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椒鱼》第10/27页


  他们到上方查看了几处裂缝,这些裂缝都在往外漏水。
  张启东和彭苏泉比昆山和加藤浩早回来,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如同躺在病床上等死的老人。
  “和你说的一样,我们确实在绝境中。”彭苏泉道,“而且是不能再绝的绝境,我们都被困在了棺材里。”
  “上去吗?”张启东问道。
  狱警们在高处,情况应该比他们好一点。加藤浩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启东一眼,这个张启东真的是一点也不让他省心,刚才阮山海对他们说过,狱警那边的电梯井震开了一道口子,张启东是想出卖加藤浩,转投狱警。
  不过加藤浩没有戳破张启东的小心思。
  “去吧,把皮耶尔叫来,我们商量一下。”这样的大事,加藤浩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心腹皮耶尔错过。
  “何必去叫他?我们上去找他就可以了,难不成还要待在这里等着被泡烂?”
  “好吧,我们去找皮耶尔。”加藤浩无意再打压张启东。
  越往上水便越浅,到了皮耶尔所在的房间前,水便又只到脚踝而已,但门前的走廊上积着一层淤泥,他们一路走来,留下了四串脚印。
  房内暗着,皮耶尔没有生火。
  “皮耶尔,你醒着吗?”加藤浩问道。
  不对劲,皮耶尔没有给出回应,他睡得那么沉吗?
  他们踏水走进房间,加藤浩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接过昆山手上的火把,往深处照去,跳跃着的火焰,渲染了一种恐怖、阴森的气氛。绕过柜子,加藤浩他们找到了皮耶尔。
  皮耶尔趴在泥水之中,一动不动。
  加藤浩立即蹲到皮耶尔身边,将他翻过来。
  皮耶尔身上竟插着两把刀,一刀刺中他原本的伤口,另一刀刺入他的胸膛。他身上沾满泥水,五官扭曲,如同来自修罗地狱的恶鬼,睁着眼睛,眼中似有不甘,胸膛塌了下去,不再起伏。加藤浩摸了摸皮耶尔的颈间,没有脉搏,也没有温度。
  皮耶尔死了,而且死于谋杀。
  是谁,究竟是谁在蜘蛛山监狱杀人?所有人脑海中都盘旋着这个问题。
  加藤浩替皮耶尔合上了双眼。
  “是谁杀了他,是你吗?”
  加藤浩望向彭苏泉。
  “不是我。”彭苏泉连连摆手。
  “那是你吗?”
  他又看向了张启东。
  “怎么会是我?”张启东也学着彭苏泉的样子连连摆手,但眼中隐隐露出怯意。
  加藤浩的眼睛如扫描仪一般上下打量着张启东,想要将他看透似的。
  最后,加藤浩长叹一声,放过了张启东。而张启东也松了一口气,刚才被加藤浩凝视的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加藤浩没再理会张启东,他盯着皮耶尔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皮耶尔被害的地方是密室,门前的泥地上没有脚印,凶手如何进出不留脚印?他又为什么要对受伤的皮耶尔下手?这些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在皮耶尔的尸体前,每个人都盘算着自己的想法。随着第一桩谋杀案的发生,本就不平静的蜘蛛山要彻底乱了。
  “你们都不承认。”加藤浩冷冷道,“那凶手是谁呢?”
  未曾忘&暂低头
  他。
  他被困在了原地。
  在他眼中,整个世界都不对了,他就像在漆黑的夜里行走,无论哪里都没有方向,无论哪里都存在束缚。
  束缚如同那种极细的蜘蛛丝,随手就能扯下一大把,怎么也扯不完,越扯越多,越扯越密,直到变成一堵撼不动的墙。而自己扯下来的蜘蛛丝,全部变成了鲜血。
  那些鲜血化作过去的影子,一直不肯放过他。
  ——画地为牢。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才能打开心里的结。这样他才能继续前进,心才不会被蜘蛛丝绞死。
  于是,他混进了蜘蛛山监狱,和仇人的距离也慢慢拉近。冥冥之中仿佛有天意,这场地震确实是大灾难,但他侥幸不死,仇敌也还活着,这就是一个好机会,一个手刃仇敌的好机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他一定要杀了仇人,用仇人的鲜血洗去自己的不甘。
  [暂低头]
  人生重来算了。
  五郎依旧失忆着,但阮山海却说他的症状有所好转,再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康复。
  因为他在阮山海的引导下记起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假面骑士Super1有哪五只手?”
  “银色超级手、红色威力手、蓝色电气手、绿色冷热手、金色雷达手。”五郎犹豫着说出自己的答案。
  “宾果。”阮山海继续问道,“那主人公的经历呢?”
  “他的父母是宇宙开发的先驱。他在父母过世后继承他们的遗志,成为宇宙开发的科学家,并主动将自己改造为用于行星开发的改造人Super1。手术成功后不久,邪恶军团就袭击开发小组所在的宇宙空间站,要挟博士交出Super1,遭到拒绝后向众人发动攻击。空间站被毁灭,Super1坠入地球。”五郎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我就记不起来了,什么印象也没有了。”
  “那我告诉你好了,后来主人公拜拳法宗师玄海为师,渐渐学会控制改造人的力量和如何变身,以假面骑士Super1的身份对抗邪恶军团。”阮山海道,“什么军团你还记得吧?”
  “这个记不清了。”
  韩森浩听着阮山海和五郎喋喋不休地讲着假面骑士,心生不满,他们仿佛根本不在乎现在的处境。
  “够了,你们也该休息一下了吧。”韩森浩不住地咳嗽,他有些头晕,吃了阮山海的药,也没有什么好转。“都是成年人了,还沉浸在欺骗小孩的幻想里。如果真的有英雄,他怎么不来救我们?”韩森浩出言讥讽道。
  阮山海不想和韩森浩争辩,闭上了嘴。
  但假面骑士可以说是五郎仅有的记忆之一,这样被讥讽,五郎的脸上有些不好看。幸好监狱内昏暗的火光,让只有近处的阮山海才能看清五郎的表情。阮山海抓住五郎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多嘴,不要去顶撞韩森浩。
  但五郎却不愿就此沉默。
  孩提时期,心智还未彻底长成,很多人只是浑浑噩噩、开开心心地活着。成年之后,要求生,各种压力压得人不能呼吸,绝大多数人最明亮的一段日子应该是在少年,故而记忆中,最鲜明的碎片大多来自于此。五郎失忆之后,最先回忆起的就是少年时看过的特摄剧。
  如果一个人仅有一些东西了,那他必定会把那些东西看得极重。所以你可以从富人手中抢走一条珍珠项链,而不能从乞丐手里抢走半个面包。对于五郎来说,他的这段记忆就是乞丐的半个面包。
  可他来不及反驳,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来人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这里除了狱警,就只剩下囚犯了。根据阮山海的反馈,囚犯们应该是不想投降的,那么他们来干什么?开战吗?这就很糟糕了。
  “你们来干什么?”韩森浩举起自己的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晃得人眼晕。
  “别照了。”张启东挡住光,“我们是来投降的。”
  “哦?”韩森浩一头雾水。
  “阮山海,你不是说他们没有投降的想法吗?”
  阮山海立刻叫道:“我可没有说谎,他们真的拒绝了我!”
  “没错,阮山海没有说谎。”张启东低下了头,“之前我们确实拒绝了你们的好意,但我们后悔了。”
  “为什么?”陈克明开腔了。
  张启东诚恳地回答道:“因为我们被骗了,我们以为自己有可能逃出去,但是我们错了,大错特错!我们已经把那个骗子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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