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前妻》第56/248页


  并不敢在路上稍作懈怠,只为了如四叔叔所建议的,半月后务必到达江南。
  因而,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自不必提。我还好,心中尚有龙御夜和寻访父亲的意念,是而支撑的住。连翘一路叫苦,每每提及与我私离大周的事,就后悔不迭。
  不过见我这金枝玉叶都闭口不提一个‘苦’字,连翘每次倒也适可而止,停歇的片刻里,匆匆以食物和水裹腹后,又随我踏上下一段路的征途。
  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如此行了两个昼夜后,不止连翘,连我都又困又累的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人马俱疲,算了算了,先找家客栈,喂饱了马儿,让马儿休息一夜,我也和连翘好好地吃一顿,再睡个饱觉。
  效率效率,做事要讲究效率。
  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到齐国,我不是疲惫无力地被龙御夜派出的御林军找到,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成为继马拉松之后的第一个因赶路而累死的人。
  当酒足饭饱,我和连翘稍稍梳洗就入睡的前一刻,连翘说:“小姐,这是你这一辈子做出的最英明的决定。”
  我啧舌不已,正要过去收拾这个跳蚤似的丫鬟时,她打酣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心下一软。
  倒在床上一会眼,也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竟然睡到了第二日黄昏,我和连翘同时醒来,彼此一对视,双手动作迅速地冲出了客栈。
  扔了一支价值连城的杈子给小二,吩咐去给我们打包一些干粮来。又迅速地去牵了马,接过小二见到那杈子就一直那卑躬屈膝的神情呈来的干粮后,我和连翘再度加速赶路。
  我们身上的银两早已用完,没料在此地一露包袱里价值连城的首饰后,立即成了有心人士因为见财眼开而锁定的目标。
  这两日来不是没遇着麻烦的人,大都是见色而妄想唐突的登徒浪子。
  不过我和连翘的马术都很好,座下的又都是千里驹,我二人飓风一样地赶着路,升起了色心的人也染指不成。况且我们仗剑在身,一看既是会身手的人呢,倒也暂时无人敢随意轻薄。
  却是低估了人们对于钱财的贪婪之心,当晚我和连翘就遇到了狙击。
  月黑风高的时候啊,咳……虽然我自诩为剑术不错,奈何敌众我寡,终是落于下风。遗憾那些宫中进贡的首饰,全都落入了敌手。
  最可恨的是哪些黑手党赚了个衣钵满满后,还想要人财双收,口出秽语要将我和连翘带回去当压寨夫人。
  呃……说真的,首饰丢了我没什么惋惜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嘛,我已离开京城三天,我保证再超不过三天,龙御夜的御林军就会在大周国四处出没。
  山贼们夺去我的首饰,还不全部被当作呈堂供证,收归到了国库么?
  可是,可是,我不能造成的是……
  若真被山贼们掳了去,三日后,我保证我会被他们抢去的珠宝首饰一样,会再度回到龙御夜那里去。
  一想到龙御夜会居高临下地睇着我的,那仿佛在说‘你逃不出朕的手掌心’的眼神,那如同玩了一场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的轻蔑神态。这次事件将导致的,他很可能自此以后再度将我软禁的举措……
  我一个寒颤。
  还有,我落入山贼之手,还能保得清白之身么?山贼们可不是龙御夜,有着骄傲的自尊,不屑于强迫不爱自己的女子与自己姓床第之欢。
  比之,我倒是宁愿失身于龙御夜而不是山贼啊。龙御夜……再是看他不顺眼,也强过山贼不是么?
  无论是从我要去齐国寻父的长远利益考虑,还是眼下即将遭山贼凌辱之急考虑,我都绝不能落于山贼的手中。
  与连翘交会了一下眼神,双双出剑以求占稳先机,一举突出重围。
  连翘这丫头小事上常意志薄弱,与我鸡毛蒜皮地计较,临到大事上,却临危不乱,很有大家之气。
  鱼走龙蛇,刹时漆黑的山林里剑光闪亮,两三个山贼猫捉老鼠地与我和连翘缠斗,另外的汉子们抱着拳围在场子外看热闹,显然的没把我们两个弱女子放在眼里。
  且不论他们人多势众,这番持久地轮流战下去,我和连翘只有等着精疲力竭束手就擒的命运。
  差点就要万念俱灰时,一人急急地跑过来跪地禀报道:“启禀副寨主,寨主他回来了!”
  “哦?”一直坐在马上的粗实汉子才沉吟了一声,已听一声朗笑传来,与众山贼循声看去,只见山林外一个星眉朗目的男子走近。
  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高大魁梧,却并不同于我这一生见到的身躯最庞大的占连城那般的粗实。欣长高大的身形,长在他的身上是那么有棱有度。男子意气风发,粗犷的面容上混合有异族风情和中原人士的懿范彬彬。
  “参见寨主!”
