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第27/41页


  张学良说着,再也不肯听她的哭诉,气咻咻地转身下楼而去了。
  谷瑞玉失望地大哭。当初她从天津回沈阳时,心中曾经幻想着一幅理想的图画。在张作霖死后,她知道东北的一切都将改变,特别是她寄予那么多希望的家――那座多年来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帅府,无疑也会随着这大院主人的更换而发生她心里希望的巨变。那时,她就可以永远离开经三路上那幢封闭的小公馆了,可是现在谷瑞玉万没想到自己走进帅府名正言顺作如夫人的幻想,竟如此之快的破灭了。谷瑞玉哭着追下楼去,她有许多话要对张学良倾吐,可是当她发现张学良已经坐着汽车消失在路口上时,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第三卷秋第三章沈城惊变(7)
  现在,张学良又回到了经三路28号。
  他只要想起谷瑞玉前天对他的撒泼哭闹,心里就有几分紧张。张学良感到谷瑞玉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了,从前在吉林和哈尔滨时期她那斯文与自重,早已在岁月的磨砺中渐渐消失了。张学良想起自己从前对她的关爱和呵护,心里就感到不安。因为正是他在保定期间对谷瑞玉思想的渐渐放松,才让她变得越来越无拘无束了。特别是父亲张作霖死去以后,他发现谷瑞玉变得越加放肆起来。她不但经常在公馆里招来一群军官太太们打麻将,打弹子球,而且她有时还公然到公开的舞厅里去跳舞,看戏。张学良原想她精神上的束缚被解除以后,本来可以过着自珍自重的生活,但是,让他大为失望的是,从前谷瑞玉在精神压力下隐藏的消极东西,忽然不由自主地滋生漫延了起来。以致于让他感到与谷瑞玉无法继续平和的相处了。
  “汉卿哎,你真是官升脾气长,心里哪还有我谷瑞玉了?”张学良的小轿车刚刚驶进小院的大铁门,二楼上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他抬头一看,只见灯火闪耀的二楼阳台上,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她体态丰盈,发鬓篷松,一颦一笑都有种说不出的诱人魅力。她正是谷瑞玉!
  她今晚穿着一件藕荷色的紧身旗袍,手扶阳台的拦杆,居然当着汽车里的侍卫和司机之面,对从车上走下的张学良撒起娇来了。她说:“自从你上次来这里,十几天都见不到你的影子。你把我一人丢在这里,莫不是又到其它地方去……”
  张学良困窘已极,心里万分不悦,可是当着侍卫和楼前女佣人的面,他不便发作。
  “本来想请你回来陪客人打麻将的,可是,现在客人们大部分都走了,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谷瑞玉见张学良沿着楼梯匆匆向上走来,她仍站在阳台上叫嚷不休。
  张学良一口气奔上楼来,他见谷瑞玉仍在气咻咻的发着牢骚,就愤然地举起了拳头:“混帐!……”他很想狠狠教训她一顿,可是,当他与谷瑞玉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相碰时,胸间的怒气竟然自生自灭了。他嗔怪地对她说:“瑞玉,你越来越不成话了,你怎么能……这样无理取闹?长此下去,你会惹大乱子的,到那时候可休怪我张汉卿不讲情面!”
  张学良举起来的拳头,恨不得重重捣下去。但是,谷瑞玉这时又忽然换成了笑脸,撒娇地扑进他的怀里,叫道:“你打,你打,你打嘛!……”张学良心里百感交集,他打也不是怒也不是。谷瑞玉忽地伏在张学良身上悲悲切切哭起来,她从个骄傲的公主忽然又变成了受委屈的小猫。见她越哭越凶,张学良的气也消了。他随手将她揽在怀里,爱抚着她那乌云般的发辫,说:“瑞玉,也不能都责怪你,这些天来,我确实没时间回到这里来。自从父亲故去以后,我现在为军政要事,每天奔波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时间来这里呢?”
  “可是你却有时间到于凤至那边去!”她泼醋。
  “胡说,我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哪有你想的那么闲情逸致?”张学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色显得疲惫而憔悴。谷瑞玉见状急忙将烟盘子和烟枪端了过来,然后亲自为他点燃烟灯,又用镍铁钎从烟盒里挑出烟膏,在烟灯上烤着,片刻,一股淡蓝色的烟雾就升了起来。这时,张学良就操起烟枪吱吱一阵狂吸。不久,身体疲惫的张学良就变得格外精神起来。谷瑞玉见他气色好转,忽然想起了什么,凑近他,嫣然一笑说:“汉卿,如今你子承父业,成了东三省的头号长官,我也总算没有白盼。前些天我提的要求,你什么时候答应我?”
  张学良没想到她仍然抓住此事不放。心情刚刚好转的他,忽又心生愁云。
  谷瑞玉见他一言不发,哪里肯依。眼里再次汪起了泪光,哭道:“汉卿,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对我这般冷酷?这么些年我追随着你吃了多少苦,莫非连点真正的感情也没换得吗?大帅在日,他一句话把我打入了冷宫。现在你总该给我正名了,你该为我做主才对。汉卿,你为什么不说话?”
