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娇妾》第61/87页


  顾湛镇压暴.乱有功,圣恩的赏赐自然不会少。在筵席上被同僚灌了两盏烈酒,手上难免失了分寸,他抚着掌下滑腻的肌肤,一双凤眸在黑暗里幽幽发亮。
  陆茗庭又挣了一下,他才松开大掌,手臂抵在墙上,把她困在身前,声线低哑, “收到信了?”
  他身量太高,垂头看她的时候,两人距离极尽, 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鼻息交缠。
  朦胧的光亮在他脸上映出一道阴影,英挺凌厉的一张脸被分成明暗两半。
  陆茗庭没来由的一阵心跳,嗫嚅道,“收到了。”
  顾湛蹙眉,“那为什么不回信?”
  他身上氤氲着一团凛冽的酒气,陆茗庭刚嗅一口,便觉得醉了半边身子,她呼吸错乱,眼神躲闪,“没话要和你讲,自然不需要回信。”
  陆茗庭日夜盼他回来,本来是要原谅他的,可宴席上那杯瑞酿酒实在膈应人,她百爪挠心,不知道他对三公主作何态度,也不知道他是否喝下了那盏酒。
  她身上的气味如香似蜜,叫人想一口咬下去,水润的樱唇一张一合,说话也软软糯糯的,满是小女儿娇怜的姿态,
  顾湛兀自默了会儿,突然低笑出声,贴着她耳畔吹了口气,“没话和我讲?那刚才在席上为什么偷看我?”
  陆茗庭的耳廓顿时被热气熏红了,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恨自己定力不足,被他的姿容乱了心神,连偷看这种丢脸的事都被抓到现行。
  她无比羞恼,“谁、谁看你了?我是在看你旁边的人!”
  她今日盛装出席,鬓发间满是珠翠,略一动,金翅凤钗上的流苏就晃出惹眼的弧度。
  顾湛伸手勾住流苏,一圈又一圈缠绕在指尖,语气不善,“我身旁坐着的是年过七旬的礼部尚书,你放着我不看,去看一个糟老头子?”
  陆茗庭赌气不语,他调了下气息,哑声说,“莫生气了。那杯瑞酿酒我根本没接,也没喝。”
  她被猜中心事,急的脸庞赤红,“你喝不喝干我何事!”
  他闻言,唇角紧绷着,半晌说出一句话,“既然茗儿不关心这件事,那咱们就谈别的事。”
  他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拉住她的手去摸天青色的衣领,一路向下,缓缓滑到腰带处,“我赴宴前换了身衣裳,原以为你会喜欢的。”
  他手把手拉着她,一路滑到窄腰,手心被那枚鸟衔瑞花的玉佩硌着,简直如火烧一般。
  简直是赤.裸.裸的撩.拨。
  陆茗庭用力抽了下手,他却死死握着不松,竟还有继续往下探索的趋势,她简直快被逼疯了,含嗔带怒地瞪他了一眼。
  这一眼,在顾湛看来却是娇态横生,他心火燎原,猛地俯身,捏住尖俏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两人分离许久,他吻得蛮横又缠绵,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顾湛身量太高,陆茗庭踮着脚才勉强够的到,胡乱挣扎着,手臂不小心碰在他后肩上,顾湛一时不察,竟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陆茗庭察觉出不对,脸色一白,“你受伤了?”
  他微敛神色,啄了下樱唇,云淡风轻道,“小伤,不碍事。”
  她这才知道他在装醉,用力推开他,二话不说就去扯他的衣襟扣子。
  她早就听说河阴暴.乱之惨烈,暴.民们拿两位工部官员的头颅祭旗起义,大小官员都退避三舍,他只花了不到一个月,便扫平暴.乱,全身而退,其中凶险重重,想必比两军交战更加复杂难明。
  她不亲眼看到他的伤,绝不肯罢休。
  顾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眉心微蹙,凤眸渐渐恢复清明,“不能在这里看。”
  ……
  珍果叫了步撵,回到福寿湖畔,却发现陆茗庭不知所踪了。
  她心如火燎,沿着鹅卵小径找人,远远瞧见月洞门前立着个带刀的人影,走进了才看清是岑庆。
  岑庆警觉地守在月洞门外,里头的人,不用问就知道是顾湛和陆茗庭。
  珍果一颗心突突地跳,这会儿各位贵人都在殿中赴宴,倘若陆茗庭出了什么事情,那真是有九条命都嫌少。
  月洞门里头,一位是她的旧主子,一位是她的新主子,珍果冷不丁想起那晚顾湛提剑闯茗嘉殿的情形,顿起护主之心,顾不得思考,一个猛子就往月洞门里冲。
  岑庆被她这股子莽劲儿吓了一跳,连拉带抱的拦住她,“好姑奶奶,莫做傻事!倘若引来人,咱们都不好办!”
