣着,一份递给余雅蓝,吩咐她贴身藏好,这便是她们一路上的盘缠了。
  余雅蓝接过铜板,在手里不住地摩挲,直觉得她们此去的前景,实在不容乐观。就凭她们母女被遗弃在乡间这么多年,就知道邹氏在余天成心中,实在是毫无分量了,他而今在临江县混得风生水起,认不认她们母女还是两说呢,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的姬妾在一旁吹枕边风……
  不过,这屋子也实在是撑不了多久了,而手里的铜板,又是那么的少。本来还能去找亲戚们借点的,可那些本家,因为余天成多年不回乡,早就同她们疏远了;邹氏娘家的亲戚,则一直嫌弃邹氏没能生个儿子,给他们丢了脸,多年不同她们来往了。唉,看来只有去临江县投奔余天成这条路了。
  余雅蓝黯然垂首,但没过一会儿却又忽地抬头,拍了自己胳膊一下――她真是穿越时日尚短,还没融入角色。余天成是谁?那可是她的亲爹!他养活自己本来就是应该的,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已是失职,难道现如今过不下去了,去找他也不应该么?就算他真的会不认她们母女,也该理直气壮地去同他理论理论,甚至于告他上官府!
  这样一想,余雅蓝马上来了精神,在心内细细筹划起来,并决定,不但要向余天成要回这么多年的生活费,而且还得让他给自己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不然自己和邹氏也太亏了!
  她把这想法告诉邹氏,邹氏却是幽幽地叹气:“蓝姐儿,你莫要怨你爹,要怪就怪你娘我没出息,没能生下个儿子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儿子,可是七出之一,你爹没有因此而休了我,已属难得了,我还能奢求甚么?”
  被夫家所休,在偏僻封闭的余家村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前年王婶子被休回娘家,日日为哥嫂辱骂,最后被逼得跳了河;再朝前五年,余五嫂被休,爹娘连门都没让她进,直接叫她去死,结果就真吊死在了自家地头;再再朝前推五年,丁八娘因为生不出儿子被休,爹娘转头就把她卖给了过路的一个行商,从此没再见过她。
  至于邹氏的娘家……好像老早就放过话,如果邹氏被休,就要把她卖进城里的青楼里去,教她专门替青楼的婊姐儿们做鞋子。
  余雅蓝也曾提过初嫁从父,再嫁由己之类的话,可在邹氏眼里,只有余家村的规矩,其他的都是天边的浮云,因而余雅蓝也是深感无力,只得作罢。
  “再说了,咱们有手有脚,会做鞋子,又不是养活不了自己,只要你爹肯认咱们,给咱们一个住处,再替你寻一门好亲,就行了。”邹氏生怕余雅蓝见了余天成后,会同他起冲突,忙忙地郑重叮嘱。
  余雅蓝不愿同邹氏争执,顺从地点了点头,不过心里的决定,一点儿也未改变。
  第二日,天还未亮,邹氏便唤起余雅蓝,同她各挽一只小包袱,步行至十里外的镇上,找了辆运送货物的马车,好说歹说,终于挤了上去,缩在满车货物最后面的角落里――专门运人的马车,就凭她们那几个铜板,可坐不起。
  自从昨晚想通“余天成是她亲爹,养活她是义务”这层道理后,余雅蓝便斗志昂扬,甚至隐约期盼着能就此留在临江县。因为在余家村,女人实在是太没有地位了,不论嫁人前还是嫁人后,都是稍有过错便非打即骂,被逼走上绝路的更不在少数,听说临江县的风气要开放许多,那里应该更适合女人生活。
  一路颠簸了五天,在车上宿过四夜,终于到了临江县。她们所乘坐的马车因为要卸货,在城外就停下了,邹氏只好带着余雅蓝在城门处下车,一路步行进城。
  临江县不愧是当朝最富庶的大县之一,比起距离余家村十里地的余家镇上,实在是繁华许多。一排排整齐的店铺,门前挂着黑底烫金的招牌,还有一面面高挂的旗帜迎风飘扬。店铺前,还有许多的小摊,卖米粥的,捏糖人的,炸面团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街上的行人,个个穿戴整齐,冠帽,腰带,佩饰,一样都不缺,端的是讲究无比。出于“职业习惯”,余雅蓝不由自主地朝他们脚下望去,几乎个个脚下都有一双布鞋,不少人甚至还踏着丝履,不像余家村和余家镇,多数人都打着赤脚,穿着草鞋,只有少数有钱人才能买双布鞋穿。
  余雅蓝正瞧得起劲,邹氏递过一封折得整整齐齐的信,问道:“蓝姐儿,看看这信上写的地址,是不是在东大街?”
  这封信边缘泛黄,应是有些年头。余雅蓝忍不住又是嗟叹一番,方才抽出信纸,连猜带蒙地看起来――当朝所用的字都是繁体,而她并非中文系出身,对繁体文的所有了解,都只来自于初中高中所读过的几篇文言文;所以,她在这里,是个半文盲。
  不过,半文盲好歹也胜过一个大字不识,至少在她仔仔细细把信读过三遍之后,终于确定,余天成有一家绸缎庄,就开在东大街上。
  看完信,余雅蓝一抬头,嘿,巧了,对面就是一家“余记绸缎庄”,莫非就是在这里?