  张学良坐在榻上默然无语。他反对她纠缠,却也理解谷瑞玉的心。从感情而言,他对她多年随军南征北战经受的颠簸困苦,一直暗怀着深深的感激。他也知道现在让谷瑞玉回帅府居住是时候了,然而,当他一想起于凤至来心中又感到几分不安。多年来帅府里等级森严,乃父的几房夫人在帅府里大多各有定位。如果一旦将谷瑞玉带进帅府,势必会打乱多年形成的居住格局。而且由于谷瑞玉在外多年,与帅府内各位老夫人及于凤至之间存有着若明若暗的隔阂,所以,他认为谷瑞玉现在回到帅府居住,也未必是件好事。他沉吟着说:“瑞玉,回帅府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把紧要公务处理妥善以后,再慢慢地来,如何?”
  谷瑞玉怔在那里,凝然不语。她无法理解张学良百般阻止她回帅府定居的真正原因。如果张作霖在世时拒绝她进帅府居住,谷瑞玉虽不甘心但也不敢违逆,因为她从心里惧怕公公张作霖。但现在张学良仍对她的请求迟疑难决,就让心里不平的谷瑞玉难以理解。她见张学良那种神色,情知无法逆转,就忍不住啜泣起来:“看来我这辈子始终要住在外边了?”
  “也不是永远住在外边。”张学良劝慰她:“瑞玉,现在我说句话,当然可以让你如愿。但是你马上搬进去帅府,又有什么好处呢?你也许知道,由于你多年和帅府里的人少于接触,所以难免互有猜疑。如果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从中慢慢作些说服工作,如果有一天,大家也像我一样理解你,那时她们就会高兴的接纳你。到那时候再接你回去,不是更好吗?”
  “我不理解,我永远不理解你这古怪的苦心。”谷瑞玉对张学良善意的解释非但不肯接受,反而疑心越重。她痛苦地说:“我不知帅府里的什么人对我不理解。于凤至和寿夫人无非认为你学会抽大烟扎吗啡,都是我谷瑞玉的罪过。可是,汉卿你心里明白,此事与我谷瑞玉有何关系?我好委屈,既然她们不理解我,我就偏要去帅府和她们理论理论。问她们为什么怀疑我怂恿你吸大烟?”
  “好了好了,瑞玉,不要再闹了。”张学良心里发烦,见谷执意要进帅府,忽然郑重地说道:“如果你一定想回帅府,我也可以成全你。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在大家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回去居住,你会有什么乐趣呢?再说你住在经三路,不是仍然有你自己的生活天地吗?”
  谷瑞玉坐在那里不语,她忽然感到张学良的话不无道理。她想起那威严的大帅府,还有一张张陌生脸孔和冷漠的眼神。就感到心里又升起了淡淡的恐惧。她知道自己如果一旦置身那井然有序的环境,必然又会有新的家规束缚她的手脚。
  “汉卿,也罢!”想到这里,谷瑞玉忽然不再纠缠了,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对张学良说:“既然你认为我现在不宜回大帅府,我也不再强求了。不过,我也不许你再回到帅府去。”
  “帅府是我的家,你为什么又要胡闹?”张学良一时猜不透她的用心。
  谷瑞玉破涕为笑说:“我们索性就住在这里,我们每天可以尽情地听戏,跳舞,逛商店,吃小馆。如果你不肯依我,那我就登报离婚,到那时候,倒要看你这堂堂保安司令的颜面何在?”
  张学良一把将她推开,怒道:“瑞玉,你也太不成话了。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的关系就很难维持下去。”谷瑞玉却纠缠不休:“你不要吓我,不要唬我,这么多年来我追随着你,不就为了这一天吗?”
  “这……”张学良心绪烦乱,他纵然能够指挥得千军万马,但在这女人面前,他竟感到束手无策。
  第三卷秋第四章险入歧途(1)
  沈阳之夜。
  鹿鸣春大酒店。楼上的雅座里一桌酒席,张学良显然已喝了多时,他身旁是谷瑞玉和几位伶界名人。
  “点一折,再点一折!”谷瑞玉再斟上一杯醇酒,张学良连想也不想,就一饮而尽。他有些微醉了,在神志不清醒的时候,对几位在雅座唱堂会的女艺人叫道:“唱,继续唱,唱下去!”
  操琴的琴师忙将手里的戏折子交给副官长谭海,谭海再传到谷瑞玉的手中。谷瑞玉凑近了微醉的张学良说:“汉卿,你想听什么,就点什么。点一折《法门寺》如何?”张学良连看也不看,就说:“好好,就点宋巧姣的青衣戏吧,先来一段西皮慢板,瑞玉,就让她先唱起来吧。”
  谷瑞玉俨然张学良身边的主持者,忙吩咐女艺人唱戏。女艺人不敢怠慢,琴师操琴,姑娘婉婉转转就唱起来:
  宋巧姣跪在大佛圣殿
  …………
  张学良早已醉酒,哪里还有心思去听女青衣的演唱。忽然,他不胜酒力,头一歪,“哇”一声呕吐了出来。谷瑞玉急忙接过谭海端上来的酸梅汤,女客男客们见状都大惊失色。她们都被张学良的醉态惊呆了。
  夜色深沉,大街上亮起了五彩缤纷的灯火。浑身酒渍的张学良由谷瑞玉和谭海、李小四等侍卫搀扶着,步下了酒楼。当他们出现在二楼的梯口时,张学良忽然发现楼下围满了衣饰华贵的男男女女。几位穿旗袍的时髦女子,簇拥在楼梯下。她们望着从楼上走下来的张学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议。有人叫道:“你们看,来了来了!”
