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第179/184页


  “嗯!”阿笙握住腰间的香囊,绷紧小拳头。
  冷宫。
  锁链的擦地声频频响起,赵薛岚被侍卫推进冷宫的一间屋子。
  “老实呆着!”
  任谁都瞧得出,这位昔日横行霸道的帝姬再无出头之日。
  赵薛岚怒目道:“让我见官家,我要见官家!”
  “省省吧!”侍卫就差泼她一脸冷水让她清醒了,官家会见一个疯婆娘?怕是除了太子殿下,没人再来问津了。
  可出乎意料,没一会儿牢房就迎来了一位稀客。
  九皇子赵澈。
  掏出御赐金牌,赵澈命令侍卫退下。
  侍卫表面打哈哈,走出牢狱后立马跑到东宫禀告。
  阴暗的室内,赵澈绕着赵薛岚走了一圈,调笑道:“姑姑挺适合这身囚衣。”
  对于赵澈落井下石的举动,赵薛岚并不惊诧,自己害了他的母妃,换谁能忍下这口气。
  “阿澈,姑侄一场,有些箴言,姑姑还是现在告诉你为好,免得日后没了机会。”赵薛岚无畏地靠在石墙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执掌皇城司,会让你失去人性,失去朋友和挚爱,变成当权者的屠刀。说白了,即便你权力再大,也只会成为官家的一条狗,随时有被遗弃的可能。”
  这是她的血泪教训,并不是拿来吓唬少年的说辞。
  赵澈拔出佩刀,在地上刮了两下,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那条被遗弃的狗,说的不就是姑姑自己么。”
  赵薛岚不怒反笑,“以后也会是你。”
  赵澈抬起桃花眼,森森一笑,“可惜姑姑看不到了。”
  说罢扬起刀,刀片在壁挂的灯火下闪烁着银芒,刺痛了赵薛岚的眼睛。
  赵澈毫不犹豫地刮破了赵薛岚的双眼。
  一声惨叫回荡在牢狱中,赵澈掏出锦帕擦拭刀片,略过捂住眼睛蹲在地上的女人,大步走出冷宫。
  其余把守的侍卫拦下他,个个满脸焦灼,明越帝姬在冷宫出事,让他们如何向官家和太子交代......
  “怎么?”赵澈眸光淡漠,固执阴郁,没有半分愧疚。
  执掌皇城司的九皇子今非昔比,侍卫们不敢与之正面冲突,只盼着太子能快些到来,可直到赵澈的身影消失在刑部,也未等来太子。
  消息很快传开,官家让人叫来赵澈,训斥了几句,哪知赵澈不为所动。
  官家发现,赵澈并不如赵薛岚好掌控,不免恼火,情急之下止不住地咳嗽,“太子那边,你自己去处理,别再让朕听见这些乌烟瘴气的事了。”
  倏然,一口腥甜涌来,官家以锦帕掩口。
  雪白的帕子被鲜血染红,官家靠在床柱上,大口大口呼吸。
  看着脸色苍白的官家,赵澈觉得他已临近风残烛年。昔日威严暴戾的皇帝,被恶疾缠身,不复英武之姿。
  悲凉吗?
  赵澈并不想探究官家的心理,“可要儿臣召唤御医?”
  官家撇了锦帕,“不必。”
  身体日渐消瘦,精神萎靡不振,伴着咳血和失眠,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御医根本不敢讲实情,召唤他们过来等同于给自己添堵,“你寻个时机,带朕出宫一趟。”
  “去作何?”
