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八妹》第62/89页


  “是建新吗?”余月红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传来脚步声,“哟,是爱民呀,来,快进来。”
  余月红让进爱民,邓光明本走出去了,又转回来调头问爱民,“建新回来了吗?她在家不?”
  “啊,在,她在的。才回来。”爱民脸上又红了红,她低了头,不敢看他。
  余月红提过她手上的篮子,一边往外拿着菜一边随口问她,“建新在家她怎么没送过来反而让你来送呀?”
  “她、她有点累,回家就躺下了。”爱民说。
  “哎呀,她会不会是哪不舒服?不会感冒了吧?这几天忽冷忽热,回去告诉她,添减衣服不要过猛,心武这两天就是衣服脱猛了有点感冒。”
  余月红要给篮子里装点吃的让她带回去,她说不用,拎过篮子不等余月红再开口就返身急步走了。
  “这老二和建新的性恪完全两样,她也太害羞了吧,送个菜还脸红,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余月红走去前屋当笑话说给邓科长听。
  “十个手指都有长短,人哪能有一样性恪的。”邓科长解着衬衣袖口,转头又说,“看样子你现在对建新挺满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闹得沸沸扬扬。”
  余月红说:“不满意又能怎样,人是儿子看上的,今后吃苦受累也是他的事。他自己挑的人,将来过得好与不好都怨不上咱们。”
  邓科长说:“你总算想通了,时代在进步,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由着父母做主儿女婚事的时代。”
  余月红撇撇嘴,“你儿子背着我们都借钱给他丈母娘,他早认定建新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往好处想,我也是家里娇惯着长大的,嫁给你之前我难道又会做家务?有了孩子,年龄再大点,自然就会学着做了。”
  邓科长笑了,“别说你,那会我又会做吗?刚结婚那阵咱俩天天吃食堂你忘了?后来还不是得慢慢学着当家理事,没有谁生来就什么都会的。”
  余月红扭唇笑,又在邓科长肩上拍了一掌,“快去做饭,我腰疼。”
  中秋过后又是国庆,去年国庆歌舞比赛十一分厂又拿了冠军,今年离国庆还有半个月时毛厂长就发话,说是拿下三连冠厂里出钱年前包车去古镇游玩。
  毛厂长说这话时不是通过厂里的广播,他下到工厂,亮着嗓子当着大家伙的面说的。他还当面点建新的名,让她加把劲,好好干!
  建新这下又得意了,跳舞的人由她选,跳舞不仅可以半脱产,还有奖金发,大集体又百分之八十是年轻人,大家自然都踊跃想报名。
  “建新,我跟你说啊,别挑李梅,看她还神气不。”刘利萍悄悄跟建新说,“你是没瞧见,毛厂长点你名时她脸一下拉得老长,真拿自己当厂长儿媳看待了。”
  建新每年最得意的也就是国庆跳舞这个月,可也因为跳舞她没少得罪人,她平时没心没肺,可一跳起舞就成严师,不难严格要求自己也严格要求所有人。动辙好骂别人比猪还蠢,大家看在可以脱产照拿钱的份上都不跟她计较,可不代表大家心里对她没意见。这也就是为什么毛四杰一句玩笑话会被传得变了味的源头所在。
  “我偏要选她。”建新说:“前两年都有她,这回冷不丁把她一脚踢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嫉妒她呢。她也配我嫉妒!”
  “对啊,怎么我没想到这层?”刘利萍笑,用肩撞撞建新,“到时看我的,她跳舞笨手笨脚跟僵尸似的,人家学两遍就会的动作她要学五六遍。头一年要不是看她身材还行,谁挑她呀?这回看我怎么收拾她吧。”
  第一百二十章 姓江还是姓屠
  建新喜欢并擅长编排大型舞蹈,首先在人数上就以气势磅礴碾压住其他参赛节目。头一年《万泉河水》差不多有近三十个人跳,去年《南泥湾》也是这么多人。今年很多单位选跳民族舞蹈,她却别树一帜,舍弃花团锦簇的民族服饰,决定不论男女一律穿绿军装,搞一个军歌串烧,人数也增加到近四十人。
  刘利萍听了她的构想后提出疑问:“好是好,问题是怎么解决歌曲串烧,不可能一支舞蹈用三首歌来跳完吧?”
  “就是。”李梅接过话,“时间长了不说大家有没有耐心看,跳起来也吃亏啊?”
  建新微微一笑,说:“刘利萍就知道考虑怎么解决歌曲串烧,谁让你连跳三首歌的时长?就是你有那精力我们也没有。”
  大家都笑起来。
  李梅心里暗恼,“你直接说不就完了,卖什么关子呀!”
  刘利萍毫不客气地抢白她道:“我刚说完你就迫不及待发言,建新就是想说你也得给她时间说不是。”
  李梅不服:“不是叫大家来讨论吗?既是讨论我有不明白的问声怎么了?怎么就成了迫不及待?”
  “吵什么吵?”毛四杰目光横扫过她俩,又说建新:“你直接说吧,别调口味,到底怎么弄?”
