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鲜》第154/182页


  “要不……”云栖久抬了抬下巴,指向薯条,“我们去找一下讯知社的记者,看他们能不能再捎我们一程?他们大概率也会去前线。”
  死马当成活马医。
  盛卓还真就端着锅薯条,和云栖久去找讯知社的人。
  他们聚在二楼的一间房间里,见到盛卓和云栖久过来,有些疑惑。
  云栖久说明来意。
  开门的女记者回头看向沙发上的BOSS,房里的另两个雇佣兵也把目光投过去。
  BOSS双手环胸,懒洋洋地瘫坐着,双腿向前伸,肉眼可见的修长笔直。
  薄薄的眼皮一撩,瞧了眼云栖久,半晌,他眨了下眼。
  同意了。
  云栖久吊起的一口气,终于缓缓呼出。
  女记者把头调过来,笑说:“行,准备一下,大概半个小时后吧,我们一起出发。”
  “好。”云栖久从盛卓手里接过薯条,跟女记者说了几句客套话,正要把锅送出去。
  一双大手快一步接住锅的把手,云栖久的手还没来得及撤,手指与对方的指尖擦碰了一下。
  她有些怔愣,探究地看着眼前这个个高腿长的神秘男子。
  这种接东西时,碰触对方手指的坏习惯,怎么也跟许苏白那么像?
  他低垂眼睫,视线扫过她的手指,又缓缓上移,定格在她脸上。
  对视的那一眼,云栖久还是没从他眼中窥出半分情绪的波动,于是那点旖旎的想法,瞬间化作泡影。
  她赶忙松开手,再次向他们道谢,和盛卓回去收拾设备。
  “你觉不觉得,那个BOSS很奇怪?”云栖久问盛卓。
  “没瞧出来。”盛卓说道,“除了当地平民,每个会来这里的外国人,包括你我,严格说起来,都挺奇怪的。”
  “我们是来工作的,哪儿奇怪?”
  “端着一锅薯条,要人家带我们上前线,这就挺奇怪的。”盛卓帮云栖久把包背上,“这么一对比,BOSS可真一点都不奇怪。”
  “……”行吧,可能是她太敏感了。
  讯知社留了一个雇佣兵在宾馆。
  剩余的三人,加上云栖久和盛卓,刚好五人,搭乘一辆车,前往交战区。
  发起决战的第一天,战斗异常激烈,伤亡也十分惨重。
  武装车辆呼啸着奔赴前线,一辆辆救护车开出来,前往几公里外的战地医院。
  在经久不散的黑烟中,云栖久依稀看到了他们之前居住的那家酒店。
  那里现在已被炮火夷为平地,一片狼藉。
  这一天过得兵荒马乱,回程的路上,众人灰头土脸,都心事重重地沉默着。
  云栖久抿着唇,心里像是堵着东西,闷得厉害。
  “在这里停一下吧,我想拍张照。”盛卓突然出声,打破死寂。
  开车的俄罗斯人踩下刹车。
  盛卓下了车。
  云栖久不敢继续留在车上,也跟着下车。
  现在已近黄昏,落日悬在天边,天空透出灰蓝色,几颗星星挂在天幕上,左侧是不断向外蔓延的硝烟,右侧是灿烂的晚霞。
  他们面前是一座蓝顶白墙的板房,正位于被轰炸成废墟的学校空地上。
  板房的门是敞开的,还能透过窗看到里面坐着的学生。
  他们沐浴在余晖里,笼着一层金光,抬着头,目光炯炯地望向讲台。
  云栖久心间最柔软的那部分,猛然被撞了一下,霎时红了眼眶。
  盛卓在拍照。
  讯知社的人也下了车,抬起相机拍了几张。
  “这张照片,就叫‘战火中的希望’吧。”盛卓说。
  云栖久轻轻“嗯”了声。
  本以为这样就能结束一天的行程,打道回府的。
  如果他们在走近学校,想要拍摄采访得到更多内容时,没有被恐怖组织围困的话。
  被劫持围困的那几天,因为太过害怕,所以云栖久总不太能回忆起那几天的细节。
  只记得除了他们这五人,还有七名国际记者也遭到劫持,被丢进学校里,跟两名老师,和二十名学生待在一起。
  在跟当地政府没谈判出结果之前,那些武装分子端着枪,日夜轮流盯着他们。
  记者们想办法联系大使馆、红十字等一切可以求助的对象,持续跟总部汇报、连线。
  战战兢兢的两位老师,在安抚一群忐忑不安的学生。
  起初,学校的厨房里还有一些粮食,几个会下厨的人,勉强能换着花样做些吃食。
  然而,过了不到两天,受战争影响,基站遭到摧毁,无法通信,这一带区域开始断水断电,最关键的是,他们的粮食也所剩无几了。
  局面僵持不下,他们这些人质不知何时才能获得解救。
  大家心下做了最坏的打算。
  在死亡威胁下,人人都惊惶恐惧,躁动不安。
  有一名记者撑不住,嚷着“我不想死”一类的话,忽然弹起来就要往门口冲。
  一发子弹擦出风声,打在离他不远的地面上,射出一个洞坑,激起的砂石飞溅在他的裤腿上。
  他被迫止住脚步。
  他的同伴脸色苍白地把他拉回来,将他摁回原位。
  到了第三天,他们彻底断水断电断粮。
  身处绝境的时候,最是考验人性。
  而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每个穿戴着头盔和防弹衣的人,不论吃饭还是睡觉,都不敢把装备卸下。因为害怕那些武装分子,会突然持枪扫射。
  人人自危,记者们已是自顾不暇,根本顾不上去保护那些同样无辜的学生。
  在这么艰难的时候,云栖久跟盛卓的包里,其实还剩下一条士力架和半瓶饮用水。
  盛卓用中文偷偷跟她说:“如果你做不到让每个人满意,那就自私点,多为自己考虑。”
  云栖久当时又饥又渴,又累又困。
  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先前逃跑时被碎石块划伤的肌肤,在慢慢痊愈,结了痂,伤口特别痒。
  她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她对面的那几个小朋友,睁着一双大眼睛,懵懂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还有食物吗?求你救救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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