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总在暗恋我》第77/93页


  他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地面,地上晕开了一点血痕。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嘶哑:“秦某昔年狂妄无知,对大将军多有得罪,望大将军胸有宏量,勿以私怨坏了家国大事,秦某在此给大将军赔罪了。”
  “仅此而已吗?”谢楚河挑了挑眉,他是狂傲的、锐利的,咄咄逼人,而此刻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秦子瞻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闭上了眼睛,以首触地,艰难地道:“请大将军宽恕。”
  谢楚河站了起来。
  秦子瞻心头一紧。
  谢楚河却走到那侧边去,挑起了那一重垂下来的纱帘,他的声音又变得温和起来:“卿卿,今日见到故人如此,可觉得有趣?”
  秦子瞻猛地抬起头来。
  那华丽的重绣纱罗帘子拢了起来,半遮半明,一个容华高贵的年轻夫人坐在那里。
  十年未见,十年相思,秦子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苏意卿的容貌和原先一模一样,不,她甚至比当年更美了,若少女时节是一朵桃花,如今便是那牡丹,国色天香,娇艳倾城。
  她的小腹隆起,显然是怀了身孕的样子,谢楚河扶着她,那小心曲意的态度,露骨的宠溺都满溢了出来。
  是的,她当初嫁给了谢楚河,如今还为他生儿育女。
  秦子瞻未曾忘记过她,一刻都未曾忘记。仿佛是夙世的情愿,他居然念了她十年。而重逢,竟在他最不堪的情形下。
  秦子瞻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苏意卿,他忽然觉得喉咙口有一股铁锈的味道,血涌了上来,他只能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苏意卿扶着谢楚河的手,站了起来,她的眼睛瞥过秦子瞻,毫无诚意地道:“哎呦,谢郎,你欺负人家欺负得太狠了,尚书令大人很可怜呢,也没什么有趣的,我要回屋去了,过会儿,黎黎和唐姐姐还约了过来陪我玩呢。”
  她的声音和语调,还和当初一样,娇蛮又柔软。而于她眼中,仿佛他只是个不相干的人,少年时代曾经的倾心相许,如同隔世一般,再也回不来了。
  秦子瞻的咽不下去,嘴角沁出了一丝血迹,他冷冷地抬手擦去了,艰难地站了起来。
  这边谢楚河对苏意卿笑道:“本来见你成天在屋子里闷得慌,便想叫你过来看个热闹,你若无兴趣也就算了,先去休息吧,我这边和秦大人还有些事情要商量,稍晚回去陪你。”
  侍女们扶着苏意卿走了,秦子瞻不敢再看她的背影,强迫自己把视线收了回来。
  谢楚河回转过来,淡淡地对下人道:“贵客到来,怎可如此怠慢,来人啊,给秦大人看坐。”
  秦子瞻终于坐下了,他感觉自己的腿好像还在颤抖。
  他勉强按捺住心神:“前者朱恒大人已向大将军代呈朝廷之意,圣人欲与你划江而治,各占东西,互为友邦,不知大将军考虑得如何了?”
  谢楚河冷笑:“方才我已经说过,愿以五年为期,不动干戈,至于五年之后如何,且到时再论吧,不过,我想要圣人给我一样东西。”
  秦子瞻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也没有指望谢楚河能够满口答应燕朝的期许,能得五年之约,已算是功德圆满了。
  “大将军想要什么?”
  谢楚河用冰冷的声音道:“李明睿的项上人头。”
  李明睿,正是当今太子的名讳。
  恍若一个惊雷打在秦子瞻的耳边,差点把他炸焦了,他几乎要从座上立起,但幸而腿脚还乏力,连站都站不起来,反而保持了一个算是得体的姿态。
  但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震惊的心情:“岂有此理,太子乃国之储君,将来要继承大统之人,你怎可如此狂妄?”
  “秦大人,你好像又忘记了眼下彼此的局势。”谢楚河淡淡地提醒。
  秦子瞻心念急转,道:“若说秦某当年对你多有得罪,而太子宅心仁厚,向来无可指摘之处,大将军何出此言?”
  谢楚河看了秦子瞻一眼,他的眼中似乎有火焰跳跃而过,只在此时,他才微微地有了一点除了冷傲之外的情绪:“这个事情,你回去如实禀呈圣人即可,那是李明睿欠我谢家的血渍,自当以血偿之,他们心里有数。”
  秦子瞻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又觉得不太敢相信,有点慌乱地道:“太子乃国之根本,杀了太子无异自撼国本,圣人不会应允的,如此,不若一战。”
  “我说过,若要战,那便战。原也不是我要求和,我不过是看你们可怜,念在昔日君臣旧情,给你们一个机会罢了。”谢楚河还是那么冷漠,“圣人还有齐王、郑王、闵王诸子,皆可取太子而代之,有何可为难之处?”
