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请自重》第53/311页


  苏小小脸色黯淡,若是以往的日子她面上总是能含着风月场里的轻笑,唯独年三十她忍不住心底深处的忧愁之色来。
  她还真是不忠不义不孝,过了这么些年了,她至今都无法为着相公报仇雪恨。
  也到不了他们坟头之上添上一把黄土。
  便连拜祭公婆吴家祖宗的庚饭都无办法摆给他们。
  别的鬼魄在过年之时尚且也能食得好些,独独她们吴家亡魂竟无人在年关之时上香供饭,吴家怨死的亡灵又岂会甘心?
  苏小小有时也恨当年佘笙与佘锦两姐妹为何要救下她,若是不救她这会儿也不至于活在痛苦之中。
  外边儿都是阖家欢乐,独独她只有一人一琵琶。
  想及此,她瞥向景抬的眸子之间是有仇意的,若非是苏珍仪,他们吴家定走不到这一步!
  也不会独留下她一人!
  景抬虽性情闲散,却也是皇家之人,不会连这眼色都看不明白。
  这苏小小恨自个儿?这个眼色让景抬不禁面露疑色来。
  苏小小见景抬面色疑虑,方才自个儿竟将心中所想全都展于面上了,忙道:“九皇子,方才小小想着若是不被赶出长安城之中,我也不会沦落风尘,虽已是名角儿,可这世道歌女若是不仔细勤练本事,一浪更比一浪高的,若是有新人上来,小小不知何时便会没有了这饭吃!”
  景抬现下明白了过了,对着她说道:“珍仪不会亏待于你的。”
  “可我亦是灾星,九王妃毕竟是出嫁了的女儿,又如何能护我呢?只可惜小小是沦落风尘之人,若是能找个如意郎君护得一生,就好了。”苏小小手指轻挑着琵琶之弦,发出婉转的音调来。
  景抬问道:“女子婚事理应父母做主,你是尚书家的庶出之女,便是不能为正妻也能找个高官做妾室,如意郎君也好寻。”
  “当真?那顾相爷可能纳我妾?”苏小小抬着头,不愧是唱惯了了曲儿之人,这抬眸之间尽是风情味。
  饶是顾延这么一个清冷之人,听得这话之时脚下也好生踉跄了一步。
  景抬看着走在小径之上的顾延,说道:“他的婚事轮不到他自个儿做主,顾家祖训凡是顾家子孙便只能娶一妻不得纳妾,你若要嫁他也得让母后长公主同意了了才可。”
  “原是如此呐。”苏小小应着,“可是小小便是心仪顾相爷,只要能待在顾相爷身旁,小小当牛做马都是愿意的。”
  顾延苦笑着,若是真苏年锦有假苏年锦这般想法便好了。
  “小小,莫要说这让自己平白无故跌了身价之话,你大姐也定是不愿意你委屈了自个儿的。”景抬言着。
  苏小小抱着琵琶,又拨弄了下,缓开了唱腔。
  今儿个刮得是东北之风,这悲凉曲儿的音调随风入了笙园东边院子之中。
  “四郎心肠可是黑泥造?怎把千里寻夫奴家儿抛!”音色之间含着些女子少有的英气。
  抑扬顿挫的唱腔入了佘笙耳中。原本就被凄怨琵琶之声吵着无法入眠的她,这下子一听睡意了然全无。
  这音调便是多年未听,她也知晓是晴丹的。
  晴丹怎得来了绍兴城中,是顾延叫她过来的?
  佘笙轻轻拍了拍手,外边有个粗使婆子便走进来道:“东家,可有什么吩咐?”
  “门庭大开,迎贵客。”佘笙脸上有些少见的喜气。
  这是王婆子在佘家里七年来都未曾见过的佘笙如此面色,她这喜不像是以往生意场上要的假喜之色,倒是真真从心底里发出来的一般。

