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八妹》第51/89页


  她慌忙出屋带上门,铲好自家屋门口的雪后,屠八妹看看刘大妈家门前厚厚的积雪。想想,她挥起铲子,一并铲了。不管怎么说,过去刘大妈待她们家还是不错,再者猫耳和拥军的事也已过去,她屠八妹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自屠八妹喝农药闹过之后,住在隔壁的刘大妈一天到晚就变得悄无声息,要不是偶尔晚上屠八妹听到她的咳嗽声,还以为隔壁没住人了。
  拥军和爱民也相继爬起,拥军抱出一堆衣服搁在木脚盆里,再拎过煤炉上的水壶往盆里倒了一壶热水。昨晚吃过晚饭,她和爱民领着老四、老五、老六和老七,顶风冒雪去总厂大澡堂洗澡,这些都是姐妹几个换下的秋衣秋裤和袜子。
  其实很多人都在澡堂洗换洗衣物,但屠八妹不许那么干。她不许,不是为替公家节约能源,她是嫌那样压根洗不净,屠八妹说那都是懒婆娘干的事儿。
  早两年,老五还突发奇想搞了个发明创造。当时她欣喜万分地告诉拥军,说是把秋衣秋裤穿在身上淋湿后直接抹肥皂,然后再搓揉秋衣秋裤,再站在水笼头下冲洗。老五说这样澡也洗了衣服也洗了,脱下来拧干即可。结果老六回家报告给屠八妹,老五为此还挨了顿好骂。
  “姐,你看。”爱民在菜园大白菜叶上掰下块完整的冰块,笑得跟个孩子似的,献宝般呈到拥军面前。
  “快扔掉,小心冻伤手。”
  “我不,我要玩会。”
  “越活越小了,赶紧把早餐煮上。”
  爱民扔了冰块,捅开柴禾灶灶膛,先引好火,再架上锅烧锅水。做好这些再把昨晚洗好的红薯切成小丁块,等锅里水开后下进去,放点油盐,最后出锅时撒点葱花,香喷喷的红薯粥就做好了。
  “把煤炉上的水壶提来,应该已经温热了。”拥军搓好衣服,让爱民拎过煤炉上的水壶给她淋下手,她等着要去上茅房,胡乱搓了两下手,她起身甩甩,再往衣服上擦了几把,就开后门匆匆朝猪圈走去。
  屠八妹铲好雪进来,把衣服一件件拎到桶里,再提起木盆拎着桶子去了外面自来水管清洗衣服。
  水冷得刺骨,屠八妹铲完雪浑身还在发热,手伸出去刚碰到水都禁不住往回缩了缩。这水沾到皮肤就像被刀割一般。
  “这一大早洗什么衣服。”一邻居提着水壶来接水,“多冷呀。”
  屠八妹说:“没办法,昨晚洗澡人多,拥军她们几个十一点才到家,就只能放到今早洗了。”
  “你知道吧?”邻居朝余月红家呶呶嘴,“她早早跟人吹嘘,说她家老邓要提中干了,可最后你猜结果怎样?”
  第一百章 盈利(求月票)
  “没提上?”屠八妹抬眼看她。
  “提个鬼。”邻居一脸幸灾乐祸,“我看她根本就是故意放空炮自抬身价。一天到晚尽吹牛,说你家建新喜欢她家邓光明,她死活不同意。她凭什么不同意?人家厂长都没嫌弃咱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家,她一个小科长凭什么嫌弃咱们?这下被打脸又狗急跳墙急于挽回面子,就放空炮说她男人要提中干。哼,不信你等着看,这两天她肯定又会说她男人是被别人走后门给顶了。”
  “该!就算被顶了也是该!”屠八妹觉着心里特别解气,让你瞧不上她家建新,让你把她给你做的鞋扔了,两口子当个小科长眼晴就长在头顶上,这要真提上中干还不得把全村人都看成臭****?
  屠八妹只觉四肢百骸都涌动着暖流,她起身半弓着腰,分开双腿,两手提着衣服,一下一下,用力漂洗着,竟不再觉得水冷得刺骨。
  余月红在家垂泪。
  “早提醒过你,文件没下来不要去外面唱,你非早早唱出去,怪谁?自作自受!”邓科长望着她头疼。
  昨晚余月红就怄得吃不下饭,晚上电视都没让开,邻居走来见门户紧闭,一个个扫兴而去。她一觉醒来,仍无法释怀。
  “你给我画了张饼你还来怪我,上周我就让你去处长家活动活动,你肯听吗?好,你不去,我说我代表你去,你同意吗?你要听我的这煮熟的鸭子也就不会飞。你还有脸来怪我。”
  “我怎么没脸了?越说越不像话。不可理喻!”
  “你冲我瞪眼有什么用?你自己说说你在这位置上钉多少年了?我怀光茵时你就提了科长,到现在心武都升初中了你还是个科长。我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怄呢?人家比你资历浅比你晚进厂的都骑到你头上去了,你还坐得住还吃得下,我真不知道你那心是什么做的。”
  “我有什么好怄的?人家资历比我浅是没错,可人家是大学生,现在工厂正是用人之际,有能力者上,我心服口服。”
  邓科长几句话堵得余月红直揉胸口。
  “搬家。”余月红怄不过,“这地方没脸待了。”
  “晚了!前进村的房子早分完。再说这都已经熬到年边,再熬半年就能搬去李家坪,这时候你突然说搬家我上哪给你找房子去?”
  邓科长三两口喝光面汤,撂下碗,嘴一抹,戴上帽子手套,出门上班去了。
  “看看你爸,他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去上班。人家踩在头上这么欺负他怎么他就不知道生气!”