  官家捂住胸口,虚弱道:“再见邵婉一次。”
  对一个人到底有多执念,才会一直揪着对方不放。赵澈并不感动于官家对邵婉的感情,觉得那是一厢情愿和强取豪夺,但看他大限将至,动了恻隐之心,“好,儿臣来安排,但父皇要向儿臣保证,不去破坏慕先生和邵夫人的姻缘。”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还哪有力气去破坏,官家望着半启的窗棂,自嘲地笑笑,“不用你提醒,朕只是想远远看着她。”
  在病痛面前,所有的勾心斗角都成了最不值一提的徒劳,官家自认一生机关算尽,老了还想拿捏太子一下,扶起了九皇子,可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返璞归真,他想通了,与其将生命的尽头结束在宫中,不如结束在闲适的田园。那是慕时清想要给邵婉的生活,何尝不是他的想法,只是年轻时重权,没舍得抛却一切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与官家达成一致,赵澈走出寝宫,去往东宫。兄弟二人屏退侍从,相视而谈,旁人不知他们聊了什么,却见赵澈离开东宫时,嘴角带笑。
  大仇得报,赵澈也忽然觉得权力于他而言,没什么劲头,如今孤身一人,去哪儿都一样。
  时光荏苒,一转眼已入深秋。
  这日,嵈儿端着瓷盅走进卧房,对守在床榻前的宝珊道:“公爷让人给姑爷和小姐熬了参汤,特意交代奴婢提醒小姐,别只顾着照顾姑爷,也要多补补自己的身子。”
  宝珊放下绣棚,看了一眼昏迷的男人,扯扯嘴角,“不知初冬前,他能醒过来么。”
  “吉人自有天相。”嵈儿倒了两碗参汤,递到宝珊手边,“小姐别忘了自己也服用一碗。”
  “嗯,你去休息吧。”接过一碗汤,宝珊执起勺子搅了几下,浅抿一口,俯身靠近陆喻舟的唇,将参汤一点点渡进男人口中。
  喂完参汤,宝珊端来水盆,拧干湿帕,替陆喻舟擦拭身子。当擦拭到额头时,宝珊靠近他耳畔,柔声问道:“你都睡了四十日了,还没睡饱吗?再有三日,霆哥儿就要上私塾了,还等着你这个大伯为他开笔礼,来得及吗,子均?”
  指尖轻点他眉心,宝珊弯唇,“要是来不及,就要让你那糊涂二弟亲自去了,到时候惹了笑话,爹爹又要大发雷霆。”
  床上的男人还是没有反应,宝珊早已习惯,也知道他是听得见的。
  即便是伤了心口,也不该出现长期昏迷的情况,连太医院院首都解不开这等“疑难杂症”。
  因为陆喻舟一直醒不过来,宝珊寝食难安,不停地告诉自己,他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息够了就会醒过来的。
  替他擦拭完全身,宝珊取来牙筒和木齿,轻柔细致为他清洁牙齿,“阿笙最近跟着爹爹习武,进步很快,爹爹说,阿笙是习武的料子,加以历练,以后能当上将军。”
  说到这儿,女子淡淡一笑,“小胖子要是习武,说不定能瘦下来,就看他肯不肯吃苦。”
  之后,她又端来木桶,替男人洗头发。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这样重复着相同的事,把陆喻舟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邋遢之相,还整日同他讲话,絮叨着家常琐事。
  宝珊发现,自己对陆喻舟有着超乎想象的耐心,并乐此不疲。
  旁人看在眼里,将对她的敬重刻在心中。
  昨日晚膳时,三公子带着妻子过来,当着仆人的面,跪在地上求宝珊原谅他昔日的轻浮。
  宝珊没有原谅他,也没有奚落,而是告诉他珍惜眼前人,好自为之。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归于和好如初,但宝珊不会再隐忍委屈,该讨好时讨好,该翻脸时翻脸。
  在她看来,睚眦必报和有仇必报不同,很多时候,她选择后者。
  记得嵈儿的叮嘱,宝珊捧起参汤小口抿起来,感觉味道怪怪的,等躺在陆喻舟身旁准备入睡时,忽然感觉胃部不适,干呕了几下。
  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服用后才缓释过来。她没有多心,只当是焦虑所致,可次日接连的干呕,让她意识到一件事......
  这些日子一直在照顾陆喻舟,没有去留意自己的身子,此刻想来,才惊觉上个月没有来月事。一抹欣喜划过心头,但因为日子太短,无法确定是否是喜脉,只能暂压喜悦,默默数着日子。
  傍晚,宝珊带着儿子回到卧房。阿笙先去探望了沉睡的爹爹,随后走出来,端起一碗奶露喝起来。
  替儿子解开脖领的脖子,宝珊拎过药箱,替擦换药,“告诉娘,伤口还痒吗?”
  阿笙摇头。
  宝珊翘起嘴角,“痒也不能挠。”
  “嗯。”
  吃完一碗奶露,小家伙跳下绣墩,拎着布老虎来到床边,“爹爹怎么还不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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