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女官手记》第3/164页


  暗呼一声完了,莫不是那判官发现弄错了人,她才该是那“命该如此”的,便要今日取她性命?
  “话不少。”皇帝语气未变,压得沐容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动刑一时爽,全家乱葬岗’?”皇帝淡看着她,“这都哪儿学的话?”
  新浪微博……
  沐容忍着紧张一叩首:“奴婢失言,陛下恕罪。”
  这次认错倒是认得快了。
  “嗯……”皇帝顿了一顿,又问她,“靳倾语跟谁学的?”
  沐容老老实实回说:“奴婢的父亲是驻靳倾使节。”
  其实是在学校学的……
  “哦……”皇帝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倒是正常了。又看了她一会儿,明显觉出她很是紧张,终有一笑:“起来吧。”
  “谢陛下。”沐容又一拜,拎裙起身。习惯性地抬头,目光在皇帝面上一停她便滞住了。这是头一次看清这大燕的帝王长什么样子,之前只看到过个侧影或者听过声音。那声音一直沉沉稳稳的,极尽帝王威严。
  长得倒是很清隽嘛……
  再一定睛,与皇帝视线一触,沐容乖乖地低下头去。一声不吭,一副任人宰割的乖巧模样。
  “呵。”皇帝睇着她笑声轻轻,继而随意地倚在了旁边的墙壁上,略有几分玩味道,“你叫沐容,是吧?”
  “是……奴婢沐容。”她的拘谨和皇帝的随意大相径庭。
  “姓沐名容。”皇帝又道。
  “嗯……是……”沐容心里忐忑坏了。
  皇帝的口气愈显轻松:“现在什么位份?”
  沐容一滞,答说:“从八品……”
  从八品什么来着?她只觉这宫中等级森严、品秩太难记,记了好久,虽是背下来了,但只能一级级往下数着才能背出来,单个拎一个出来问她,她是决计反应不过来的。
  皇帝一时也没开口,看她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很好奇她在琢磨什么。过了一会儿,看她唇畔翕动,再过一会儿,听她不知不觉中背出了声……
  “从五品女史、正六品待诏、从七品典侍、正七品选侍、正八品恭使……”
  “从八品长使。”皇帝适当地接了口,沐容恍然大悟:“对!”
  “……”皇帝愣是哑了,过了少顷,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嘲意问她,“姑娘,你进宫多久了?”
  “……”沐容再度低头不吭声。一是被讥嘲的不快;二是……她确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进的宫,总不能按穿越时间告诉他“半个月”吧。
  “靳倾话说得不错。”皇帝一笑,思量着道,“别在外面候着了,来御前吧,朕身边也需要个传译官。”继而一顿,又纠正道,“传译女官。”
  就算是再习惯了现代生活、再习惯了“人人平等”,沐容也知道目下身在古代,皇帝这听似商量的话绝不可能是商量的意思。
  心里到底是不愿意跟他走得太近――“伴君如伴虎”这话她很清楚,但实在是没胆子再死一次。
  遂俯身一拜,道:“诺,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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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容答应便答应了,自从八品长使一跃到了从六品典侍,给自己的升职点了个“赞”之余,她敏锐地觉出了御前的风声仿佛不大对头。
  背地里悄悄打听着,沐容这才得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她觉得君主制嘛,皇帝需要什么人还不是随意往身边调?倒确实是随意往身边调,但她委实是皇帝继位四年以来的头一个。
  史开先例……
  于是宫中都传了个遍,说皇帝身边多了个红人。六宫嫔妃更难免觉得,再这样下去,往后不好收拾。
  嫔妃且先不说,御前看她不顺眼的就不在少数,有些加着掩饰、有些根本就不掩饰。
  沐容心底琢磨着,当真跟混职场无二,事已至此,得先在御前站稳脚才行,不然日后这日子可不好过了。
  并且……这和混职场到底还是有根本的不同:职场上,混不下去不过辞职了事;这宫里,看她不痛快的“同事”大可能把她往死里踩。降职是小,丧命是大啊!
