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太腹黑!》第2/93页


  离影伸出一只手指,那手指,莹白如壁、纤削若葱却稳稳的支住下颚,如蝶的睫毛对着小翠扑棱一二,红唇轻启,“你会什么曲子啊?”
  小翠低声道,“小的给姑娘唱一支‘红尘’吧。”
  离影眉心一蹙,微微摇头。
  “那‘解语红妆冷’好不好?”
  夜离影依旧摇头。
  小翠又说了好些风雅的曲目,谁知眼前的红衣女子只是摇头,发簪上细长艳红的流苏,有意无意的触在女子的眉角,这才叫她发现,这女子的眼角下方有一个泪痣,流苏围着泪痣蜿蜒成花,那泪痣变成了花的吐蕊,没有刻意,却是天然镶嵌出的妖娆花钿。
  她惭愧的低声说,“小的只会这些?”
  “可是,这些我都听腻了啊?”夜离影收回支着下颚的手指,柔声说。
  小翠低眉,一时间,沉默不语。
  “啊!”红衣女子忽而惊叫了一声,两弯细细的眉毛微微扬起,嘴角涟漪泛滥如海,她纤削的手指不偏不倚的指着斜前方,此时此刻,痴痴呆呆立着的白胖富态的男人,淡然却高扬的声调响彻酒楼,她道,“不如,就唱这位大爷所说的那什么……‘美人思春’……好了!”
  语音落地,犹如平地起雷,酒楼里,轰然炸开声响。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射向那被指着白胖的男子,或鄙夷,或嫌弃,或有趣,或好笑,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男子被众人嘲笑,顿知被红衣女子戏耍了一番, 不消片刻,一张白胖的脸涨满的通红,斜眼瞪着那女子,那女子的嘴角,淡然间,绽开一朵绮丽。
  “你、你、你……你存心的!”白胖男子气的说话支吾不清。
  “当然,”夜离影微微侧脸,斜视着他,疑惑道,“我叫她唱曲,当然是存心想听了,不然,只是说着玩的么?方才你不是拉着姑娘的手,一幅很想听的模样么,怎么现在面红耳赤的,难道是那曲子不好听吗?还是,现在你不想听了?”
  “你……”
  “啊!”夜离影抬起下巴,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叫她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你……小娘子,你无事找事?”
  “无事当然是要找事做的啊?有事做还找什么事啊?……你不就是无事找事的么?”夜离影淡笑着回答。
  “你……”男子眼睛瞪得圆如枣子,抖着胳膊指着夜离影,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你……口吃?”
  “你……找打?”男子词穷,将白胖的爪子抡成拳头,上前几步,恐吓道,“反正大爷我的面子是丢光了,小娘子你也别想好过?”
  话未说完,他眼前红影一晃,耳边啪啪两声响,艳红的影子里飘起些金星,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痛,五指印记浮现出来,那巴掌力道十分,他踉跄的退了几步。
  居然被女人给打了!他捂住脸,站稳脚跟,喷火的眼睛瞅向那一片红衣。
  “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现如今,连男人也这样难养了么?”
  夜离影暮然抬起手,艳红衣袖尽出,皓腕凌霜雪,她以单手支住桌面,纵身一跃,清风阵阵,红衣铺展,她整个人化作一只妖娆妩媚、光彩绮丽的红蝴蝶,盈盈翩跹飞出窗外。
  众人震然,拉长了脖子朝外看,只见那一袭红衣,随风飘远,没入天边金红粲然、舒卷流丽的云霞中。
  “仙女……”“艳鬼……”众人遐想连连。
  靠窗的一方清桌。
  一男子,冰蓝衣袍,目光如月,浅笑吟吟,面前的热茶变了冷茶,他毫不介意,修长白皙的手指,沿着白瓷茶杯的薄壁来回婆娑,敲打着叮咚悦耳的声调,轻声道,“有趣。”
  红衣已去,幽香犹然。
  他端起水,抿了一口,悠然离开。

