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写他,右手写爱》第9/55页


  他显然没听清,却也没有问,只是说:“你打个电话劝劝他,这样子开车太危险。”
  我取出手机,拨电话之前我做了最后一次挣扎。我很认真地对傅辉说:“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他喜欢我,包括现在也不确定。我以为他是闹着玩,甚至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傅辉打断我:“我比你了解男人。这样吧,我先打电话看能不能把他叫回来。你有号码没?”
  我急忙取出钱包里的名片,看来当初欧阳昕坚持将它放在我钱包里还真是派上了用场。对着名片看了一瞬,可不就是大字写着“欧阳昕”,可怜我连看都没看过一眼。我翻过名片将背后的号码指给傅辉。傅辉连拨几遍,没有人接。我难以置信地拿过他的手机重拨,还是不行。我说:“可能他根本就没把手机带身上吧。”
  傅辉这时从我手里拿过我的手机,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倾倾,我们现在用你的号码打过去。如果他不接,那么也许是我看错了;如果他接了,你要负责把他劝回来。”
  我立刻回他:“如果是你看错了,你要正式跟我道歉,难道别人玩我我也要次次奉陪吗?还有,你要把我们俩的事情说清楚。永远都不可以再骗我!永远都不能再像毕业时那样一声不响走了……”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傅辉垂下眼睛:“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过片刻又说:“还有,如果有人玩你,不用你动手,我会先宰了他。”
  我心里其实存了点小念头,欧阳昕从来没问过我手机号码,上次他打电话给我是拨的座机,而我的座机号码是贴在机身上的,对于在我家留宿过的他自然容易。而我的手机号码知道的人很少,我十分痛恨别人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我,但凡公事来往全部填座机号码,所以我想即便真的他对我怎样,也未必知道电话是我打的。我照着号码拨过去,心里在祈祷着“没带电话,没带电话。不接,不接”。我的祈祷似乎起了作用,电话响了六声转到留言。
  听到留言声响起,我长舒一口气。
  我向傅辉微笑,一步步走近他身旁,近得再也挪动不了一点距离。我仰起头,鼻尖快碰到他下巴:“傅辉,你要遵守诺言跟我说清楚。现在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我从未如此大胆过,可是今夜我愿意动用女人的所有武器。为了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样近的距离,我甚至可以听到傅辉的呼吸慢慢变重起来。我伸手揽住他脖颈,将柔软的身躯靠在他身前。十年相思,这却是我们头一次靠这么近。他在开始的一瞬似乎想要推开,手抬起刚想用力的时候却发觉正是我的前胸位置,他只好收住。然后他的胸膛开始起伏,身躯也微微颤抖。我看见他无法控制自己地慢慢向我靠近,我闭上眼睛,这是我朝思暮想了多少年的时刻,当那温柔的唇碰到我的,我感觉自己像羽毛般轻轻飘起,飞过了两人的头顶。
  “叮……叮……”何处飘来的仙乐,在为我们伴奏。
  傅辉一把推开我肩膀:“你的手机。”
  羽毛瞬间跌落地下。
  我拿起电话 ,贪
恋地再望他一眼。
  那边闷闷地说:“你找我干什么?”即使听不出声音,也知道是欧阳昕了。我无力地垂下头。
  “小白你在哪里?”
  “跟你有关系吗?”