  ☆、第六十六章 晴丹有喜

  西边小亭里便苏小小听着这唱腔,手间轻抖之下一个用力,琵琶上头的琴弦便断了,她扯着一身的疙瘩猛地站了起来。
  能将时下带着女子满腔幽怨的《与君绝》唱出如此英气来之人,是极为地少见。
  她琵琶这音调起的极高,若是不日日练着的人儿是很难合上她的音色,唱这句之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对手。
  她便抱着琵琶往湖延处的大门口而去。
  方出西院之门,她远远地便瞧见了佘笙坐在轮椅之上,身上所穿之衣华丽的紧。
  佘府之中的奴仆纷纷开着原本紧闭着的院门,扫着园林丛中的小径。
  “谁人来了弄得排场比本王与顾延还要大?这佘笙言身旁的丫鬟言着她在杭州城中不在府上,何时这笙园成了杭州地界的了?”景抬看着佘笙不喜着。
  顾延抬步上前说着:“同样是花月楼中的长安故人,她对晴丹倒是客气。”
  “是晴丹姑娘?”苏小小听着两人之言,不由地走快了些。
  景抬闻言愈发觉得恼了:“这佘笙如何将生意做出来的?对个名妓都要比你我好些,这等子眼力劲她都无吗?”
  “一壶茶坊天字包厢之中唱曲儿的姑娘若是放别的青楼里去,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头牌姑娘?这些姑娘都是晴丹调教出来的,你说她该不该尊敬?”顾延帮的紧。
  景抬言着:“这佘笙究竟是何人?”
  “你只要知晓日后她会是本相的夫人便好。”顾延清朗出声言着,既然答应了她,自然是不会将她的身份再给传扬出去了的。
  景抬额角滴了冷汗道:“青天白日里的莫要做梦了,若是她对你有意,岂会躲在院子里而言不在府上?我瞧着她便是为了躲你才如此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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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笙园门外头站着一人,穿着一件云纹素绒刺绣花袄,披着一件银色貂皮,她那双修长大手之上轻抚着隆起的小腹,唇间含着淡笑。
  佘笙远远地望见脸上也含了层淡笑,日头也显得更暖了几分。
  “晴丹,你怎得?”佘笙走近些瞧见她的小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喜还惊。
  这晴丹在长安城之中也是小有些名气,若是嫁了人有了身子,她这不会一点消息都无的。
  晴丹上前走到佘笙边上道:“坊主,我这腹中孩儿在长安城之中都快瞒不过去了,只能来您这里先避些风头,不知你可否会嫌弃我?”
  “多少时日了?”佘笙自然是不会嫌弃,这些年来晴丹也帮衬了她不少。
  “近六个月了,在长安城中我以带子系着也瞧不太出来,现下这眼看着小腹愈来愈大,再也不能瞒着了。”
  “快往里边请。”佘笙言着。
  “坊主不问问我这孩子是哪位贵人的?”晴丹没有往里头而去,站定着并没有动弹。
  佘笙见她如此问,便也垂下了手,问道:“我识得?”
  晴丹深深点了头。
  “顾延的?”佘笙心中第一个想着之人便是他,这个登徒子或许也是会做出这等浪荡之事来的。
  “左相爷我哪里高攀得起。”晴丹连连矢口否认了去。
  佘笙再一想,看着王家门口已帖起了喜字,便问道:“莫不是王家公子的?”
  “非也。”晴丹摇了摇头。
  佘笙奇了道:“好晴丹,你便直截了当告诉了我吧!”
  晴丹眸子轻眨,在佘笙耳边轻语道:“若我说坊主是孩子嫡亲的姑姑,你可会怨我?”
  佘笙听闻了这话,面上倒是淡然得紧。
  晴丹回身轻笑着说道:“原以为坊主会讶异的。”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到里头说去。”佘笙瞧见苏小小一行人过来言道。
  不说苏珍川年纪比自个儿小这晴丹年纪比自个儿要大。
  便是苏珍川还未娶正室呢,便有一个庶长子,这若是被苏相爷苏尚书知晓了不得气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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