  邹氏从她手里抽走信纸和信封,小心翼翼地装好,收进怀里,道:“我就是瞧见这里有一家余记绸缎庄,才叫你看信的。”
  余雅蓝满头黑线,既然早就瞧见了,进去问问便是,何苦让她辛苦读信。也怪她不该谎称自己到私塾偷学了几个字,不然邹氏也不会总爱让她帮忙读个信,念个招牌甚么的,就她那点儿水平,往往只有叫苦的份……
  “是这里么?”邹氏又问,言语中很有些踌躇。
  是因为期待见到余天成,而又有些忐忑么?余雅蓝无奈地摊了摊手:“娘,信上的确写的是东大街,可这儿又没个标牌,咱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就是这儿呀。”

  第二章 问路
  邹氏不好意思地笑了,拉了她穿过街道,到对面店里去问。这里并排有三家绸缎庄,就属余记门面最大,招牌最气派,看来余天成在临江县发了财的传言不虚。
  临进余记,邹氏却停下了脚步,不住地问余雅蓝:“蓝姐儿,你看娘的头发散了没有?蓝姐儿,你看娘的衣裳可曾皱了?”
  余雅蓝哭笑不得:“娘,这只是爹的一家店而已,他很可能根本就不在店中,你担心那些作甚么?”
  邹氏脸色微红,轻声地道:“就算他不在,伙计们总是在的,教他们看见我衣冠不整的样子也不好,我不能头一回来临江县,就给你爹丢人。”
  邹氏这幅模样,还真有些像初恋的少女。余雅蓝虽说替她不值,但却又觉得她这样心怀憧憬,总比成日哀怨地强,于是便认认真真地将她打量一番,然后告诉她道:“娘,你今儿的衣裳挑得好,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邹氏马上就高兴起来,道:“真的?我这衣裳,还是你爹当年给我买的呢……”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店门口,马上有伙计迎了出来,无比热情地招呼:“两位娘子可是要买布,快些请进。我们才从苏州进来上好的绸缎,二位瞧瞧?”
  “我,我们不是来买布的。”邹氏脸色红红,带着些腼腆地对伙计道。
  伙计闻言,满腔的热情马上就打了折扣,干笑着问:“那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邹氏道:“我是来找我家孩子他爹的。”说着,就朝店里扫了一眼,却不见有余天成的身影,不禁有些失望。
  这话一听,便知她们是从乡下来的妇人与村姑,伙计的神色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些轻视,懒洋洋地道:“不知您家孩子他爹是?”
  邹氏马上明白过来,是她刚才的话太村了,连忙道:“他叫余天成,是这家店的老板!”
  “甚么?!”那伙计马上变了颜色,但却不是变作恭敬,而是变作震惊,“你,你,你,你,你――”一句话未完,却奔去店里,扯了个掌柜模样的人,叫道:“爹,你看你看,原来余大哥真的在外养了外室,女儿都已经是这样大了!”
  那掌柜模样的人摸了摸胡子,斥责他道:“阿四,你在胡说些甚么!”
  那被唤作阿四的伙计,伸手就朝邹氏和余雅蓝指来,跳着脚道:“我可没有胡说,你看,他那外室都已经把女儿领来寻亲了!”
  那掌柜模样的人吃惊地朝这边望了一眼,随即绕出柜台,走上前来,冲邹氏拱了拱手,道:“在下李大仁,是这家店的大掌柜,不知二位是?”
  此时的邹氏,正沉浸在那阿四说她是余天成外室的震惊之中,闻言便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是余天成的结发妻子。”然后指着余天成道:“这是我和他的女儿,亦是余家嫡女。”
  紧跟着李大仁出来的李阿四哈哈大笑:“大嫂,话可不能乱说,我姐姐和你一样,不过是余大哥的侧室,所以这话我们听了倒没甚么,可万一传到――”
  正说得高兴,李大仁横了他一眼,训斥他道:“在太太面前胡说些甚么呢?”他训完儿子,又向邹氏拱手赔罪,道:“小儿不懂事,请太太勿怪。”
  邹氏厚道人,连忙摆手道:“没甚么,没甚么。”
  “太太真是宅心仁厚。”李大仁称颂了一句,道,“太太,小姐,老爷前几个月去了海沿子那边进珊瑚,还没回来呢,要不,我先雇辆马车,送你们回家去?”
  余天成竟是不在家?邹氏很是失望。余雅蓝忙问:“那他甚么时候能回来?”
  李大仁道:“就这几天了,老爷总是要回来过年的。”
  原来余天成每年都要陪这里的妾室儿女过年的,只是不回余家村罢了。余雅蓝心里很不是滋味,转头问邹氏道:“娘,那我们到爹在临江县的住处去?”
  想起她们那摇摇欲坠的茅草小屋,邹氏苦笑道:“自然是要去的,一切等你爹回来再说。”
  李大仁听她这样说,忙道:“那小人这就去雇马车。”
  雇马车?她们可没钱。邹氏赶紧拦住他,道:“我们走着去便得,还麻烦你把他的住处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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