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女官手记》第4/164页


  她这样的性子实在和宫中别的女官差得太多,这一举实在“惊天地泣鬼神”――导致在之后的几日里,御前旁的宫人都躲着她走,生怕一不小心被她按墙上。
  旁人当心不要紧,几日下来,连皇帝也看出了点端倪。是以在她不在的时候,皇帝叫了人来问:“干什么都躲着沐容?”
  “这个……陛下……”那宦官一揖,犹是瑟瑟缩缩地打量了一圈,确定沐容没在附近,才道,“那天……沐姑娘把妩芸按墙上了,好一顿骂。不敢得罪……”
  “……”皇帝听得微愕,就沐容那小身段,怎么看也不像啊……
  是以晚上沐容再到御前当值的时候,皇帝忍不住地打量她,若有所思的神色让沐容很是别扭。而沐容那别扭的样子……让皇帝也很是别扭。
  “沐容啊。”皇帝终于搁下了笔,索性问个究竟,“你会武?”
  “……啊?”沐容一愣,想了想说,“没有啊……”
  “那朕怎么听说你把妩芸给打了?”
  沐容闻言,头一个反应就是被人告了黑状。面色一黯,欠身如常道:“奴婢没打她……”
  “但是你把她按墙上了,是不是?”皇帝又道。沐容闷闷地点头承认:“是……”
  “原因呢?”皇帝问她。
  沐容想了想,虽是告一状也是告的实话,但没准妩芸就把命丢了,她在御前的名声也就更保不住了。遂一福身,颌首道:“也没什么……几句话说得急了,奴婢又一直暴脾气,就没忍住……”
  殿里的宫人们偷瞧着,一边惊讶于沐容居然没借这机会除了妩芸,一边好笑她在皇帝面前这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心说到底还是有人镇得住这丫头。
  皇帝看她的眼神中则是满满的探究,很想知道她在自己面前的这副谨慎小心背后,到底是个多不羁的性子。
  没听说过御前女官动手掐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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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会不会武?”皇帝又问了一次,带了点不耐烦的意味。
  沐容暗一撇嘴,心下抱怨陛下您无聊么?非得追问一姑娘家会不会武?
  浅一欠身:“不会。”
  “二话不说就动手了,还说不会。”旁边有小宦官低低的反驳,沐容一个眼风扫过去,让他即刻避了口。
  皇帝笑看着没说话。那宦官愣了愣,又大着胆子道:“姑娘,您可不能欺君啊……”
  ……妩芸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帮她踩我?
  沐容冷冷地睨着他,余光瞥了眼一副看笑话的模样的皇帝,一字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来就不会,何来欺君?”
  听着简直像是要咬人。
  “咳……”皇帝轻一咳嗽,“不会就不会吧,朕也没说什么。”
  “……诺。”沐容目光转回,颌首低应了一声。
  “帮朕看看这个有错没有。”皇帝交了本册子给她,“禁军都尉府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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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容拿着那本册子回了屋,随意地翻了两页,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是本从靳倾语译成汉语的词集。一页页看下去,心下惊呼禁军都尉府真是有本事,不仅意思对,居然还是押韵的,实在比她这个雅思七分的有水平。
  沐容读过明史,知道禁军都尉府这个“部门”在明朝时有,后来演变成了锦衣卫。也知道锦衣卫的职能之一就是翻译,听说当时多是翻译日语韩语。
  彼时她觉得,古人有这水平吗?
  真是低估了祖先啊……
  这个时空和她学过的历史不一样,好像都没有日韩的前身在旁边,至于这个靳倾……语言被大燕研究了个透!
  手上这本词集,不仅是挑不出错,沐容被折服到因为觉得译文太美,从而想把原文也背下来。
  是以不当值的时候,沐容就喜欢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一句句地去读、去背。宫里地方大,很多地方人烟稀少,让沐容想起了读书时晨起在校园里练英语的日子。
  那时候因为考试压力简直恨极了英语,如今到了个英语不这么重要的世界……她居然在自觉学英语!
  “姑娘。”略带试探的一唤,沐容回过头去,身后是两个宦官。
  她站起身,将那本册子收在了交领上襦的衣襟里,问他们:“怎么了?”
  “您可是御前的沐氏?”二人打量她一番后问道,问得客气,沐容点头便应了:“我是,怎么了?”
