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太腹黑!》第83/93页


  方九朔……你离开我了?可是,你到底去了哪里?
  她猛地掀开虎皮被子,那冷冽的动作惊起了满地的绯色桃花飞出来窗外。
  ***夜色如墨,盏盏琉璃灯,斑驳虚无光,照着那朱红大门口,长廊亭台各处,寂静如坟,唯有那进进出出的一辆辆水车,是慕容王爷替慕容世子找来的运载天池泉水的水车,撕扯着巨大的车轱辘一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车子行过院子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时,狠狠的颠簸了,拉的有些吃力,拉车的男人费力的前进着,心里惦记着昏暗灯下作着针线活的等着自己的老婆,不由散了心思,车子倾斜着散落了什么,他没有回头,只当是水痕,却不知那是一个藏身车桶中的红衣女子。
  夜离影抬眼望了那人远去,拨了滴水的发丝在耳后,踩着细长的水痕刚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惊喜的娃娃音,她即刻僵住了,回头处,只见那碧色的一团朝自己奔了过来,她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却本能的蹲下抱住了来人。
  “娘亲,阿尤好想你,你怎么去了这样久,娘亲你是不要我了,呜呜……真的不要了么?”阿尤扯着嗓子,一手摸着水汪汪的眼睛,一手扯着她湿漉漉的袍角,怕她再次跑掉。
  断崖的一幕幕从她脑海中划过,她没有讲话,只将他上下打量,确定了没事,轻笑道,“阿尤你这么晚了还没睡么?”
  “阿尤在等娘亲啊,阿尤每天都在等娘亲啊,娘亲,是真的么?是真的么?你真的不要阿尤和阿爹了么?……”阿尤包着眼泪问她。
  “什么?”夜离影喃喃道。
  阿尤扯着她袍角的小手乱抓着,“阿爹说的,娘亲您走了,您已经找到最重要的东西了,所以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到我们身边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会比阿尤和阿爹更重要的东西么,娘亲你因为这个东西离开我们么,坏东西!呜呜……娘亲,阿爹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娘亲……”
  夜离影愣了,仿佛心裂了一道口子,琉璃的灯光照了进去,却照不清她的心意……
  “黑叔叔……”阿尤嚷嚷了一句,遥遥的,那一袭黑衣的冷峻男子手执一柄短剑走了过来,他没有言语,只是不冷不热的看着她,眼中有些倦意,几许血丝。
  冷风吹着他的脸颊,刮出铮铮声,四周无端端有些寒意,夜离影心觉有异,正要开口,习毅冷哼道,“你为何还出现在此处?”
  “我……”什么意思?夜离影抿着嘴不知如何作答,眼眸微动,忽然,眼睫处,一道剑光驰过,心跳慢了一瞬,鬓角发丝悄然飘落,那锋利的短剑剑锋已然搁在她的颈部,夜离影望了一眼,淡淡道,“你这是何意?”
  阿尤哇哇大叫起来,蹦到习毅的身边,“黑叔叔,不准你伤我娘亲,坏人,你是坏人。”
  习毅丝毫没有受到阿尤的影响,只是望着夜离影道,“既是走了,就要走的干脆,你这又何必回来!我习某一生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女子,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世子只当你死了,眼下你又出现,又不知生了多少的事端,倒不如一剑杀了你,这下你就真的死了!”
  夜离影蹙了眉,“你是否有所误会,以为那日在灵隐寺是我不顾慕容倾雪的性命自己跑掉的?”
