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画眉》第16/21页
“晴霜晴雪,还有沈尚宫,你们先回去吧。”画儿见她们焦急神色,轻轻的说了一句。
“娘娘,这――”
“不要紧的,太后只是罚我,不会连累你们。何况我看也不会跪多久,一会子大概就可以了。”画儿料着这次是逃不过,惟恐太后再有什么旨意来,连累到服侍她的人,便赶紧叫跟来的人先回承乾宫去。因是奉旨到长庆宫,龙骑尉的统领武士也没有跟来,让她们回承乾宫,总比在这里好。
晴雪还待说什么,晴霜冷静,便也想到了,在这里是在太后的眼皮底下,什么都做不了。回承乾宫,还可以想想办法。便拉了晴雪,向画儿小声说道:“姑娘好歹要撑住,我们一定想办法通知陛下就是。”说了便和众人回东内去。画儿只在心里面苦笑,那日那般伤了他的心,如今通知也不见得有用了。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的,自己伤害了他,如今换作他母亲报在了自己身上。
不一会儿,各宫的嫔妃都往长庆宫来。薛太后故意将消息放了出去,众人说是来给太后请安,实则来瞧贵妃娘娘被罚出丑。泼辣胆大的,在经过宫门时出言讽刺,尖酸刻薄;文静一点的,只在背后议论。画儿一边在心中感叹着,却是安之若素,只当没有听到,只是心里千回百转。
上林苑位于京郊八十里外,是历代帝王散心畋猎之所。整个上林占地极广,苑中花木鸟兽宫殿华室无所不有。历代帝皇每年都拨出款项来不断修缮上林苑,圣景朝太平盛世,自然有了更多的财力人力来做。自皇宫到上林,本就要走很长的一段路,帝皇的仪仗侍卫众多,就更为缓慢。京畿三卫护了御驾,到了上林苑内。圣景帝心情本不甚好,也没有在苑中宫室休息便骑了骏马散心打猎去。高远忙带人跟上了,只是圣景帝的座驾是万里挑一的神驹,此刻打马飞奔,众人都追不上,只在后面紧紧跟着。突然,前方人马一停,后面众人也急忙停下。只见圣景帝握弓在手,箭筒中抽出箭来,弓弦一响,那箭矢流星一般扑向草丛中。内侍忙下马往草丛跑去,雕翎金箭深深插在一只火红色狐狸的身上。箭正巧射中要害,狐狸眼看是没气了。
众人跪下高呼“陛下英武”,圣景帝却没有什么欣喜高兴之色。看着内侍奉上的狐狸,心中不由又想起那日长庆宫见了画儿,果然清减了许多,身上衣衫也单薄,现今又是深秋,她身子本来不好,若不用心养着,怕又要伤了元气。“去将这红狐的皮毛剥下整治好了,送到承乾宫,吩咐她们给贵妃在披风上镶了边,别往尚衣局去。”圣景帝简单的对高远吩咐了,便打马继续飞奔。其余内侍急忙跟上,高远心中暗叹,陛下无论如何震怒伤心,依旧是放不下贵妃的。自捧了那红狐,命人收拾干净,将毛皮完完整整的剥下,骑了马立刻往皇宫中赶来。
晴霜晴雪和沈尚宫在承乾宫中,急得团团乱转。这已经半个多时辰了,画儿一直没有回来,想是仍旧跪在那里。自家姑娘的身子不好,现在又是秋天,青石板的地透着凉气,这可如何是好?
“大人,可否请遣人通知陛下?”承乾宫人无旨不得出宫一步,晴霜强捺下心焦,往外殿询问今日当值的锦衣卫副统领。
“姑娘,我们奉旨在此,陛下也有圣旨,当值间不得离外殿一步,身为臣子,不能抗旨啊!”锦衣卫副统领一脸为难。这三千龙骑尉和每日当值的将领,未得圣旨不得擅离一步,是陛下亲口说的。这位贵妃娘娘虽然不曾见面,只隔着殿门回话,但说话和蔼有礼,十分客气,他们也是颇有好感的。只是圣命在身,不敢抗旨,却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晴霜见说不动他,便定了定神,依旧回了内殿。晴雪见她面色,就知道是没有什么结果了。两人对看一眼,拿定了主意,实在不行,闯也要闯出去,无论如何不能让姑娘在那里跪着!还不知道太后接下来会有什么招数呢!这天色看上去也越来越沉,还不知道太后要姑娘跪到什么时候!
