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将军》第147/178页


  周信说:“俞地之战后,又要转征孤竹了,一直在备战,哪有时间大办亲事?就营中兄弟们喝了几盅。不过这次难得回来,大家也都在,肯定少不了重新请过。”
  左苍狼认真地想了想,说:“我能不随份子吗?”
  周信一脸愕然,然后说:“陛下会一并补上的吧?”
  两人相视而笑,左苍狼很是感慨:“要是当年非颜有点眼光就好了,嫁给你的话,如今也是太尉夫人了。”
  旧人提及前事,周信叹了一口气,说:“我哪有那种福分。”
  左苍狼也是点头,说:“她那样自由自在的人,又怎么会看得上朝臣。”
  周信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会因为此事,而对陛下心存芥蒂吗?”
  左苍狼转头看他,问:“周太尉怎么会这样想?”
  周信说:“阿左,他有他的难处,他是君主,对他而言,私情终究只能屈居于河山之下。纵然你与非颜交厚,但……也要站在他的角度想想。”
  左苍狼说:“我知道。”
  周信略微犹豫,终于还是说:“其实你回来,真的很好。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大燕朝中纵然不算满朝忠良,然而万里江山,也算得上海清河晏。”
  左苍狼便明白他的立场,他是容婕妤留给慕容炎的人。哪怕是知道朝堂的格局,知道姜散宜等人的为人,他也绝对忠诚于慕容炎。而后,才忠诚于大燕河山。
  这也正是慕容炎将太尉之职交到他手里才能心安的原因。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薜成景等人都向慕容炎敬酒,趁着高兴,慕容炎为姜碧兰的二皇子取名慕容兑。如今后宫添了三位皇子,总算是国本有望,群臣当然又是起身,一番祝贺。
  达奚琴正好在左苍狼对面,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来,左苍狼举杯遥敬。他于是同样回敬,两个人就这么饮了一杯,旁边王楠说:“将军,来年陛下打算攻伐孤竹,您不请战吗?”
  左苍狼伸出手,让他看自己五指之上,薇薇非要闹着帮她涂上的丹蔻,她说:“你看如今的我,还能战否?”
  王楠欲言又止,就连袁戏也垂下眼帘,难掩目中哀色。
  左苍狼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起身与薜成景等人都喝了一盏,转过身,又跟许琅等人喝了一杯酒,许琅指着自己的脸说:“将军,你看末将的脸,是否比之从前略有不同?”
  左苍狼仔细看他的脸,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说:“不要难过,大男人的看什么脸,你要改行作名妓啊?”许琅一脸悲愤,周围诸将领尽皆大笑。
  姜碧瑶给慕容炎斟了酒,说:“这是臣妾陪在陛下身边的第一个新年,臣妾希望日后年年新岁,都能陪在陛下身边。”
  慕容炎端起杯盏,目光却有意无意,扫向群臣之中。姜碧瑶察觉了,看了一眼姜碧兰。姜碧兰却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欣赏着殿中的歌舞。
  待宴罢之后,左苍狼有点醉了,慕容炎伸手扶住她,几乎半揽着她一并走下明月台。那时候天近傍晚,寒风凛冽。一出了温暖的楼台,外面就冷得让人直发抖。慕容炎解了披风披在她身上,说:“见到旧相识,也没必要非要不醉不归吧?”
  左苍狼面带酡红,闻言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慕容炎哼了一声,表面一脸帝王的肃穆温和,声音压低,看似只是寻常地关心,出口却是冷嘲热讽:“难怪左将军当初想要远离晋阳,荒城戍边。想来军中男儿,定是教将军流连忘返了。”
  姜碧瑶吃了一惊,第一次听到慕容炎跟左苍狼说话,这哪里是帝君与妃嫔的说话方式?纯粹就是小情人之间争风吃醋!
  左苍狼半依半靠着慕容炎,闻言扬起脸,说:“他们就算全部加在一起,也不敌陛下一人神勇。”
  慕容炎像是被噎住,各种表情凑在脸上,又好气又好笑。许久在她耳边低声问:“既然孤能敌万人之勇,为何这半个月,你倒是宁愿独居深宫呢?”
  左苍狼一脸认真地说:“陛下虽有万人之勇,然而万人毕竟有万人的妙处……”
  慕容炎瞠目结舌,而她脸上泛起云霞,双唇更是嫩红欲滴。慕容炎突然有一种想将她按在这台阶上的冲动。他的手穿过黑色貂裘死死扣住她的五指,几乎强行将她揉进了自己怀中。
  姜碧瑶跟在姜碧兰身边,低声恨恨道:“你有没有听见,那贱人跟陛下说什么!”
  姜碧兰笑笑,说:“隐约有。”
  姜碧瑶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她竟然也说得出口。还把这些来撩陛下!”
  姜碧兰说:“兴许陛下就是喜欢呢?”
  姜碧瑶也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让人看出端倪,脸上还是带着笑,然而声音却已然是咬牙切齿:“如今她已没有军权,又不再是温家人,陛下为什么还对她如此迁就?”