  “若是这样,你此刻早就做了我剑下的魂了!”习毅道。
  “那是慕容倾雪,他,他……”
  夜离影脸色微白了,习毅猛然截断她的乱麻的思绪,高声道,“世子他自然无事,不用你担心。”
  说着这句,他隐在袍袖下的手微微的拳住,世子,世子,他不得不想起了断崖边的那一幕,郁闷昏暗的灰色天空,漫天冷乱白色雪花,那憔悴的欣长白色身影强撑着单膝跪在地上,他的世子,一袭白狐裘紧紧裹着那弱小昏睡的小世孙在怀中,剔透的几乎融进雪花的脸庞,那薄薄的嘴角居然是血红的,噙着莫名笑的嘴唇,不稳的咳嗽着,伴着殷红的血,凌乱的散落着,若秋日暮寒山林,翩翩惊起的赤蝶,飞舞在世子的周身,那白色雪地斑驳着点点红色,像是时时刻刻可能扬起大火的红炭,只将此人永永远远的困在焚身之苦中……
  “那日前往灵隐寺之时,世子就有所感觉,觉得大概会遇见二公子的,只道是有些事终究是需要亲自了断的,由不得旁人,便叫我作着最坏的打算,静观其变,等着他的信号,不到事情万般无奈切勿出现……”习毅冷冷瞅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谁晓得,世子居然迟迟没有给我信号,且是我性子有些鲁莽,私自赶到了过去,正看见你被二公子丢了下去,月华山庄的方庄主随着你跳了下去……世子他……若不是小世孙被救上来,世子只怕,只怕……”
  若不是世子丢不下世孙,只怕也跳下去了,习毅此刻仍旧记得世子仓皇吐血的模样,还记得世子抱着小世孙望着白雾缭绕的崖底,手指无力低垂的模样,还记他在自己制伏了二公子时,只是莫名笑着,对二公子说,“阿煜,有人说,天下间,没有人会比你的亲人更了解你,我以前不信的,现在却信了,你确实是最了解我的,可是,为何,为何偏要叫我恨你呢?”
  习毅听到那话,止不住的惊诧,在他随着世子的无数岁月里,他从未听世子对谁讲过一个恨字,能说出这个恨字,他知道这分量该有多重,世子的心必定是极痛的……这些他都不想让这个女子知道,她是心软的,却正是她的心软伤害了世子,若是不爱就不要给以奢望的机会!
  他恨不得一剑杀了她,便是一了百了的。
  “我早知他该是没事的……”


☆、第十二章 他以为你死了!

  夜离影笑了下,此前在谷底,她就暗暗担心慕容倾雪和阿尤的安危,方九朔不想她再见他们,她也是答应了,她愿意不让方九朔为难的,但是她原是有她的小算盘,她本打算先打听消息的,若是他们果真出了事,她便一定要瞒着方九朔来见,若是无事,她就可以没有遗憾的离开……可是,有时候,事情总不会朝着你想象的方向进展……
  凄然的兮风,来自莹绿纠缠着绯红的细长杜英深处,吹过那潇潇的树林,是寂寥天际的瑶琴之声,淙淙然,声声绕过轻然旋转斑驳碎影的琉璃灯,点点打在冷露寒霜的卑微草芥,寂静的湖面浮起了一层朦胧的凉意,无端端罩在人身上,叫习毅心中的浮躁愤怒渐渐安了下去,化作一声叹息。
  夜离影道,“是慕容在弹琴?”说着,下意识的动了一步。
  习毅的剑瞬间就退开她颈部,搁在她肩头,眉目有些发软,他道,“夜姑娘若是好心来打听世子情况的,我已经明白的告诉你了,世子他并无大碍,世孙也是安好的,世子府一切都好,左相和二公子都已经收到了应由的惩戒,今后无人会伤害世子了,世子他以为你死了,在下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你还有那么一分待世子好的心肠,也请你离去罢。”
  夜离影纤削的指尖深深的刺进手掌,“我知道的,进门的时候,我就知道雪和阿尤没有事了,世子府是如此的平静……习毅,不用你赶我,其实我本没打算回来,不单单是他当我死了,我自己也当我死了的,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我会离开的,只是我想你告诉我慕容倾煜,他是死是活。”
  习毅思索片刻,道,“活着,就在世子府,但是这些都与你无关。”其实他倒是希望那人死的,但是世子却不会伤害自己的弟弟的……忽然,他手臂刺痛,低头只见阿尤瞪大着眼睛,死死地咬着他持剑的胳膊,他顺势收回了短剑,阿尤却仍旧不松开,像小狗挂在他的手臂,他忽然就哭笑不得,“小世孙,请松手,我不会真的伤她的。”