“这可如何是好?”晴雪着急问晴霜,总要有一个办法来。
“看样子龙骑尉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既然如此,就再等一下,姑娘若还没有回来,咱们便想办法溜出去,尽量不能惊动他们,想着那边的统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惊动了龙骑尉,那就硬闯!”晴霜一咬牙,跺了跺脚。
“硬闯?”晴雪大惊失色。
“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下下策。咱们若是跟龙骑尉起了冲突,在宫内打起来,必定要惊动陛下的。太后虽然是后宫之主,但不能干政,更何况承乾宫外守的着三千是奉了陛下圣旨的,太后也不能随意调派。如此一来,把事情闹大,太后就不好收场,陛下那里,长庆宫必定也没有办法交代。”晴霜冷静的分析着。
“但若是连累了姑娘,可怎生是好?”
“现下暂时顾不了那么多,姑娘的身子最近越发不好了,即便是因此受了连累,依着陛下平日的行事,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若是就这么任她跪下去,才不好呢!而且,咱们好好计划,也不一定就会惊动龙骑尉,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那是下策中的下策!快叫沈尚宫她们来,咱们来商议一下才是。”晴霜眼看天气越发阴沉,不由急得要命,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又下起雨。
“好,我马上去。”晴雪急急的跑去,晴霜心中暗想,姑娘有一句话说的是,越是复杂的计划,越容易出纰漏,反倒是最简单的成功机率最大。这样的时刻,一定要镇静,镇静。
贵妃得宠时就安静沉寂,贵妃失宠后变得肃杀端穆的承乾宫,这一日突然传出了声响。刀剑碰撞声,呼喝声,娇叱声响成一片。晴霜晴雪被层层叠叠的锦衣武士围在中间,心中暗叫倒霉。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可以不惊动龙骑尉溜出宫去,谁知一个女官胆子太小,临阵出了纰漏。没有办法,看来,只有动用那个“下下策”了。
“大人,这可怎么办?命他们放箭?”身旁的士官急急问着副统领。
“不,她们是贵妃的贴身女官,不是一般的宫人,岂可轻率?传令下去,不得伤她们一根毫发,若是她们出了什么问题,不要说贵妃那里,就是陛下那里,我们也难交待。”副统领能坐到这个位置上,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在承乾宫守了这么些天,哪里还不明白晴霜晴雪的特殊地位?他也有心要帮一把,便急忙传话下去,不让为难晴霜晴雪,慢慢的困住便可。
承乾宫弄出了这么大动静,早有人报到了长庆宫。薛太后忙忙的遣了人来问,副统领只回说是一点小事,不敢惊动太后,即刻便处理妥当。内侍回去禀报了,又传来话说,太后懿旨,命将闹事宫人带往长庆宫听太后发落。副统领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庄容回话:“臣请秉太后,臣奉陛下圣旨守承乾宫,即便是太后,无圣旨也不能调动。今这两位女官是龙骑尉押下的罪嫌,不可以宫规处置,只等陛下圣驾发落。况这也是小事,不敢劳太后慈驾,臣请金安,千岁!”
那内侍回长庆宫去回了话,不一会子,长庆宫的总管内监便亲自来了,拂尘一挥:“太后懿旨,带两名女官往长庆宫回话,锦衣卫副统领奉旨守承乾宫,但太后是当今生母,难道想抗旨逼宫?”