  “回来吧,这大半夜的,别让人担心。”我已经恢复了正常,回到正常的轨道。羽毛挣扎着滑下沟渠,终于混入看不见底的黑暗。
  那边浓重的鼻音“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谎话?一次已经够了。”
  “欧阳昕,你不要胡说。”我本就满腔怒火,声音一下高起来,一瞥间看见傅辉双眸如冰,立刻又软下声音,“我可能是伤害了你,可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啊,你但凡能找出我说过的一点谎话……”
  “你说得对,你没有骗过我,是我自己一直在骗我自己。我以为……”我似乎听见电话那头有闷闷的哭声,不禁有些心酸,“我以为,一个那样眷恋旧情的女孩子,她一定不会让我伤心;我以为,我可以做她的第一个糖人儿,融化掉自己让她甜蜜这一辈子。谁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做你的第一个糖人儿了。”
  欧阳昕的哭声传过来,我手足无措。我从来没见过傅辉的眼泪,虽然鲜血倒是见了不少,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一个哭泣的男孩子。我只能轻轻呼唤:“你别说了,回来吧。”
  他却一点也没有听从我的意思,絮絮地接着说下去:“那天我在楼顶阳台遇见你的时候,其实是刚被导演骂。那是我第一次拍电影,以前的导演要求都没那么严格。他说我的眼神中一点感情也没有,根本不像是为了对方愿意与世俗对抗的样子,他放了我半天假让我去找感觉。我就很苦闷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揣摩,谁知就碰到了……你。”欧阳昕讲到这里,倒抽一口凉气,心内痛楚可想而知。
  “我看你年纪比我大,又是痴痴找人的样子,就想跟你聊聊关于爱情的体验。呵,也许这些都是借口吧,也许我看到你那样痴狂关心又迷乱无助的眼神时,就已经好奇地想把它据为己有了。那天的你,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他声音中有一丝怅惘,似回想起当日情状,随即现实却残酷摆在面前,他的声音已有些嘶哑,“我那时怎么知道,那些从来不会是我的!于是我跟你说话,于是我点歌给你,纠缠着靠近你,没想到,原来那唱歌的才是你的糖人儿。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些爱情体验,我并没想让自己这么难受,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我痛得想死掉,倾倾,我该怎么办?有没有止痛药可以吃,我真的受不了了。”
  欧阳昕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我知道他是越来越痛苦了。苦苦思索着该怎么办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从电话里传过来,我惊出一身冷汗,大喊道:“你怎么了?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没事,还活着。”他的声音若有若无,很嘶哑。
  我知道已经不能再拖。如果今夜他出什么事,傅辉会怎么看我?我们更不可能在一起了。更何况,我会背上怎样的良心枷锁,这后半生怎还能安稳?再者,我对欧阳昕,恐怕也不止是良心那么简单吧?那样一个男孩子,怎可能不怜惜?眼睁睁看着他痛成这样,我的心也已先碎了。我轻叹口气,放软了声音:“昕昕,你听我话,回来吧。我看见你这样,心里很难受。”我并没有骗他。
  电话里静默了片刻,他声音中似乎带点喜气:“你叫我什么?”
  “叫你昕昕啊,以后一直都这么叫,不叫小白了,免得把你叫得不会说话只会汪汪叫了。”我笑着答他,说完我抬头看一眼傅辉,看看他对我这般的委曲求全是不是可以满意,看看他亲见我与别人温存软语是不是也会有哪怕一点点不舒服。可是他根本连看都没看我,人也站得很远,一副要把自己撇清的样子。
  我心内一阵气苦,既然他这么不在乎我,毫不介意地要把我往别人怀抱里送,那我还念着他做什么。正在我患得患失气极恨极的时候,话筒里又是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传来。惊怒之间,我转头不再看傅辉,猛然下了决心对着电话说:“你对我说过,只要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你就会一直听我话。我要你现在回来。”
  电话里静默了一会儿:“你又在骗我,是不是?”
  我本来就已经在生傅辉的气,此时更是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你再不回来,以后就再也别见我,我说到做到。还有啊,伤到一丁点儿,你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电话里没有声音,我开始担心,但是现在跟他说我担心是一点用也没有的。我闲闲道:“你没事吧?不回来算了,我找别人去了。”
  却听见欧阳昕的声音急促响起:“你敢!别激我飙车。”
  我走到傅辉身边,说:“我把他叫回来了。”他点点头,答道:“那我也放心了。好了,我先走了。”