  姜碧兰说:“这难道不是妹妹这样的宠妃应该思考的问题吗?”
  她故意把宠字咬得极重,姜碧瑶悻悻然,却再也没有同她说话。
  慕容炎送左苍狼回南清宫,将她抱到内室,就挥手屏退了宫人。正解着衣袍系带,左苍狼说:“晚上让御膳房送点鹿葺过来吧?”
  慕容炎不解,问:“什么?”
  左苍狼握住他胸前的衣襟,说:“可晴还没有身孕,陛下这万人之勇,有点名不符实了。看来是得补一补。”
  慕容炎大怒,丢开她,披了衣服径直去了可晴的偏殿。
  次日,益水畔出现一种怪病。患病者全狂躁怕光怕水,而且会暴起咬人。怪病传播速度非常快,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有十几名村名被咬伤感染。
  慕容炎接到奏报,倒也没有轻视,立刻命杨涟亭派人前往。
  杨涟亭连派了两拨大夫过去,病情却丝毫没有被扼制。相反的,患者发病后很快死亡,根本来不及研究观察。眼看半个村子都被感染,官兵包围了这座村庄,村民想逃都不能逃。
  杨涟亭只得亲自前往,依然带了姜杏。临走之时,阿绯很是不放心,说:“涟亭,我和你一块去吧。”
  杨涟亭轻抚她的秀发,摇头说:“姑射山还需要你坐镇,不要乱跑,我很快回来。”
  阿绯欲言又止,杨涟亭说:“这些时疫,我并不是第一次遇见,放心吧。”
  阿绯没再说话,拜玉教如今已经是慕容炎的眼中钉,他们需要这样的机会来立功,甚至可以说,是表明自己存在的重要性。她知道。
  杨涟亭也没再多说,带着姜杏一路来到益水河畔发病的村庄。官兵远远地包围住了这里,以往还算繁华的小镇十户九空。
  时不时可以见到双眼通红,被捆在树上的发病村民。他们发出一阵阵模糊不清的咆哮声,而这些人要不了几天就会死去。
  杨涟亭仔细查看这些患者,然而还没有任何结论,外村也有村民染病。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传染的,但这样下去,很快就将成为一场可怕的灾难。
  姜杏跟着看了一圈,说:“时间不多,老规矩?”
  杨涟亭嗯了一声,姜杏也不再多手,指挥自己的几个药童把一个患病的村民从树上解下来。村民挣扎得十分厉害,姜杏上前,一把拧断了他们的手臂。
  杨涟亭眉头微皱,说:“姜杏。”
  姜杏说:“反正也是活不了的人,不知道抓伤会不会传染,就不要在这时候展露你的慈悲心肠了吧?”
  杨涟亭没说话,几个药童把一脸痛苦扭曲之色的村民拖下来,嘴里也用衔木堵上,这才抬到旁边废弃的民舍里。药童从箱里取出刀,恭敬地递给杨涟亭。
  杨涟亭接过来,看向病床上被牢牢捆住四肢的村民。那孩子年约十七,还很年轻。他蒙上药帕,穿上隔离的衣裳,以防血液溅到身上。手中的刀从他的胸膛慢慢切割。
  从几个患者内脏上,隐约可以见到小刺形的突起颗粒。这是什么?杨涟亭和姜杏对望一眼,姜杏说:“我让人查查古书。”
  杨涟亭嗯了一声,然而这一查,就是一个多月。
  他们生剖了十八个患病村名,疫情却毫无进展。而其中,又发现了一些被咬伤却没有发病的村民。姜杏索性又生剖了两个未染病村民。
  两个人正在观察他们的血脉内脏,突然外面有人高声道:“杨涟亭!”
  杨涟亭身体一僵,立刻转身挡住病床上被开膛破肚的人,问:“你怎么来了?!”
  声音有几分严厉,阿绯怔住,说:“这么多天,你一直没消息。我担心你。”
  杨涟亭意识到自己失态,说:“你先出去,我处理完这里就出来。”
  阿绯见他不悦,还是不敢多说,正要转身,正在这时,病床上的人轻轻抽搐。阿绯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当时杨涟亭的神色,确实可疑!
  她大步上前,姜杏也没能拦住。
  病床上的人,五脏六腑都坦露在人前。然而他却未气绝,还有微弱的呼吸!
  阿绯头皮一紧,脸色慢慢惨白。杨涟亭说:“他们……”
  下面的话还没说下去,阿绯说:“你生剖活人。”
  旁边姜杏说:“他们都是病人,你也知道这慢病,反正染上之后,要不了几天也会死。我们只是……”
  阿绯说:“你住嘴!”她指着病床上的人,问:“他是病人吗?!你告诉我,过几天他会死吗?”她也是一个医者,一路走来看过许多发病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人是否健康。
  姜杏不说话了,阿绯说:“当初聂闪跟我说,你是慕容炎的人。我不相信,可是今天我才知道,你跟你主子一样,都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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