副统领听了这话,急忙跪下:“臣不敢!”太后懿旨不能违抗,他又有心袒护晴霜晴雪,这可如何是好?晴霜晴雪站在那里,心中暗暗着急。适才她们闯出之时,副统领已派人飞马至上林苑报信,但这么一会子的工夫,定是到不了的。她们倒是不要紧,只不知道姑娘该如何是好。
两方人正在僵持,突然宫门一开,众人看去,高远捧了一袭火红的狐皮进来,晴霜晴雪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
沉寂了这么些天的承乾宫,终于又一次灯火通明。
女官们进进出出,手中捧着巾帕,水盆,汤药,脚步匆匆,但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一碗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被端进去,又凉透了被端出来,平静了这么多年的后宫,自贵妃进宫之后,一场连着一场的暴风骤雨。帷幕低垂,暗香袅袅,画儿静静的睡在床榻上,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直盯在自己脸上的,灼热而痛苦的视线。
圣景帝直直的望着她,看着那苍白的,小小的脸,此刻没有了丝毫的情绪神色,只是静静的,安恬的睡着,就像两人同床共枕的那些夜晚,她也是这般在他怀中睡着,清丽而又甜美。就这样看着她,这些日子的冷战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些夜晚。圣景帝将被角又掖了一掖,轻轻的顺开她披在枕上的发。窗外的秋雨已经转小了,滴滴答答仿佛那个晚上一样。他接到高远飞鸽传书,便丢下了大队的人马往回赶。路上下起了大雨,他越发心急――她正跪在长庆宫的门前啊!待飞马奔回宫中,他施展了轻功往长庆宫去,滂沱的大雨像是帘幕一样,但也没有阻隔住他的视线。那小小的身影,倒在青石路上,看得他心中剧痛。那是他的小乖,他的宝贝,他捧在手中,揣在怀里的心尖儿,却被人这般折腾!他懊悔得要命,说来说去,自己才是始作俑者,若不是自己冷落她,又怎么会给母后可趁之机?她一直昏睡着,没有醒来。召太医来问,都说没有大碍,只是受了凉,身体虚弱罢了,只等她醒来,喝下汤药,就可以慢慢养着。圣景帝俯身在那苍白的脸颊上亲了一亲,起身出去吩咐她们再将太医召来在外殿候着。
“画儿,画儿......”半夜里,圣景帝留宿在承乾宫,抱了她在床榻上安歇了,当值的女官内侍们在外面守着,汤药一次次的熬着,太医守在外殿,不敢擅离。宫灯照着,圣景帝极浅眠,怀中人略动了一动,便醒了过来。见画儿似有要醒来的迹象,忙轻轻的叫着。
画儿梦中温暖,只想这么睡下去,又似觉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便缓缓的睁开眼来,却见圣景帝神色温柔,口中轻轻喊着,不由愣住了。圣景帝见她醒来,高兴之极,忙隔着殿门吩咐女官去将汤药端了来。回头却见画儿看着自己不说话,便也怔住。
两人相对无言,心中各各柔肠百转。半晌,帝皇痴痴的看她,却说出一句话:“小乖,你若不想要朕的孩子,就不要了……”画儿看着他,这个男人,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道是无晴却有晴
“……今朕膝下,二位皇子无继承大统之气量天运,朕若无嫡子,百年之后,即传位祺王;朕若有嫡子承袭大位,必出自承乾宫。今贵妃小错而母后重罚,以致卧床不起,是欲戕害帝母耶?”宣诏的高远读到这里,也不由得悚然一惊。这个罪名可大了,圣景帝膝下子嗣单薄,两位皇子又不能继承皇位,今日这问罪诏如此斥责太后,可见圣景帝愤怒到了极点。他偷眼瞧着,见薛太后面色惨白,底下跪的嫔妃们也都花容失色,吓得簌簌发抖。高远心中暗叹一声,接着往下宣诏。