  “你是坏人,你敢伤我娘亲,我要告诉阿爹,叫阿爹罚你抄三字经,抄一白遍,不,一万遍,再把你丢到猪圈,喂小猪……”阿尤威胁着挥舞小拳头,人却躲到了夜离影身后。
  夜离影任着阿尤在她身后,扯她的手,她朝习毅道,“好,我知晓了,我可以不见慕容倾雪,但是我要见这个人。”
  “为什么!”阿尤猝然从她身后窜出,手还紧紧的扯着她,“娘亲,您不想见阿爹么,怎么可以,阿爹他很思念你的,和阿尤一样每天都想你,他知道您会回来,说您不愿意从大门进来,又没有了武功,就找人运水,好让娘亲有机会藏在水里的,娘亲怎么可以不见他,娘亲,娘亲……”
  “小世孙不要胡说!”习毅脸色一铁,居然忘了他向来看重的尊卑,伸手拉了阿尤,阻止他讲话,再看夜离影时,此女子已然僵住,他知道已经失言了。
  阿尤扭着小身子,几分委屈的说着,“我没有胡说,胡说的孩子不是好孩子的,阿爹明明说了,娘亲一定要回来的,就算娘亲舍得他,也绝对舍不得阿尤,也会来看阿尤的……”
  “小世孙,您忘了答应过你阿爹什么了吗?”习毅朝阿尤挤眉弄眼的,阿尤忽然就哇哇大哭起来,“不要,不要,我就要告诉娘亲,阿爹明明就是想念娘亲的,为什么要骗娘亲说阿爹以为她死了……骗人,骗人……”
  “慕容倾雪到底什么意思,活着便是活着,死了便是死了!”夜离影猛然回神,蹲下身子伸手抱住阿尤,阿尤哭的很凶,大滴大滴的泪水奔腾而落,她掏出手绢替他擦拭着,手却一直再抖,那泪水便直直的砸在她的手背,沉重的,滚烫的,压得她喘不过气,烫的她的心都痛了,她忍着窒息和痛,朝习毅冷冷道,“即是不想见我,直说就好,何必骗我,我是可以马上走的,只要你带我见了慕容倾煜,我立刻离开。”
  习毅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她无比混乱,却强装了镇定的哄着阿尤,直到阿尤止了嚎啕大哭,间或的抽泣起来,她将手绢塞到了阿尤手中,站起身子,侧身对着他,淡淡的月光勾勒出她的身姿,纤长的像是一株冷漠的树,“好了,你带我去找他,我只问一个问题,如此,便离开。”
  习毅望着这个女子,决然的表情,没有一丝留恋的语气……这个女子根本不是救人的良药,早就成了世子心头的毒刺,不拔,痛,拔了,更痛,一直痛着,直到痛到死了,可是却只有世子一个人在痛,而世子却是心甘情愿的,为什么……他怒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帮着世子救你,你就是如此的舍得他吗?你就没有丁点的留念吗?你以为世子为什么要骗你,世子派人找过你们,知道你们没事,他更知道夜姑娘你喜欢的人是方九朔,才对人说你死了,假装你死了,好让你可以毫无牵绊的跟方九朔离开,可是……”
  他冷冷的瞪着她,“我答应了世子不会说的,可是,你似乎也不在乎,即便知道了,哪有什么差别,要离开还是要离开的。”
  夜离影望着他,他手中,那镶嵌着黑色宝石的短剑剑柄,那黑色缎子在月风中飞扬,她含笑的声音也在风中飞扬,“我现在,只想见慕容倾煜,其他的我都不想知道。”
  “你……”习毅恼了,抬手就朝她身上划,兹兹撕扯声,那剑却最终划落在了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这一下似乎用完了他的脾气,他暮然低了头,低声说,“那就永远都不要见世子了,再也不要,反正你见了也只会伤他,而世子他……如此也好,我带你去找慕容倾煜,见了你就离开……”
  夜离影点点头,正安抚着阿尤回屋睡觉,忽然,夜空中浮起空灵的铃铛声,像是水面的流纹,由微渐著,由低到高,恍惚间,仿佛月下柳絮,碎碎然,飞扬了漫天的曼妙……
  铃铛的声音,是从杜英林的方向传来的,夜离影一惊,看向习毅正要张口,习毅却早就默然的看着她,似乎笑了,“大概是天意,世子和你的天意,我赌你不是如此无情无义的人。”