  “妈了个逼!”邓心武忽冒出句,“他们就是看我爸爸好说话就专欺负他。”
  “你什么时候学起骂脏话了?”余月红尖声喊道。
  “这是口头禅,我们班女生都经常挂嘴上。”邓心武扣着书包带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别人我管不着,不许你再说。我们家就没说脏话的。”
  邓心武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我哥也说,我听他说过。他说妈了个巴子,这跟妈了个逼一个意思。”
  余月红又开始揉胸口。
  “别听他瞎说。”邓光明穿上大衣,系上围巾,下巴朝余月红面前的面碗一点,“再不吃面条驼了。”
  “吃什么吃,我死了算了!”
  托白云冰箱的福,厂里效益好起来,职工口袋里子弹(钱)充实,自然也就舍得吃穿。江有春进来的那几匹布很快售罄,加之年前本就是销售旺季,屠八妹接手小合作社以来总算扭亏为盈。她又打发江有春去市里进布,姜姐再次主动帮她联系到便车,江有春去后还将建新他们几个给顺道捎了回来。
  建新在市里学习一月回来,给人的感觉她整个人气质都有所提升,大家都说这去市里学习一趟就是不一样。其实能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人的心理在作崇罢了。
  镇上和县城的人去市里打个转,回来就觉得开了眼界,不仅自己觉得高人一等特光荣,别人看你也觉得你由内而外散发着万丈光芒。
  市里的人去省里,省里的人去北京,北京的人出趟国,回来都精神焕发。以致让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过两天新鲜劲一过,就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了。
  以上这些话是余月红说的,有邻居故意当着她面夸建新,她心里气不过,也不再像旧日一般摆高姿态,当下就很不屑的做了番发表。最后还来了句总结报告,说建新是马屎皮面光肚里一包糠。
  “随便她怎么说。”余月红的话传到屠八妹耳里后,屠八妹扒拉着算盘边盘账边对何婶说,“反正怄的气的人不是我。以前她想说别人闲话还要装上一装,现在装都不不装了,直接就说出口,这只能说明她气急败坏。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她越生气我就越高兴,路过她家门口我还要踮脚尖走路,我气死她。”
  “我早说过,这男往低娶女往高嫁,最正常不过。我要是她我肠子都该悔断。三丫头多俊一人?这不管正式工还是集体工吃的可不都是商品粮。如今三丫头跟了厂长家的她不只剩眼气的份?”
  “这话暂时可不敢往外乱说,在我跟前说说就打止。”屠八妹告诉何婶,“我瞧建新对毛四杰不上心,他俩能不能走到一块还两说。咱们可不能学余月红,没影的事就瞎唱,到时自己打了自己嘴巴子,白白让人笑话。”
  “怎么,三丫头还看不上毛家小伙?天老爷,那她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啊?”
  “不管她,先冷眼瞧着吧。总之对外缄口,不然他俩最后没走到一块的话,人家只会说厂长家的公子没瞧上我们平民百姓家的丫头。”屠八妹说着把算盘推到江有春面前,“刨去所有开支外这月净盈利六百三十九块五毛钱,你对对账,看对得上不。”
  一旁的何婶听说净赚六百多,两眼珠子鼓得都快打落。
  江有春数完钱,说:“没错,一分不多,一分少。婶,你再数数。”
  屠八妹刚接过钱还没开数呢,几个拿公文包的县里来的干部就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第一百零一章 大闹
  “这几位是县政府办的工作人员。”陪同前来的镇领导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给屠八妹做着介绍。
  看他们几位脸色屠八妹就知不是什么好事,果然,为首的一个工作人员从上衣兜里换出工作证亮了一下后,目光从店里三个人面上扫过,沉声问:“谁是顾建新?”
  “顾建新是我家老三,我女儿。”屠八妹腰不自然地挺了挺,“找她什么事?”
  “问题大了。有人反映,名义上这合作社是你女儿承包的,可实际上却又转手租贷给他人,从中牟利。这是欺骗组织,欺骗政府。”工作人员说这话时眼睛犀利地看了江有春一眼。
  “这、这这不干/我家有春的事啊……”何婶吓坏了,她颤巍巍地指着屠八妹,“同志,这主意可都是她拿的,是她让我们这么干的呀!”
  “阿娘!”江有春低喝一声。
  “这谁放的屁?”屠八妹一下炸毛,她最知道如何对付公家人,当下就放开嗓子嚷嚷上了,“我女儿包下合作社那会她还没进大集体呢,后来她去大集体上班,我这当妈的来帮她经营打理犯了哪条王法?合约里也没说不许我这当妈的帮着经营啊?这是哪个短命死的背后告黑状,不得好死!”
  屠八妹对着店门外就破口大骂:“挨枪子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家就不怕遭报应被雷劈啊……”
  “有事说事,你撒什么泼?这是撒泼能解决的事?”另一工作人员怒声喝道。
  屠八妹理直气壮给他吼了回去:“那对不住,你们又是组织又是政府的,我一个妇道人家禁不住。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我替我女儿看个店你们就这样吓唬我,我没被你们吓得抽猪婆疯(癫痫)就是好的了。”
  镇领导是知道屠八妹的,怕她胡来不知轻重到时祸及到自己头上,忙陪笑说几个工作人员说道:“我想当中一定有误会,她确实是顾建新的母亲。家中八个孩子,情况也特殊。”
  “是县上让她生八个的?生了八个就可以胡来?”
  “你说什么呢?”屠八妹胸一挺,“我和我男人当年可是响应人多力量大的号召,你现在说这话的意思是说当年的号召是错的?我们不该响应?”
  她咄咄逼人,气势如虹,工作人员竟让她逼退两步,一时被她这话给拿住,做声不得。
  镇领导见状转移话题,指向江有春,“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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