  “我们是凌妃娘娘身边的人。”二人揖道,“娘娘听说姑娘会靳倾语,有些东西想让姑娘帮着译成靳倾文。”
  沐容闻言,心中便生了机警。这话怎么听都奇怪,纵使靳倾和大燕近年来交往愈发多了,大燕人自也多是拿靳倾的东西翻译成汉语,这凌妃想把什么译成靳倾文?她看得懂吗?
  尚未来得及问,沐容便见一佳人从假山后缓步行来。一袭诃子裙做得精致,高绾的发髻上缀着数件珠翠,步履轻盈地走着,美得好似从画中出来的仙子。
  “凌妃娘娘安。”沐容识趣地没多加欣赏,垂首福下身去。凌妃一笑:“从前不曾见过,姑娘倒是聪明,怨不得陛下喜欢。”
  沐容心中一紧,从嫔妃口中说出“陛下喜欢”这话,绝对不会是单纯的夸奖。
  “娘娘谬了。”沐容低头笑言,“倒不是喜不喜欢,不过是奴婢会几句靳倾话,用得上罢了。”
  “本宫知道。”凌妃也没就此多废话,伸手将一个厚厚的本子交给沐容,“这个,就有劳姑娘帮本宫译出来。”
  这是……?
  沐容疑惑着接过,一看上面的文字,一句“你玩儿我呐?!”就险些脱口而出。
  ――大藏经!
  一直不明白外面传进中原的佛经是都是如何译成汉语的,不过就算译成汉语她也看不懂多少,如今……要她译成英语?
  用头发想想也知道凌妃这是成心找茬!
  沐容抬起头,将满心不爽化作一缕温婉笑意,气沉丹田,莞尔向凌妃道了一句:“娘娘如此一心传播佛经,真是佛祖的脑残粉。”
  5结怨
  “你说什么?”凌妃不知沐容何意,听得眉头微挑,但见她笑意盈盈,又瞧不出恶意?
  “就是……”沐容想了一想,笑容更显明媚,“医书中讲,‘脑’乃元神之府;娘娘可知蚕丝么?‘脑残’指得便是……娘娘心思细腻聪慧,犹如蚕丝。”
  不卑不亢地道完这一番“解释”,沐容大赞一句实在演技甚佳、逻辑清晰。
  凌妃面色稍霁,不再与她多争这词,只再度道:“姑娘真是博学,这经,便劳姑娘译了。”
  沐容霎时很想把那经书糊她一脸――如若是类似于《牛津大辞典》那种硬壳的就更好了。
  颌首再度翻了翻手中经书,沐容笑意未变地道:“娘娘恕罪。奴婢不懂这些,不敢亵渎了佛祖,实在不敢随意译来。”
  “便是不肯了?”凌妃等得便是她拒绝――诚然,沐容便是不拒绝,她也有别的话可说。
  “不是不肯,是不敢。”察觉得出对方的咄咄逼人,沐容适时地服了软,福下身去,“娘娘恕罪。”
  周遭很是静了一静,这种安静让沐容越发觉得事情不妙。继而听得一声冷笑,凌妃曼声开了口:“来人,送宫正司去,杖责五十,打死了算本宫的。”
  沐容浑身一个激灵。
  我勒个大去!
  动刑一时爽……全家……乱葬岗。
  这话她当着钱末的面吼出来了,当着凌妃的面――还是识趣地忍了吧,不然……真是把自己送去乱葬岗了。
  “还都给本宫记着。”凌妃居高临下地睇着她,笑意清浅,“本宫知道她现在在御前得脸,但你们该是都还记得这宫里谁说了算。和御前那边也说清楚了,如是敢去陛下那儿说半句不该说的,本宫可没那么心善。”
  转身便走,行出两步却又驻下足来,回首瞟了一眼,淡淡道:“就是让你长个记性。在宫里,还轮不着你出风头。”
  凌妃施施然离开了,沐容自始始终没有开口。过了须臾,打算把送去宫正司的宦官走上前,便见她抬起了头,双目冷涔涔地盯着凌妃远去的方向,咬牙切齿地道了一句他们听不懂的话出来:“FU……CK……YOU……”
  二人相视一望,带着两分疑惑问她:“姑娘,您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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