  看着他真的要离去,我心里的怒气却是一下子消了,全变做伤心。我拉住他,眼中雾气弥漫,我只怕就此一别,从此傅郎是路人。他没有动,沉默了片刻,又似是明白我所想,安静地望着我的眼睛,轻声道:“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松开手,任由他走到摩托车旁。他走得很慢很慢,不时会彻底停下脚步,似乎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那段两百米不到的路,他走了足足十分钟。然而只要是那个方向,再慢也还是会走到的。
  他回头望我一眼,然后缓缓戴上头盔,我再也看不见他的面容。
  刹车声在身后响起,我转过脸时,被车里冲出的那人一把抱入怀中。他疯狂的亲吻如雨点般落下,我却只觉得身体上有点疲乏,精神上有点厌倦。傅辉的摩托车声渐渐接近,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回头,似看见他眼中晶光一闪,待我再要仔细分辨时,他早已远去。
  欧阳昕把我的头拧回来,斥道:“看什么?!已经过去了,不许再看再想了。”一句话让我恍觉前生如梦,喃喃道:“是啊,已经过去了。”
  那些相依相偎、思念入骨的日子,就这样毫无声息地过去了吗?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我反抱住眼前这个少年,想借助他得到一点安慰。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欧阳昕低声道:“那些记者们出来了。”我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想躲。他拥住我不让我离开,柔声道:“不怕。”
  远远听见人声。“那是谁啊?”“哎呀,那不是欧阳昕嘛,还抱着一个呢。”一阵脚步声奔过来。他将我的头按在他胸前,低声嘱咐:“别抬头。”
  我紧闭眼睛,却仍感觉到四处的闪光灯。他一边紧拥着我往车里走,一边扬声道:“改天开记者招待会说清楚好不好。今天先让她休息,她已经被吓坏了。”
  旁边的记者闹哄哄道:“你承认她是你女朋友,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
  我听见他含笑的声音:“她是,当然是。”
  记者们既然得了今天的稿子,也乐得信守承诺,一哄而散各为其主打电话去了。他把我抱进车座,柔声叮咛:“埋住头。”又在我发间一吻,而后匆匆转去发动车子,转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才回去。到我家楼下,我左右环顾数次,生怕惹来什么麻烦。
  他侧过头来,十分自然地问道:“晚上可以在你家过夜吗?”
  如果他问“能不能上去喝杯咖啡”,我还不至于如此惊讶。我愣在那里不知怎样作答。他却笑了:“你别误会,我就是不愿意回家,肯定有人得了消息在那儿守着,不知闹到几点才能歇。如果现在出去住酒店吧,明天所有报纸都说我今夜带着女人开房。”
  我只好点头,形势所迫,由不得我三贞九烈。
  然而一入家门,欧阳昕的表现一点也不似他高调的说辞。我还未来得及锁门便已经被他按在墙上索吻,我挣扎着想要关上门,他却用身体紧紧按住我不让我动,一手箍住我的后颈,另一只手则捏住我的脸颊迫我张开嘴。
  我再恼怒也还是对抗不了一个正值青壮的男人,所有的挣扎看起来都像是儿戏。我渐渐放弃抵抗,他也放开捏我脸颊的手,动作轻柔下来。
  然后听见敞开的门上响了两下敲击声。
  唇上的男人又贪婪地狠狠吮吸一下才放手,我已经摇摇欲坠,只能靠着背后的墙来支撑。
  我侧过头,看见傅辉站在门口。
  他把京胡递给我:“我答应晓光要把它完好地交给你。”他的脸在阴影中,室内灯光这样亮,却照不到他的面孔,让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的身子僵住。我想伸手去接过,不忍他再站在这里。可是我动不了。
  欧阳昕见我没反应,转头看我一眼,而后他伸手接过京胡,对傅辉点头:“多谢啊。”然后他问:“要不要进来喝杯咖啡?倾倾从英国带回来的。”他可真是一副男主人的架势。
  傅辉说:“不了,我有胃溃疡,不能喝咖啡。”
  我听见自己说“胃溃疡也不能喝酒”,阴影里的人却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欧阳昕关上门,看见我神色不定,忽然就有些恼怒,一把横抱起我向卧室走去。我掐着他胳膊说:“我很累。我要睡觉。还有,我对你刚才的表现很生气,你竟然敢强迫我。”他斜斜扫了我一眼,并不答话。等他将我放在床上时,我知道危险,立刻正色道:“你再这样,我要跟你分手了。”

  他毫不犹豫回答:“分手可以,明天早上。”
  我再要说话,却是说不出了。只要一开口,他就会吻住我,如此反复数次。终于我放弃,不再开口。他的唇得了空闲,渐渐往深处滑去。不知为何,我心内竟是恐惧大于其他的各样情绪,包括好奇、恼怒、担心种种。未经人事的我,此刻只觉恐惧,全身僵硬得像块木板。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如果是傅辉,会怎样?我想我一样会恐惧,但我会克服掉。于是忽然间明白,那都是怎样强烈的感情,才能让世间女子们放下了自己的恐惧心。我也终于明白,原来我对欧阳昕的感情远远不够。
  他的动作渐渐缓下来,终于完全停下:“你不愿意?”
  “我想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冷冷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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