  珍果被他一拦,竟然抹起了泪,“你又不是不知道将军的脾气!倘若殿下出了闪失,一会皇上问起来,可怎么交代!”
  岑庆想安慰她两句,可想起顾湛冷硬的性子,和陆茗庭被顾湛惹哭的次数,一时语塞,竟找不出几句有说服力的话为顾湛正名。
  两人斗鸡似的看着彼此,忽然听到月洞门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下一刻,顾湛神色如常地走出来,身后跟着的人,果然是陆茗庭。
  珍果立刻搀扶住她,怯怯地问,“殿下,你可好?”
  陆茗庭“嗯”了声,死死拉着顾湛身上大氅的一角,像是怕他跑了,红着眼圈说,“跟我回茗嘉殿。”
  今夜是除夕,京城不设宵禁,百姓可以不顾时辰尽情游玩,外头规矩松散,禁军要格外严防,以免歹人趁机潜入宫中作乱。
  顾湛是禁廷布防的最高统帅,倘若他要去茗嘉殿转一遭,也能找到正当的理由掩人耳目。只是宫中眼线密布,终归是冒险的。
  岑庆还未开口劝,顾湛已经握住陆茗庭的手,揩去她眼角泪痕,“我去便是。”
  顾湛是从沙场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人,权衡利弊是他沉淀在骨子里的本领,多少次身临险境,壮士断腕也未曾犹豫过分毫,可一遇到她的事情,理智就不奏效了,就算前头是个火坑也二话不说就往里跳。
  她成了他的死穴命脉,成了他一击即溃的弱点。
  对于一个被皇帝忌惮的权臣而言,这明显不是一件好事。
  岑庆心情复杂地牵来一匹骏马,顾湛翻身上马,轻轻一拉,便把陆茗庭拥入怀中,然后掀过身上的玄色织金大氅,把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顾湛位高权重,元庆帝赐他在禁廷骑马行走的殊荣,没想到此时竟派上了用场。
  抄小路出御花园,外头夜色漆黑,长长的青石板甬道里灯火熹微,禁廷里的主子宫人几乎都去了除夕宴上,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难缠的人。
  三三两两的宫人提着红彤彤宫灯立在宫门口,巡逻的禁军听到笃笃的马蹄,齐齐按剑止步,冲顾湛抱拳行军礼。
  陆茗庭窝在顾湛怀里,听到禁军的行礼声,心里又慌又惊。
  顾湛却泰然自若,俊脸上的神色如常冷淡,他开口让人免礼,藏在大氅下的一只手却紧紧环住她的细腰,生怕皮革的马鞍硌疼了她。
  这种暗中的疼惜,叫人脸红心跳的悸动,简直近乎偷.情。
  陆茗庭埋在他胸前,听到他说话的时候胸腔的鸣响,听到他的心跳被放大无数倍,一下一下地冲击着耳膜。
  他怀里清幽的灵虚香味道叫人沉溺,这些日子的思念和担忧顿时被塞得满当当的,她真想就这样一生一世地走下去,其余的人和事都不重要,只有他们彼此两个人。
  这个念头一出来,连陆茗庭都被吓了一跳。
  自从她成了长公主,连见他一面都要掩人耳目,连和他说句话都要三思后行。这段情好似在悬崖上走钢索,稍有不慎,便跌的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奈何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情爱是世间最毒的陷阱,让人尝到一点甜头,便难以脱身。
  马蹄堪堪走过一段甬道,她却已经幻想和他过完一生。
  到了茗嘉殿前,顾湛抱着她翻身下马,解开玄色大氅丢给岑庆。
  岑庆披上大氅,上马离去,扮做顾湛继续巡视禁军。
  入殿的院子里铺满芝麻秸,亦是本朝除夕的宫中旧俗,在上面行走叫“踩岁”,有“步步高”的寓意。珍果担心芝麻秸戳到人,早晨拿了一张巨大的朱红色绸布铺在地面上。
  于是,在这一地火红里,顾湛牵着陆茗庭走入殿中,她的茜色朝服上绣着孔雀翎羽,与他衣摆上的飞鱼麟蟒相映成辉,好似一对喜结连理的璧人。
  刚一进殿,顾湛便被陆茗庭推在了红木雕花宫门上,他肩宽腿长,她只好踮起脚尖解他衣领的襟扣。
  一排白玉襟扣,一颗一颗解开,需要不少耐心,她瓷白的额头都起了一层薄汗。
  顾湛菱唇微抿,揽住她的腰肢,凤眸里隐着一汪幽深的笑意,“这么心急?”
  陆茗庭眼睫低垂,沉着小脸儿,完全没有同他戏闹的心思。
  脱去天青色的圆领外袍,掀开雪白中衣,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被鲜血浸湿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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