  说着,一手提了夜离影运气飞向了林中,是了,他不相信她果真有如此的残忍,若是她看着世子现在的模样,还能转身而走么,世子,习毅只希望他衷心守护的人,活的快乐。
  莫莫红绿杜英,碎碎朦月铃铛,她来不及反应,人就站在一棵树上,身侧的习毅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却没有帮她的意思,她努力站稳了脚,心却无端的乱了,眼眸不自觉的朝着习毅目光的方向看去,呼吸瞬间停止。
  林中的空地,那仙人一般静坐着抚琴的,一身轻柔宽松白袍,如千山之巅,暮雪泽泽,孤寂绽开着清绝莲花的男子,不是慕容倾雪还能是谁呢?可是,他对面的,玉山般萧然而立的,眉宇间温婉着一汪湖水,蓝袍修长的男子,又是谁呢?他身侧的,就在他执着月华长剑的手的那一侧,那个紫衣桃花眼的男子,不是慕容倾煜么?
  她望着方九朔的侧脸,月色如纱,蒙住了他脸,他面上的表情,叫她猜不透,她多么想要飞下去,撕开他的那层薄纱……方九朔,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
  就在她问出这话的一瞬间,方九朔居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心慌,他微微抬了头,像是想要寻找什么,可是,唯有淡淡月光倾斜了他的脸庞,怎么会了?做贼心虚了么?她明明是在等我?
  面前的白衣男子淡然的抚着琴,精致的指尖飞舞着,绝世的琴声落弦而出,仿佛是从万丈红尘之外、亘古尘封的灵魂深处抚出的,默默流淌着想念,寂寥,孤独……
  这调居然是‘雪殇’,方九朔扬了笑,居然见到了真人,原来居然是他,兴许早该猜到的。
  “琼之泠泠,灯之戚戚,瑶之萋萋,九重之寥渺……风之汲汲,暗香浮动,酒之清冽,红尘吻子眸……山之巍巍,水之寂寂,冰之皑皑,千山之暮雪……”
  身侧的慕容倾煜忽然像是来了兴致,随着琴声唱了起来,似乎忘了,他本该是个被囚困之人,慕容倾雪茫茫的目光望了过来,落在慕容倾煜身上,似有一丝的惊喜,却更多的是愁……然而,却没有说一句话。
  方九朔的将手探入腰际,捻出了自己的玉笛,抵在唇边,勾了凝月的笑,也奏了起来……
  天地间,一时间,月影斑驳,碎叶扶苏,七弦瑶琴,流光飞舞,莹碧横笛,如羽欲滴,唱阙之人,轻佻而魅……


☆、第十三章 你和他,永远都不可能一起!

  “阿煜,我从不晓得你居然会唱这支。”铮铮然,一阕停罢,慕容倾煜浅笑着说。
  “我也不知道,你居然又弹起这个了,这个歌不是为云锦世子妃怍的么?云锦世子妃死了,我本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在弹这个的,没想到,这个女子死了,你……”慕容倾煜笑了,慢慢的走过去,随意的拨了下琴弦,“我以为你喜欢她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云锦世子妃罢了,啧啧,难道不是,你竟也是如此的心痛么?你对得起云锦么?”
  夜离影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忽然就升起了一丝的期待,她是不是希望慕容倾雪可是说一声,是的,我是为这个女子心痛的……
  月光剔透了慕容倾雪的脸,他的弟弟明明望着他,他却略显空洞的望着某一处,“阿煜,其实我一直想要问你,云锦是你叫丽姿毒死的么?”
  慕容倾煜怔了下,“我原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可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怎么多,那么你也就是知道我和沈丽姿之间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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