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量》第159/174页


  微弱的烛光只能照的到两人的近前,前方满眼都是见不到底的夜色,楼梯上只有司度一个人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回荡着。
  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一扇木门前停了下来。
  赤间打出几道手诀,木门微微震动,门上繁复的纹路扭曲着,组成了阴阳鱼的图案。
  司度伸手,轻轻一推。
  阴阳鱼一黑一红两条游鱼像是活着一般,游弋出门外,拉着各自的半扇门,缓缓的打开了大门。
  扑面而来的,彻骨的寒意。
  透过冰雾汽朝里看去,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冰床。
  一袭黑衣的成年男子,静静的躺在冰床之上,脸上覆盖了冰晶,仿佛是一具毫无生机的实体。
  只是,他长着一张,和司度一模一样的脸。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是一间地下密室。
  或者说, 是冰窖。
  赤间手中的烛光被寒气侵袭,在眨眼间被扑灭,又再下一瞬再次点燃, 不怎么明亮的烛光,却把整个室内照的明亮。
  “听说司量死后, 你有一段时间不是在物色徒弟么,我还以为你不会有用上的这天。”
  度量是师徒制传承, 物色徒弟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是预感到自己活不长了,要么是觉得不想活那么长了。
  这很正常,他们的生命太过漫长,总有一天会觉得活累了。
  哪怕是在太衡,也没有谁是有义务一直活着。
  司度看了一眼赤间:“听语气,你好像很遗憾?”
  “是挺……”赤间话说到一半,眨了眨眼,一点没有被抓包的感觉, 反而笑了起来, “看起来你新搭档不错, 比起往年, 你现在看着好歹有点人样了。”
  而不是半死不活的, 在一轮又一轮的任务中游走, 周遭的煞气越来越浓,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少。
  提到木鱼,司度脸上的表情缓了下来:“以后有机会, 你可以见见她。”
  “以后还是别来了,这一次就够我这乌烟瘴气了。”赤间嘴上拒绝着,脸上却笑的很开心,“你以后有时间,多来看看我就好了。”
  他说着,拿着烛台率先一步踏进了冰窖,烛火的红色一点点褪尽,随即染上的纯白的颜色,像是被冰晶凝固了一样。
  他逶迤的长袍拖出一道道路来,司度跟在赤间身后,道路两边的冰晶一点点的开裂,似是踩的的地方一步不对,整个地面就会坍塌。
  冰床之上的人,依旧安静的躺着,对两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赤间将烛台摆在一旁,伸出袖子一挥,床上人脸上覆着的冰晶消散了大半,露出跟司度长的一模一样的脸来。
  虽然面容相似,但是赤间比谁都清楚,床上躺着的这位,连个人都算不上。
  或者说,只是个纸人。
  执度人执掌生死,一般从小就能预判生死,简单来说身体内有“生”和“死”两种介质或者能力,只是这生和死就是互为对立,甚至是互为矛盾的。
  基本上,不是此消彼长,就是此长彼消,只有一样会占上风。
  所以每一任司度,年少觉醒时,就决定他是什么人。
  要么就跟上一任一样,生占主导,是个慈悲为怀的圣母,要么就跟司度一样,死占上风,是一尊杀神。
  历来,每一任都是如此。
  但是这一任有些不一样,或者说很不一样。
  这一任司度在上任之前,拿了掌印来到南城找到赤间,用了三年时间,将自己身上的“死”一点点剥离出来,封在了这个纸人上。
  再出来,已经平和的像是他那个伪和尚师父一样了。
  只是对司度而言,随着“死”一同剥离的,不是一半能力,而是大半的能力。
  他自己似乎毫不在乎,戴上他那个伪和尚师父送的佛珠,回太衡去接任了。
  留下赤司自己很是唏嘘不已了一段时间。
  哪怕是现在看到,赤司也习惯性叹了口气:“这十年,你大概也感觉到了,‘他’越来越强了。”
  司度:“嗯。”
  “保险点,我建议还是先削弱。”赤间有多了解自己,就有多知道这位执掌人,“当然我这只是建议,仅供参考。”
  果然,司度连参考的想法都没有,卸下手腕上的佛珠,递给了赤间,手臂上浮出的封印一个个炸开:“我也有个建议,你可能在你的工作间等着,会比较保险一点。
  赤间想了想,无法反驳。
  无论司度能不能重新融合,他在一旁,充其量就是条池鱼,纸救不了火呀。
  于是长袖一展,悠悠的飘走了。
  半个小时后,坐在椅子上的赤间感受到了地底剧烈的震动,随之一声巨响,整个的屋子都颤抖起来。
  立在案桌旁的两个小纸人,还没有很好的平衡能力,被掀到地上,四仰八叉的躺着。
  赤间手一抖,一张上好的紫竹纸,从当中剪断,彻底废了。
  他铺开第二张纸,开始了第二轮剪裁,只是一刀并没有剪到头,似有疾风掠过,桌上的烛火已经灭了。
  赤间突然抬起头来,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下了一个人。
  依旧的眉眼,依旧的表情,甚至是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周遭的气质天翻地覆,煞气冲天。
  如果说之前的司度还像是内敛的玉石,而现在,他则是锐不可当的剑。
  “她,就托你看顾了。”
  话一开口,周身所有外溢的锐利和煞气,通通收了回来。
  眉眼的厌世和疲惫便升了出来,像是一把血迹斑斑的刀。
  等这尊杀神离开屋子,赤间将手中的剪刀一甩,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我自己都被关着,还惦记着使唤我,良心呢……”
  他絮絮叨叨的念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阁楼里,再次想起了卡嚓卡嚓的剪纸声。
  执“度”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南城的执掌人也换了一代又一代,只有他和这些纸人们,在这座城里,一年又一年。
  ***
  詹子溪在前面带路,木鱼在后面跟着,越往里走,环境越发恶劣。
  木鱼表情淡然的像是在自家花园散步,她边走着,边时不时观看周遭的环境,一点也没有被挟持的自觉。
  时不时还会问上几句――
  “你带我去哪?”
  “是要见什么人么?”
  “你们跟太衡有仇吗?”
  “你年纪这么小,是怎么进来的?”

当前:第159/174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