  想了想宫中常见的几种死法:杖毙、赐酒、赐白绫……
  这还不算完,死了多半还没有好好安葬的,多是往外一丢了事。
  沐容身上一阵寒噤,如是骂了钱末一句“全家乱葬岗”把自己骂去了乱葬岗多不值当……非得努力地好好活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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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传译女官”,其实准确的说,她是在其他女官的基础上多了个“传译”的职能,平常端茶送水的事照做不误。
  这些活是一众宫女轮值的,没什么稀奇也没什么难的。这日沐容本是歇着不当值,大监冯敬德却专程来找了她,让她去御前侍奉着,原因是:“靳倾使节来觐见了。”
  于是她这个传译得去。
  入殿间正好碰上来奉茶的宫女也正进殿,那宫女叫妩芸,和她一样的位份,资历却比她老多了。
  宫中做事得有眼力见,像沐容这般本就受人排挤的更是。入殿见了礼,沐容便上前同她一起奉茶,妩芸从小宫女手中的托盘里取了茶盏,递与沐容、沐容再呈过去。
  如此奉了两盏茶给同来的朝臣,第三盏是给那靳倾使节克特的了。沐容伸了手去接,却是还没拿稳,妩芸就松了手。
  茶水洒了一地,碎瓷散落。
  心知从旁的角度看,多半都是觉得她没接稳,沐容狠狠一横妩芸,心中道了一句“长得挺漂亮你背地里玩阴的?呵呵!”
  转而对克特道了一句:“I’m so sorry about that.”
  4凌妃
  已规规矩矩下拜谢罪的妩芸闻言一怔,全然不知沐容在说什么。但听得沐容与克特又有几句对答,才见她朝皇帝拜了下去:“陛下恕罪。”
  皇帝见状,同样难免好奇她方才与克特说了什么,淡有一笑,也没叫她起身,便问:“刚才说什么呢?”
  沐容一拜,朗朗回说:“奴婢说对此很是抱歉,他说不要紧;奴婢又问他有没有烫着,他说没有。”
  看她答得面不改色的,好像对此事并不在意。明明是她没接稳茶盏,看着倒还没妩芸紧张。皇帝遂又淡道:“怎么罚你合适?”
  于是又见沐容和克特嘀咕了两句什么,沐容回话说:“克特大人说……随陛下的意。”
  ……居然就这么问了克特的意思?还就老老实实地回了“随陛下的意”?皇帝心中不住哑笑,暗道这姑娘真够实在。明明知道他听不懂靳倾话,她便是从中使个小聪明给自己脱个罪也没什么大不了。
  轻轻“哦”了一声,便摆手让二人退下了,谁也没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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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起身一福,恭敬地退出成舒殿。到了旁边的小间候着,刚一进门,妩芸便被猛地一拽,一声惊呼刚出了口,整个人就被抵在了墙上。
  沐容面目狰狞地拎着她的衣领死按着她,一手指着她怒道:“贱|人,你敢阴我?”
  “我……”妩芸傻了眼。宫中明争暗斗的不少,成与不成,明面上都是忍着,要报仇也是私底下再用阴招报,像沐容这般直接把人按在墙上质问的……头一回见!
  “你可别说你听不懂!”沐容狠狠道,“够毒的,明明知道御前犯不得错,你成心要我的命是不是?”
  小间里本就还有旁的宫人候着,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瞠目结舌。眼见沐容气势汹汹,一时竟无人想起要上前劝一劝。
  妩芸哪里见过这阵势,已吓得说不出话来。沐容又瞪了她一会儿,才松手放开了她,冷冷地转过头去,目光划得屋中众人都打了个寒噤。
  “我知道,打从陛下调我到御前开始,看我不顺眼的人就多了去了。”沐容切齿道,“我不计较那是我懒得计较,若要计较,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她这话说得虽狠,却让众人难免心底嘲笑她说什么大话。可这句腹诽还没完,便见沐容冷涔涔地又睇向妩芸,笑意轻轻道:“你刚才瞧见了,使臣面前,我传什么便是什么――我若是告诉陛下,使臣看到是你没拿住茶盏在先,还有你好果子吃么?”
  这才让妩芸心底陡然惊了。这话说得委实不错,沐容怎么来御前的,众人都清楚――原因有二,一来是她会靳倾话;二来,是皇帝迎面碰上了她怒斥那殿外的掌事宦官钱末欺君。可见皇帝对沐容算是信任的,如若沐容借着这信任造个谣反手摆她一道,吃亏的绝不是沐容。
  “安心做你该做的事吧!谁也别得罪谁!”沐容颜色稍霁,复又扫了众人一眼,转身出了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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