  “此事万无可行之理,请大将军再行斟酌,我们可否另商他策?”秦子瞻还试图最后挣扎一下。
  谢楚河已经端起了茶杯,不再说话。
  他身后的武士站了出来,冷冷地对秦子瞻道:“秦大人,请。”
  秦子瞻用力了几次,竟然有点站不起来,他按住扶手,勉强起身,用怨毒的目光看了谢楚河一眼,拱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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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鹦鹉在案几上踱来踱去,歪着小脑袋看着苏意卿,它很看不懂女主人在做什么。
  莫说鹦鹉看不懂,连黎黎也有些不懂,她凑过去仔细瞧了瞧,犹豫着问道:“这小老鼠看过去肥了点,谢夫人,你喜欢老鼠吗?”
  苏意卿哀怨万分,将目光幽幽地转向唐氏。
  唐氏毕竟机灵,绞尽脑汁猜了一下:“该不会是只猫吧,夫人手巧,这猫儿绣得……呃,别有风趣。”
  苏意卿终于沮丧了,把手中那婴儿的肚兜放下来:“是老虎啊,你们可太讨厌了,我的女红分明比前几年已经好了许多了,你们还这样打趣我。”
  天地良心哦,哪里有打趣夫人,那小肚兜上绣的东西,想来连神仙都认不出是老虎。
  唐氏的脑筋转得极快,马上笑了起来:“这小老虎憨态可掬的,可不是看成猫儿了吗,夫人真是贤惠,还能自己动手绣这个,像我这样,只能拿得起大刀,那细细的绣花针我还拈不动呢。”
  黎黎表示,百越族的女子,从来就没绣过花,像谢夫人这样的,不管是老鼠还是猫,那都是极让人佩服的。
  苏意卿这才又高兴了起来。
  白茶在旁边听了,暗暗服气,如今大将军夫人的身份水涨船高了,怎么着都有人拍马屁,已经不需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来安慰苏意卿了,甚好甚好。
  小娃娃的衣裳鞋帽已经备下了几大箩筐,别说温氏,就连谢楚河这个大男人,也亲自过问着张罗了许多,搞得苏意卿这个即将做母亲的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好歹要表现一下,如今绣了一只小老虎,她就觉得自己很本事了,忍不住要和旁人夸口一下。
  正说话间,谢楚河回来了。
  黎黎和唐氏知趣地告退下去。
  苏意卿拿起那个小肚兜,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谢楚河:“谢郎,我亲手给孩子绣了一个小花肚兜,你看可还好?”
  谢楚河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赞道:“这小老虎绣得可真好看,不行,为夫要嫉妒了,这么多年了,你都没给我绣过什么东西,那小家伙还没出来呢,就占到我前头去了。”
  白茶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大将军才是最厉害的。
  她眼看着两口子又亲亲热热地凑在一起了,连忙放下了帘子回避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将军是个很小心眼的男人,睚眦必报,他没那么简单地放过渣渣们。


第64章
  见白茶出去了,苏意卿才开口问道:“我听你今天说的,当真要和朝廷和解吗?难道父亲和兄长的血仇就如此揭过吗?”
  谢楚河声音淡然,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意味,“如今天下大势已经尽在我掌握之中,我并不急于一时,这么多年的仇恨,若一刀毙命,未免太过便宜他们了。太子固然可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何尝不是狠毒,我这次就让秦子瞻回去传话,要圣人用李明睿的头颅来换得五年安稳,我看他父子还如何和睦恭亲。”
  他笑了笑:“我必然会得到一个头颅,或者圣人的、或者太子的,且让我拭目以待,到底是哪一个。”
  苏意卿微微地蹙了眉头:“那你又让秦子瞻过来做什么呢,他那样阴险的小人,你那样羞辱他,我怕他怀恨在心,将来要对你不利,不若……趁早杀了他以除后患呢,我总是觉得有点担心。”
  谢楚河冷哼了一声,神色间颇见厌弃:“当年若不是他的陷害,阴差阳错的,母亲又怎么会伤心而绝,我岂能轻饶他,如今他位极人臣,自以为一时风光无二,我就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怎么从高处跌下来、最终沦为丧家之犬。”
  苏意卿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拿眼睛瞟他,咬着嘴唇,一副想说又不说的模样。
  “夫人又想说什么呢?”
  苏意卿笑吟吟地道:“我恍惚记得,有人曾经对我说过,秦九郎才干非凡,这么好的郎婿,我若错过了就可惜了,咦,这个人是谁呀?”
  谢楚河无奈地揉了揉苏意卿的头发:“你的记性一向糟糕得很,怎么就这些胡话记得这么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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