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第80/398页



冬雪摇摇头,咬住唇犹豫地道:“……请小姐拨空去瞧瞧姨太太吧。近几个月,姨太太的……那个,一直没有断,淅淅沥沥的一来就是近半个月,后半个月又是血丝斑斑的东西。前一阵倒见收敛了,瞧起来跟往常一样,可是昨晚上忽然大崩了一回,强吃的凝血丸才止住的。逢近些天夜里没注意染上了风寒,她又不仔细吃药,环翠怎么劝也不见好。奴婢想……小姐是个菩萨心肠的人,要不小姐去劝劝姨太太去?”

“这么大的事,老爷太太知道么?”丁姀吃惊,月信是女性生命体征正常与否的直接写照,这症状听起来就有些恐怖。

冬雪叹了口气:“知道,换了好多大夫,开了药吃了不下几十斤了,却是时好时坏。大夫说,这是心病,得心药才能医。可是咱们也不知道姨太太究竟是什么心病,只能变着法地熬药让她喝。”

丁姀沉思了一会儿,心道必定是因为丁煦寅考府学落榜的事情,心急忧焚所致。这事情吃药当然不管用,得靠丁煦寅才成,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觉胸口气息环绕,重重地吐出一口,可到底是丁煦寅的生母,既然知道有病,总得去探探。她掀开被子,边为自己拿来衣裳穿上,边道:“我跟你去瞧瞧。”

夏枝几个忙上前来给她穿衣裳梳头,简单拾撮了下脸面,又灌了两口冬雪拿来的药汤,就随冬雪去了。几人要陪着去,她道去去就回,便作罢了。

姑苏城的小雨绵软地似绣花针一般,一根根斜落入城关的护城河里,河面上漂浮着几片腐黄的柳叶,半浸在水中,不上不下。这时的明州倒还不曾下雨,不过天也是黑压压地,阴霾非常。冷风像是从冰缝里漏过来的,早已被筛成了冰鞭子,往人脸面上一打就能打出条红印来。

淳哥儿的袖子挽地高高的,踩着脚踏赤手在水缸边上打冰。这可是这座南方城市罕见的景象,连水缸里的水都结成了薄冰,在往年那是绝无的事情。淳哥儿在信国公府里哪里能玩上水缸,在祖宅的露天过堂里看到觉得新鲜就玩上了,小手被冻得通红通红还不肯罢休。奶娘在一旁哭丧着脸,手足无措。

赵大太太抱着手炉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假寐,闭着眼睛对身旁添茶的紫萍道:“不是说明州这里暖和么?怎么比咱们盛京还冷?我琢磨着小时候也没这么冷的,今年是怎么了?”

堂屋另一边的案头,舒七爷仰起脖子笑道:“北方是干冷,这边儿是湿冷,自然觉着比盛京还冷了。再说这儿没有炕头,都是冷冰冰的东西,你大约在北方惯了才觉得冷的。”

赵大太太半撑开眼皮,“哼哼呵呵”地要起来,紫萍忙上前扶她坐起身。赵大太太看着又埋首作画的舒七爷,凉笑道:“就你说的是道理,咱们是妇人之见了,要我说,咱们上明州干什么来了?不是避寒的么?”

舒七爷抬起头:“娘说,得修葺祖祠,这是正事。”

赵大太太扁扁嘴,未加否认。伸长脖子往案头看:“你画什么呢?”说着摇摇晃晃地起身,让紫萍扶着到了案头前,一瞧笑开了,“怎么就两眼睛呢?这谁呀?”

晴儿捂住嘴笑:“谁知道是谁,近些天画这眼睛都画痴了,奴婢昨儿个起夜,还瞧见爷在挑灯画呢!”

赵大太太琢磨:“这眼神哪里见过。”要再细看,舒七爷“啪”地从一旁扯过来一张宣纸盖住,笑呵呵地不再让她看。赵大太太讪笑,“藏着掖着做什么?我又不会偷了去。”又正色问道,“前儿让你写的信你写了么?”

第67章 绣成与败

舒七爷把宣纸用镇纸压住,回道:“写了,估摸今儿就会到丁二太太手里。”

赵大太太用鼻子哼出一个“嗯”字,又道:“文阳也来信了,母亲咳了两声,怕是身子不好,长途跋涉的不合算,故就不过来了。”

“哦?”舒七爷意外,“文阳不过来了?他就放心淳哥儿在这里?”

“那不是有你么?你这七叔公可不下他老子!”赵大太太笑着揶揄。

舒七爷哈哈笑起来,又凝肃脸朝正在外头打冰的淳哥儿唤道:“淳哥儿你爹来了。”

淳哥儿一听,吓得从脚踏上翻了下来,小身子在地上骨碌滚了一圈闪电般跳起来就往堂屋里冲。奶娘还来不及伸手抱他,就已经见他窜到了舒七爷身后,抓牢袍子不松手了。

晴儿赶紧掏出绢子给他擦手,道:“小爷,七爷骗您的,您爹才没过来呢。来,擦一擦,再抱个小手炉如何?”

淳哥儿将信将疑地吸了下鼻子,把手伸给晴儿,奶声奶气地道:“把兔子也拿来烘烘。”

晴儿乐了,从一旁把当初丁姀送给淳哥儿的绢制兔子塞到他怀里:“你还离不了它了!”

淳哥儿抱了兔子就走,窝到赵大太太起身的太师椅上躺下,旁边再煨个暖炉,几阵哆嗦之后身子就回暖了。

众人看得喜乐颜颜,赵大太太吩咐紫萍:“去让人收拾几个屋子,过些天儿兴许有人来住。”

紫萍道:“那是几个?”

赵大太太想了想:“四个吧!”

紫萍点点头就下去准备了。

舒七爷望了望外头的天,道:“文阳不过来,我看你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又看着淳哥儿,悠悠地道,“我瞧着淳哥儿也不错。”

赵大太太喉咙里一哑,有点不敢去瞧淳哥儿的模样,轻声道:“可毕竟不是正宗,虽自小养在琪儿屋里,可不还隔着血脉么?只要琪儿的肚子争气,我也不会如此狠心。这宗室的血统,咱们还是得仔细不是。我虽是出嫁的女儿,娘家的事情不便过问,这事情就指望你了。”

舒七爷失笑:“谁揽的谁管。”说罢大步过去坐到太师椅上,逗弄淳哥儿玩去了。

赵大太太哀叹一声,慢慢地跟过去,边道:“不是我说你,七弟啊……你也该是时候成个家了。母亲是纵惯了你才由着你的性子在府里转,你成天到晚跟丫鬟们在一起,将来也不成日子不是?”

舒七爷继续跟淳哥儿滚到一处,恍若未闻。赵大太太见了不禁无奈地轻摇头,在一旁坐下了。

姑苏的雨一下就下了半日,至晚饭后才有些渐缓的趋势。丁姀从柳姨娘的起卧室出来,冬雪正给丁煦寅布菜,风儿坐在填漆床下的脚踏上,膝盖顶了一碗饭,对面的杌子扯去杌套摆了碗葱香银牙土豆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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