“母后近年凤体欠安,朕不欲再以后宫杂务烦劳,今奉母后长庆宫安养,宫中事务,着六尚局并承乾宫奉剑尚书掖庭宫处理。钦此!”高远合上圣旨,请了太后安退出,还未走到宫门,便听到长庆宫中的惊叫声,原是薛太后一时昏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太后若是心怀慈爱,不那么对贵妃娘娘,今日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高远往乾清宫回了话,圣景帝听说,只淡淡的说宣太医瞧瞧,便再没有提起,却吩咐将平日起居用品都挪往承乾宫去,贵妃身子大安前,圣驾暂驻承乾宫。高远听了,忙去传了旨意,承乾宫的内侍女官们都忙忙的收拾了。
“姑娘你瞧!”晴雪兴冲冲的拿了宝剑往内殿卧寝里来。昨日风波刚平,今日圣景帝便下了旨,说她和晴霜“行止有度,安和娴雅,忠勇嘉诚,可为六尚表率”,封了她和晴霜“尚书”的名号,是宫中品级最高的女官,凡六尚女官皆可节制,见妃以下品级的嫔妃可以不必行礼。知她们身怀武艺,便赐下一对削金断玉的软剑来,许她们宫中佩剑,保护贵妃。自此宫中都只称她们“奉剑尚书”,尊重非常。
画儿靠在床榻上,笑望着晴雪捧着宝剑往这里来。她知道,对练武的人来说,有一件上等称手的兵器,是比什么都好的。“别跑那么急,看摔着了!”瞧晴雪跑那么快,画儿不由得轻轻喊了一句。
“姑娘快瞧,我和晴霜刚从高总管那里领了这剑。高总管说,这一对剑在陛下的珍宝阁里放了好些年,还是一样的锋利!真是好剑啊!”晴雪兴奋的跑到画儿跟前展示着自己的兵刃。
“是吗?让我瞧瞧。”画儿也探头过去,晴雪将剑拔出鞘来,登时寒光闪闪,一泓青锋。“真是一把好剑啊!”画儿惊叹了一句。这个时代的铸造之法真是精妙,她虽然不懂兵器,但一看也知道是一把神兵。
“我说你怎么不见了人影,原来是跑到了这里来给姑娘看剑呢!”晴霜端了药碗进来,笑着接了一句。
“晴霜,你的剑呢?”画儿也忙问道。
“在这里呢!”晴霜将药碗放在桌上,纤手往腰间一拉一抖,手中已多了一柄和晴雪一样的宝剑。两人立在一处,身量相当,手横秋水,真是美人如玉剑如虹,画儿看得赞叹不已。
“高总管说,这对剑还没有名字呢,姑娘来给取个名字才好!”晴雪急忙说着,画儿听了,便想了一想,脑中跳出两句诗词来,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向两人笑道:“我已经有了剑名,不过先不对你们说,正巧手里有两块玉璜,改日用金丝镶了剑名,给你们做剑坠就是!”两人忙答应了,晴霜端过药碗来让画儿喝了,主仆三人又说笑了一回。
“姑娘,经过了这一件事,连太后都在陛下那里碰了钉子,我想着宫里是不会再有人来找麻烦的。但姑娘也须要小心才是,别让咱们都吊着心。”晴霜将空了的药碗放在桌上,细细的叮嘱着。
“是是是!我知道了,以后小心便是。”画儿答应了一声,却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听说了,从今儿起,你们就要会同六尚女官办理宫中事务,这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姑娘先别想那么多,自己身子要紧。宫中的事情都是有规矩的,大家按着规矩来便是了。我们小心行事,想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不过,我们不在的时候,姑娘可要听着沈尚宫的话才好。”晴霜又叮嘱到。
“是是是!遵命!”画儿可爱的向两人皱了皱鼻头,应了一声。
“姑娘好生歇着,先将病养好了,比什么都强的。”晴霜摇了摇头,和晴雪出去,却被画儿叫住了。
“晴霜,晴雪,你们亲自往太医院走一趟吧。”画儿慢慢的说着:“你们去告诉黄医正,就说之前的药,以后就停用了,这段日子生受他。”
“是。”两人答应一声出去,画儿慢慢的向后仰靠在了锦枕上。昨晚半夜醒来后,就再没睡着,想了这么长时候,心里无法决定,干脆就交给老天吧。从今日开始,不管是调养虚寒体质,益于怀胎的药,还是芜子的药,她都不再喝了。有没有孩子,听天由命。她是绝对无法,也不能抛下自己的孩子的,而皇室也绝对不会让她带走嫡系的血脉。若有了,就留下来,真真正正的做他的妻子;若是没有,那就不放弃回家的希望。画儿心中有了决断,困扰多时的问题解决,自然轻松起来,睡意涌上,便躺下身沉沉的睡了。