  “很简单。”建新说:“准备三台录音机就可以解决,我挑了三首歌,节点和时长我基本已经卡好。换歌的时候我们可以变换队列利用喊口号把间隙填补上。现在大家来听听这三首歌,看有没有更好的意见。”
  建新选的三首歌分别:打靶归来、我是一个兵、游击队之歌。
  十一分厂的党委书记是部队转业回来的,毛厂长重视职工娱乐生活,书记自然也积极响应,每天下午排练时都抽出两小时亲自指导规范大家动作。
  还在正式排练的第二天刘利萍就对李梅发难,“你当这是绣花呢?平时要你动作放柔的时候你手脚僵硬,现在要求力度你就软不拉叽,你能不能不拖后腿?”
  李梅平时和刘利萍两人就不对付,尤其当着毛四杰的面给她难堪她更受不了,当场就发飙,冲刘利萍嚷嚷道:“你看我不顺眼就明说,用不着公报私仇。这才第二天排练,有几个人动作规范达标了?你干嘛单挑我来说?难道我长得一脸善良看去好欺负是吧?”
  刘利萍冷笑,“公报私仇?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首先我刘利萍跟你没私交,既没私交何来的公报私仇?若说工作中有分歧,那也跟私扯不上关系。大家辛辛苦苦排练为的什么?不就为的是咱们十一分厂的集体荣誉,否则你跳得好与不好跟我有屁关系!我吃多了闲的,我去说你!”
  刘利萍牙尖嘴利,她几句话下来李梅就成了影响集体荣誉的落后分子,李梅还要争辩时不等刘利萍出声有人就抢着说:“算了算了,刘利萍也是为咱们集体荣誉着想,要是明知我们跳得不好她和建新睁只眼闭只眼,那咱们还想拿三连冠?不垫底就不错了。”
  李梅怄了一肚气,事后在毛四杰面前说刘利萍坏话,反被毛四杰说一顿。毛四杰说人家刘利萍又没说错,你本来就跳得不好。
  “顾建新跳得好,你找她去呀!”李梅赌气说。
  “你管我找谁?你又是我的谁?好像我没有向你求过爱吧?”毛四杰一拧摩托车油门,抛下她风驰电掣而去。
  “毛四杰,你去死!”李梅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哟,小两口闹矛盾了?”有女工推着自行车从停车棚过来,打趣道。
  “谁认得他是谁呀?”李梅气乎乎地抬脚走了,一路走一路在心里咒骂毛四杰。
  近段时间毛四杰每天下班充当李梅的护花使者,这猛然丢下她第二天就在厂子里传开了。
  “听说了吧?”刘利萍边做事边问建新,“昨天李梅自己走路回去的,毛四杰这小子就是没个长性,你要小心点,没准他又杀回马枪来缠你。”
  “谁耐烦理他,我认得他是老几。”建新轻嗤一声。
  “这说曹操曹操到。”刘利萍呶嘴,建新侧转身,毛四杰朝她俩走来,“你俩在嘀咕什么,说我坏话呢。”
  建新说:“谁有闲功夫说你,我俩在说我们各自的男朋友呢。”
  刘利萍故意笑问毛四杰,“你是不走错地方了,李梅在那边厂房,找她你得再往前走。”
  毛四杰笑嘻嘻地回她:“我去找她也不妨碍和你俩顺道打个招呼不是。得了,你俩好好工作,我就不打扰了。回见。”
  “德性!”刘利萍回眸,悻悻瞥眼走过去的毛四杰。
  厂房里,机器轰隆隆响着。
  车完最后一件产品,顾拥军关闭车床,拿过工作台上的抹布,一边扫着车床上的钢渣,一边侧目朝她师傅看过去。
  明天又是礼拜天,她决定去看下猫耳,不管怎样,就算当面做个了结吧。上周六发了奖金她就想去的,在车站转了转,最终她还是打消念头回家把钱上交给了屠八妹。
  现在她想通了决定去一趟,又没了路费,身为家中老大这些年她的工资带奖金从没私自扣留过一分钱。当她需要找人借钱时才发现自己连个朋友都没有,唯一能开口的好像也只有她师傅。
  “二十块够了不?”周师傅听她说要借二十块,也不问她拿去做什么用,二话不说就掏出来给她,“不够说话。”
  拥军说:“够了,我有点用,这钱下月发奖金我就还你。还有……你别跟我妈说我找你借钱的事。”
  “放心吧,你既打了招呼我肯定不说。”
  礼拜天屠八妹去合作社后,拥军借口去师傅家有事骑上自行车从家出来。她把车停在大操坪,然后再转去车站,买票上车后,意外看到朱瑛和刘大妈坐在一块。
  瞬间,拥军胸口犹如被重拳狠狠击打了一下。
  朱瑛看到拥军也是一愣,随后下意识地开口问她,“你去哪?”
  拥军没理她,拿眼去看刘大妈,刘大妈偏头望着窗外。
  或许刘大妈不知道该跟拥军说什么,也或许她觉得愧对拥军,不知说什么她就干脆望向窗外。
  “我问你话呢,你去哪?”朱瑛见她不搭理自己有些恼怒,声音高了八度。
  “我哪也不去,我刚好像看到我三妹上了车,看错了。”拥军说完下了车,她走得很急,走几步后她跑起来,朝着大操坪而去。
  “神经病!”朱瑛眼一甩,又对刘大妈说,“她肯定说谎,我猜她本来是打算去看猫耳的。”
  刘大妈两眼望着拥军跑去的方向,没出声。
  拥军疯狂蹬着自行车跑去洞子外找个地方,大声痛哭了一场。哭得两眼红红的回来,一进屋爱民吓一跳。
  “姐,你这是怎么了?被你师傅骂了吗?”爱民小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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