☆、第二章 月蓝衣袍的美男

   夜离影一袭红衣,身姿轻盈,踏着一花一草,定定的看着远处,青如黛色的远山绵延着,隐藏在山后的月华山庄,幽光惨白勾勒出肃穆的轮廓。
  整个月华山庄安静的像一个坟墓,门口两盏白灯笼凄然的摇摇晃晃,一道薄似冰消的白绫横在高高的楠木大门上,中央挽着一朵冷清硕大的白色花朵,夜离影望着那白花,璀璨如繁星的眸子黯淡下去,有人死了?谁?……是谁死了?
  她悄然潜入大堂,大堂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冰凉阴冷的风如孤魂野鬼一般嚎叫着,白色的冥纸闻声翻卷飞扬,微微羸弱的白烛光芒透过轻薄的白幡将她的影子拉长,灯影幢幢,白影幢幢,她踩着满地的冥纸,纤削的指尖拂过遮住视线的白幡。
  摆在正中央的黒木灵柩散隐隐肃严,她缓缓的朝灵柩走去,艳红色的衣裳扫过满地惨白的冥纸,她将眼睛睁到了极致,那灵柩前摆着的方形黒木灵位上,刻着一竖漆黑的大字—“先严方严公老大人之灵柩”,心中一紧,那漆黑的字眼好似一只只乌黑的鸟喑哑叫嚣着,朝她冰雪白瓷的脸庞飞去。
  死了,他死了?
  下一秒,夜离影的脸因愤怒染上了红色,苍白冰凉的手紧紧握成拳状,他怎么可以死了?方严这老贼怎么可以忽然的死了?这么轻轻松松的死了?
  她想起了那老头,那个将身为孤儿的她捡回蝶谷的老头,那个又做爹又做娘将她拉扯长大的老头,那个手把手教她养花、炼香的老头,那个从来只穿着灰扑扑衣裳、邋遢至极,却送她美丽簪子的老头……
  一个箭步,她冲到灵柩前,眼光如刀刺向棺中,棺木中躺着一个身型伟岸、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早已没了呼吸,那一张蜡白的死人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搜素不出他生前的任何痕迹。
  夜离影木然的立在棺木旁边,指甲扣在棺木边沿,冷风丝丝入骨,红裳、白纸拍打在她脚边,红的妖娆,如春日花开;白的凄凉,如寒冬冻雪,白红相映,成了无声的讽刺。
  他居然就这样死了?他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了?她还没有杀他了?她还没有杀他了?她发过誓要亲手杀了他的,他怎么可以死了?
  夜离影薄削的指尖一划,棺木上乍现数道深黑色的痕迹,她望着棺木里的人,眼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身体微微冰凉,她附身撩起一盏白烛灯,那灯芯剔透摇曳,煌煌闪耀着红光,好似那夜她回到蝶谷所看见的最后的那一缕红光。
  “我说过会替老头报仇的,会亲手杀了害死他的人,你杀了老头,可是你却死了,我没有办法亲手杀你……"她淡然的说着这话,手中的白烛徐徐靠近方严灵柩旁白绫绾成的素花,“老头是不能白死的,终归,做人做鬼都讲究一个公平,所以一报还一报,他烧的连一根骨头都没有剩下,你,就和他一样吧!”
  那夜的红光取走了老头留在世上的性命,今夜的红光取走方严留在世上的躯体,大概,也是公平的。
  灵堂外面,万物寂寥,孤月倚枝,寒鸦憩树,黑云无声缱绻,似暗水涓然流动。
  夜离影撩着白烛灯的手指徐徐凑到素花之下,红光也急切的朝着素花似欲缠绵亲吻,剪水的眸子里,红光的颜色好似老头那枯槁大手的颜色,抚摸在她冰冰凉凉的手背上,她的心一丝丝的温暖。
  身侧一阵寒风,灯芯徒然一抖,数丈之外,高低轻重、缓急不一的步履声,渐渐靠进。
  黑云蔽月,树影婆娑,寒鸦一声嘶哑低泣,忽而疾飞而去。
  她搁下白烛灯,飞身侧上,脚尖落到乌黑的横梁之上,不早不晚,同一时刻,一道蓝影踏入堂内,在她悄然屏住呼吸之时,那蓝影已经无声无息的立于灵柩正前方。
  她低眉遥望,那男子背对着她,身姿挺直,黑发玉冠,蓝袍如水。
  夜离影警惕似猫,眼光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手探腰间,荧光一闪,几根银针扣在她纤削的指间。
  寒风凛冽而入,男子月蓝色的冰丝衣袍随风舞动,宽松的袍袖随风猎猎、肆意张扬,着地的衣摆却轻柔摊开、温润似湖,动中隐着一分静,静中含着一分动,动静相间,明明是极其矛盾的结合,却触目吸引。
  整个人好似一轮碧月,时而缠绵于多情的云,时而刺破黑暗朗照高空。
  “方九朔!”
  一个女子娇气却愤怒的声音从堂外传来,离影凝神去看,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素缟服,娇小玲珑的女子,红着脸,微喘着气,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手中提着一把剑。
  夜离影眼睫一颤,身影未动,手中的银针紧了几分。
  男子恍若未闻。
  “方九朔,你还敢装死!”女子瞪着那挺直的蓝色背影,怒道。
  男子仍旧置若未闻。
  女子贝齿一咬,抬手一剑刺了过去,乌黑发丝随风,鬓间白花沙沙。
  夜离影愣了愣,手指松了松,下一秒,眯起她狭长的眼睛,饶有趣味的望着这一幕。
  剑似流星,朝那一身蓝袍飞去,男子一动不动,视若无物。
  夜离影微侧着脸,抿着红唇,嘴角涟漪泛滥成灾,璀璨的眸间,女子的剑离蓝袍男子唯有一寸,那男子却还是一动未动,四周的空气无声无息的流淌着,唯有那女子的剑发出细微的翁响声。
  半寸的距离,只见那女子眼光忽然一抖,玉臂一侧,那剑刺在男子旁边的虚空中,“方九朔,你干嘛?干嘛不躲?想死啊!”
  “没事了么!”
  语调如美酒,香醇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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