晴霜晴雪往乾清宫回了话,便往太医院来。一路上两人若有所思,陛下命她们会同六尚女官协理后宫事务,一面是倚重她们的学识能力,更重要的是,这昭示着,陛下隐隐有了封后之意。帝国宫中规矩,皇后身边女官,可统领六尚女官,辅佐中宫处理事务。陛下让她们先往掖庭宫,分明是为将来姑娘正位中宫做准备,也暗暗告诉整个皇宫的人,圣意如何。姑娘今日醒来后,气色清朗,心绪活泼,不复之前的挣扎,想来也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这样的节骨眼,可千万千万不要又出什么意外才好。
长庆宫中,此刻是一片阴霾。今晨高大总管来宣了圣景帝的问罪诏,太后听了,当场昏了过去。急召太医来瞧过了,说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急怒攻心,服几帖药调养就是。各宫的嫔妃们见没有什么大事,便都回去了,只留下德妃在一旁侍奉。
“母后,来。”德妃从刘尚宫手中接过了药碗,小心翼翼的扶起太后。
“嗯。怪不得人家说,日久见人心,哀家素日里只瞧着你是个不错的,果然到了这时候,也只你是个孝顺孩子。”薛太后扶着德妃的手坐起,恨恨的说着。
“母后暂请息怒,凤体要紧。”德妃温言劝着,慢慢的舀了汤药送到薛太后嘴边。薛太后饮着汤药,喝了有大半碗,便挥手不喝,德妃忙将药碗递给刘尚宫,拿帕子给薛太后擦拭了。
“民间说的真是一点不错,娶了媳妇忘了娘,陛下今日如此行事,却让哀家如何是好?”薛太后往后靠在锦垫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母后,依臣妾看,陛下宠爱贵妃,自然是心疼得紧。这宫里人个个都睁大了眼瞧着,母后心中不忿,这臣妾是知道的,但陛下的性子,母后也清楚。陛下是九五之尊,说一不二,跟陛下闹僵了,对母后也没有什么好处。”德妃将锦被轻轻盖在太后身上,边劝说着。
“你说的也是。”薛太后听这话在理,便点了点头。
“依着臣妾的看法,倒不如母后暂且委屈一下,先服个软,这样无论是陛下还是母后,都好下台阶。毕竟是亲生的母子,孺慕之思定是有的,只要母后先开了口,陛下也定不会为难的。再者,也彰显了母后大度慈爱之心,让宫里那些人都闭上嘴。母后以为如何?”德妃温言软语的劝着,薛太后听着这话颇为顺耳,便也觉得是理。
“那依你看,这如何做才妥当?”
德妃想了一想:“陛下宠爱贵妃,母后何不从贵妃入手呢?臣妾听说,贵妃身子娇弱,受不得寒气。这眼瞧着冬天要到,母后何不送几个精巧好用的暖炉手炉什么的与承乾宫,也好让陛下知道,母后对贵妃的慈爱。”
“你说的极是。”薛太后赞同的点点头:“好孩子,哀家素日里见你不说话,原当你是个木讷的人,谁知你竟这般灵巧,倒是哀家看走了眼。只是你那两个皇儿,竟是双生的,可惜了。”
“臣妾谢母后夸赞。”德妃笑了一笑,低下头去。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画儿看着刚送到承乾宫的两块玉璜,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只见那温润的白色中透着青翠,上面用细细的金丝分别镶嵌了“新雨”,“清泉”,看上去极是雅致可爱。心中高兴之极,便让沈尚宫拿了金银锞子赏了送玉璜来的人,特意叮嘱了要重谢做工的师傅。晴霜高雅宁静,正合了“空山新雨”的意境;晴雪活泼灵巧,便如石上清泉一般可爱脱俗。用“新雨”,“清泉”来做她们的剑名,实在是合适得很。
画儿瞧着那玉璜,越看越爱,也不假手他人,自己去盒中捡了各色丝线来打起络子,将玉璜络在里面,做起剑坠。近来虽然天气渐冷,但圣景帝吩咐了,承乾宫中早早的燃起了火炉,地下也有暖热的地龙,屋内温暖如春。画儿只穿了贴身的小袄和长裙,外面罩了衫子,随意绑了辫子,看上去有一些慵懒柔弱,又娇美可爱。圣景帝走进屋中,便见画儿坐在小桌旁,桌上放着各色的丝线,手中正做着什么。
“在做什么?”圣景帝悄悄的走到她身后,低声问道。
画儿冷不防,吓得一惊:“吓死人了!陛下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