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椒鱼》第9/27页


  在地上一摸,液体是冰冷的,凑到鼻尖一闻,没有血腥味,只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木柴上如萤火虫尾光一般的淡淡萤火也都灭了。
  “哈哈哈……”加藤浩大笑道。
  余震带来了意外之喜,水来了,雨声也透进来了。某处应该打开了一道口子,所以外界的声音才会清晰起来。
  “哎呀,我们收集的木柴。”张启东打着打火机,借着微光去抢救木柴们,将它们放到高处。
  加藤浩又生起了火,点燃了火把。他们能清楚地听到外面的雨声,说明这个口子应该离他们并不远。
  “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个口子在哪里。”如果这个口子足够大,那么他们的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在余震中发生变化的其实是整座蜘蛛山监狱,加藤浩所在的区域地面产生了十度左右的倾斜角。
  应该是地震导致地基不稳,加上暴雨的冲刷,让蜘蛛山监狱发生了倾斜。
  加藤浩他们在低处,而另一边的狱警们在高处,如果整座监狱都开始渗水,那泥水就会往加藤浩他们这里汇聚过来。
  地面渐渐积水,而且带来不少泥土。九月份的水并不冷,他们踩在水里,泥水浸湿了他们的鞋袜,让他们不是很舒服。
  “就是这里。”昆山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这边的位置好像是窗户吧。”张启东指出嵌在混凝土碎块中的窗框和铁栏杆。
  从这里流出来的泥水是最多的,声音是最大的。
  “应该就是这里了。”彭苏泉也认为是这里。
  “开始吧,看看能不能从这里出去。”加藤浩挽起了袖子,“有个口子总比硬生生挖出一条路来要好,这值得尝试。”
  囚犯们很快干了起来。皮耶尔因为有伤在身,就拿着火把在一旁替他们照明。没有手套的保护,他们的手指很快就受伤了,但想着自由就在面前,他们都没有任何抱怨,依旧热火朝天地干着。
  忽然,远处有团火飘过来。火把的光在黑暗的监狱中格外醒目。
  “是谁?”加藤浩朝着火问道。
  “是我,阮山海啊。”
  “你来干什么,投诚吗,跟着狱警不舒服吧?”昆山开玩笑似的说道,“想过来也可以,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至少带颗狱警的脑袋来。”
  “这怎么可能呢?”阮山海站在远处不敢靠近,他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地说,“其实恰恰相反,是他们让我来劝你们。四处都在漏水,你们下面的水只会越来越多,天气又这么糟糕,万一再地震,这里八成保不住,你们还是向狱警投降吧。”
  加藤浩打断了阮山海的话:“你们没有伤亡吗?”
  “什么伤亡,没有啊。嘿嘿,要是有伤亡,我也不会来找你们,那不是引狼入室嘛。”
  狱警他们也安全度过了余震。
  阮山海继续说道:“电梯通道那边被震开了一道口子,说不定能爬出去。那个……接下来的话都是他们的意思,千万不要打我,我只是转述。狱警们一致同意,如果你们愿意把加藤浩和皮耶尔捆住交出来,那他们就对其他人既往不咎,你们要不要过来?”
  一众囚犯冷眼看着阮山海,气氛有些微妙。
  “既然没人愿意,那我就走了。”阮山海讪讪道。
  “滚吧。”皮耶尔道。
  “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你们这群人也真是……”阮山海边说边走了,他对这份工作也相当不满,但也没其他办法,五郎是新来的囚犯,和其他人没有交情,狱警前来又有不小的危险,只有阮山海合适。
  “滚吧。”这次是加藤浩。
  阮山海走后,加藤浩他们继续干活。阮山海提到的积水问题,确实是个麻烦,现在已经到了脚踝的高度,地面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淤泥,但不影响他们挖掘。
  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阮山海走,阮山海见没人跟来,拿出了对讲机:“他们不愿投降。”
  “冥顽不灵,算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回来吧。”是阿卡的声音。
  “对了,他们好像在清理塌方,想挖开一条路。”阮山海报告道。
  “嗯,你先回来吧。”
  看样子,狱警这边并不在乎囚犯的挖掘。
  阮山海的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加藤浩他们的挖掘还在继续。囚犯们没有手表,无法掌控时间,但火把已经换了十多次,其间他们还吃了一些东西,应该是过了有几个小时了。
  他们的成果还不错,塌方已经清理了一小半。然而一切都不可能那么顺利,失败还是造访了他们。
  昆山正在搬动底下的一块混凝土,前面废墟发出了轻微的响声,然后如雪崩一般,碎石、残骸扑了下来,张启东早早逃开,还是彭苏泉用力推开了昆山。
  最后,昆山没事,反倒是彭苏泉的大腿却被划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幸好伤口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
  他们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加藤浩双手捂面,跪在塌方前,全身颤抖,他觉得自己的头在发涨,就像一个气球一直被充气,即将到达极限。
  “该死的!”昆山用力捶了一下墙,“你们就不能挖得小心一些吗?”