  适才还意欲擒我和连翘的山贼也放下屠刀,恭敬地跪在林子中。
  几位看起来在这山寨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作揖道:“不知寨主驾临。属下们有失远迎。”
  那男子和随他一道而来的一位中年人走进后,男子一扬折扇,折扇上山水画间的‘慕容’二字映现眼前,慕容?我恍然大悟,他是鲜卑族人,怪不得面容颇有几分异族风情。
  “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每次让弟兄们这么接驾,慕容受之有愧。”男子说话间环视四周,目光瞥过打斗狼狈不堪的我和连翘时,唏嘘道:“这是……”
  那位副寨主还没答话之际,男子已恍然唔声,显然已知道他的属下们又在打家劫舍了。山贼的本行嘛!他的目光掠过连翘,看着我时,瞳仁慢慢收缩,微微眯缝着眼吁声。
  只是一瞥,我已被他瞧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浑然比每每面对龙御夜时还要如芒在背。
  我于是突然怀念起龙御夜来,身在江湖才知江湖的险恶,龙御夜与他们比起来,已是再善良不过的人啊。
  男子倏的收拢折扇,搭在另一手心敲着。
  见此,那帮属下们也摸不准男子的心思,显然在这以前,山贼们虽然横行霸道,却并没有强抢民女的行径,今日正欲行之时,恰逢寨主归来,竟也不知道寨主会不会降罪。
  众位山贼正噤若寒蝉事,男子已瞥过我,看着他们啧舌道:“啊呀呀,打劫打到我的小媳妇身上了吗,弟兄们可是越来越有作为了!”
  包括我与连翘,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只是一瞬,众人已叩头向男子请罪,向我和连翘磕头赔罪,吓的我和连翘连连退步,最后索性上了马。
  “不知者不怪,以后见着她客气些就行!”男子再度扬扇,上了那中年人牵过来的骏马,“回山寨。”
  “是。”
  众山贼一一离去,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男子兜转马头过来了我身边,“记住,我叫慕容殇。”策马走开了几步,他又回头说了一串鲜卑语,这才朗声大笑着离去。
  首饰也失而复得了,连翘高兴地抱着两个包袱与我一道继续往江南而去。
  自从离开那林子,我就一直浑浑噩噩的。连翘却一直拜菩萨拜佛祖说我们今年好运连连,连遇到的山贼都这么心地善良。
  直到行到前面镇上时,连翘猛的用其中一个装满首饰的包袱击打自己的脑袋:“哎呀,慕容殇不是燕国的帝王吗?”
  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她一眼,现在才反应过来。迟钝!
  “慕容殇不是慕容晴的孪生弟弟么?”连翘不可思议地哀其不幸、怒其不贞,“慕容晴那么娇俏,又一根直肠子……弟弟怎么能长的比姐姐老那么多?我怎么看,都觉得慕容殇不像是个二十岁的男人,我们皇上二十四、五了,都比慕容殇年轻的多。可见慕容殇平素不注重保养!”
  我差点吐血身亡。
  人家那不叫老好不好,那叫一个少年老成,心机深深!再说了,异族男子本就比中原男子的外貌看起来要成熟的多。
  这样一个举止若定,刚毅伟岸,又高大魁梧有勇有谋的男子,却被世人说为‘庸碌无为的小皇帝’,慕容殇的善于隐藏,与城府可见一斑啦!
  ……
  自己到了齐国就过避世的生活,慕容殇隐藏锋芒是为了成就大事或者统一天下都不是我想去关心的。现在,眼下我得解决的,已然是生计问题。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困境,有钱,有再多的钱,也轻易买不到食物的窘境。
  越临近江南,洪涝灾害越是严重。大片大片的种植地被洪水淹没,连着几个干旱的年头,这一季度百姓更是颗粒无收。
  当两三日后我和连翘到达一个叫做‘梅县’的地方后,灾民饿死的现象更是令人油然悲呛。常常在路上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百姓,我还没来得及从包袱里取出食物喂他时,他已经嗑目了。
  我突然记起我还住在将军府时,龙御夜对我提及了今年江南一带的洪涝灾害。
  说难民云集,百姓民不聊生,许多人更是以树皮、草根充饥,甚至草根都被他们掘地三尺挖尽了。实在饿的受不了了,竟是吞食白灰石。
  那是龙御夜第一次对我很严苛地动怒:
  “你自己说说,你这一个月来花费了多少黄金白衣,煌灼家就是金山银山也会迟早被你败光。煌灼每个月在朝中无人可比的俸禄,也只能维持你平素的日常开销,也难得煌灼他倒是无所谓养着你!你稍稍节俭一点,那些节省出来的银两,也够朕拨出去多购买些粮食多赈济几个灾区了……”
  在将军府花天酒地的生活,便是从龙御夜说了那番话后,我终止了的。
  一直过着的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日子,待到亲眼见到这世间竟然有人因为是不能裹腹而死亡时,我的惊讶实在是难以形容。
  然而见多了时,惊讶早被胸腔里生出的悲呛和疼痛所替代。也终于体会到了龙御夜得知江南的灾情后,日日的焦虑与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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