  张启东靠着墙,吐出一口唾沫,不满道:“这又不是小心能避免的,说话多动动脑子,万一我们钻过去的时候它在塌,出的事情不是更大?”
  失败让他们心头都憋着火气。
  “好了,好了,都给我闭嘴!”加藤浩出声制止了他们,“有力气吵架,还不如多花点力气清理。”
  加藤浩看着这一片狼藉,心也凉了半截。前面一整片都倒了下来,几乎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还多了几条水柱,就像喷泉一样不住地往外面淌泥水。
  不过塌方里不单单是混凝土块,还多了一些天然石块。这从侧面说明,这条路确实通往外面。
  张启东丧气道:“不行了,挖不开。我们还是放弃吧。”
  “闭嘴!”加藤浩吼道,语气之中已经带了一股杀意。他站起身,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颓废和绝望,仿佛刚才下跪的不是他一样。
  “继续干,只是一次塌方而已。”
  水哗哗地流着,像是在诉说什么。加藤浩的手指掠过泥水,仿佛在感受自由。
  “可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下一次。”张启东不满地说。
  众人累积的不满和这一次的失败,让加藤浩的统治受到了影响。加藤浩缓和了口气:“我们可以先检查下上方的情况,加固一下,然后再继续清理。出了事情,我会负责的。”
  “呵呵,你负责,你拿什么负责?”张启东再次发问。他本来就不愿意花力气。
  “用我的命!”加藤浩再一改脸,凶相毕露,随手将手里的东西砸向张启东,“你说好不好?”
  有些时候,对某些人强硬比退让更加有效。张启东被砸了一下,整个人都缩了,他不算是心狠手辣的职业罪犯,虽在监狱和穷凶极恶的囚犯待久了沾染了一些戾气,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好逸恶劳的生意人。
  “继续。”加藤浩说道。
  这次没有人再有异议。
  加藤浩见皮耶尔苍白如纸的脸色,同他说了几句话,让他去休息了。
  对此也没有囚犯提出异议,皮耶尔伤在腹部,不方便行动,他留在这里除了举火把,也没什么用。
  皮耶尔也没有推辞,他去原先找好的一间房间内休息了。
  加藤浩他们的处境其实就和神话故事里的囚犯一样。在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因为触犯了众神,被罚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但巨石每每被推上山顶时就会滚下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另一位叫作坦塔罗斯的家伙被打入地狱,站在一池深水中间,水就在他的下巴下,可他只要弯下腰去喝水,池水立即就从身旁流走;在他身后长着一排果树,结满了果实,可等他踮起脚来想要摘取时,果子又会升到他触不到的地方;他头顶上还吊着一块摇摇欲坠的大石头,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将他压得粉碎:他永无休止地忍受三重折磨。
  囚犯们也差不多,每当他们挖开一点,更多的土石就会夹杂着泥水堵住前面,无穷无尽。而且他们越来越累了,水位又越来越高,先前水还只到脚踝,现在已经升到小腿左右了,大概已经有十四五厘米高了。他们踩在水里,要多费不少力气。
  原先他们还有干劲,一腔热血支撑着他们,但成功遥遥无期,他们的心也渐渐冷了,效率越来越低下。
  挖开这里仿佛也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里一定出了什么问题,看着眼前的情况,加藤浩像是想到了什么,泥水为什么会以这样的状态泄出来,这都是有原因的。
  “先停下手上的活。”加藤浩说道,“我们去四处看看。”
  加藤浩将人分成两组,他和昆山一组,张启东和彭苏泉一人一组,去各处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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