  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立刻拥了上来,有人叫道:“你瞧,那穿马靴戴着大沿帽的军人,就是张少帅啊!”
  “原来堂堂的少帅,也不过如此,他现在是东三省的军政首脑了,为什么还会到这种地方来?”
  “真奇怪,从前听说张学良是个军事家,可是,现在他当政以后,竟变成了这样的人。”
  “就是啊,张大帅在世的时候,张学良可是个正正久久的军官,他亲自指挥打了许多有名的战役,可是,没想到张大帅死后,他居然变成了花天酒地的人。”
  “唉唉,把东三省军权交到他手里,简直是不可思议啊!”“有人说他是帅才,可他这样下去又如何得了?”
  “他现在这样沉溺酒色,听说都因娶了个姓谷的戏子。”
  “你看你看,那姓谷的好漂亮,听说她舞跳得出奇的好!”
  “是啊是啊,谷瑞玉跳起舞来,咱这些人都望尘莫及了。她什么舞都会跳,什么华尔兹,什么探戈,什么恰恰舞,慢四步,她几乎都能跳!啧啧,你看人家谷瑞玉,那才是个风流人物呢!”
  在乱哄哄的嘈杂声中,少女们众星捧月般地拥到楼梯前面。只见张学良在谷瑞玉和谭海等人的搀扶下,趔趔趄趄地走下楼来。虽然张学良大醉酩酊,可他仍想努力保持着他那惯有的军人风姿。看得出他心里仍希望自己不失军人的风范,但是,他已经身不由己,脚步变得越加踉跄起来。
  “少帅,能陪我们跳场舞吗?”“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我们别无所求,只就想和少帅跳场舞。”“张司令,你不能让我们白等呀。”那些衣饰灿烂的妙龄女子们,见张学良已来到楼下,都争先恐后拥了上去,她们都希望和他相拥起舞,共度良宵。
  “对不起了,小姐们,今晚我不能跳舞!”张学良在竭力保持镇定,他对那群拥到面前的姑娘们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大手一摇地说:“姑娘们,我今晚实在没有跳舞的雅兴,因为喝酒太多了,所以请各位原谅。”
  谭海见张学良仍有自持的能力,急忙在前开路,他推开了众人,企图把张学良护送出人群去。可是,他没想到这时谷瑞玉竟然会拦在张学良的面前,说:“汉卿,这样有些不近人情吧,大家毕竟在这里等你多时了。再说,多日来你一直在为军政大事操心,难得有松口气的时候。今晚良宵美景,跳跳舞也没什么,这毕竟是种轻松的休息呀。”
  张学良为难地:“不,瑞玉,我醉了!”
  那些想和张学良跳舞的歌女们,都一迭声地向谷瑞玉求援。舞厅里顿时一片娇声浪气。有人说:“谷小姐,现在就看你一句话了。”又有人大叫:“对呀,谷小姐的话可令少帅动心!”
  谷瑞玉飘飘然。她见众人恭维自己,越加坚定了劝张学良在“鹿鸣春”跳舞的信心,就怂恿说:“汉卿,我看还是跳吧。大家难得见你一面,怎好冷了人心?”张学良本来无意跳舞,但见谷瑞玉出面相劝,他面现犹豫之色。
  谭海见张学良醉得厉害,忍不住在旁悄悄劝道:“夫人,让总司令在这里跳舞。不合适吧?”
  “你懂什么?有什么不合适!”不料,谷瑞玉根本听不进谭海和李小四的劝阻,转身再劝心神不定的张学良。张学良仍无跳舞之意,谷瑞玉忽然拉住张学良的手说:“汉卿,你总得给我个面子才是呀!这么多年我随你艰苦征战,可谓千辛万苦,现在好不容易盼到出头露面的一天,莫非连陪我跳场舞也要推拖吗?”
  张学良迟疑不决。
  “汉卿,还是跳吧?”谷瑞玉紧紧地拉住他。舞厅里那些艳妆女子们也一迭声地苦苦相求着。
  张学良的酒渐渐醒了,他尽管毫无舞意,可是谷瑞玉的话打动了他。想起谷瑞玉从前对他的诸种好处,心里难免泛起了踌躇。忽然他发现谷瑞玉眼里又汪起了泪水,心顿时又软了。他忽然狠了狠心,对身旁的谭海和李小四说:“既来之则安之。大家盛情难却,如果我们坚决拒绝,那会让女士们失望的。”谭海和李小四情知劝阻不得,只好退后一步。张学良打了个酒嗝,对身旁的谷瑞玉说:“瑞玉,好吧,我跳,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谷瑞玉破涕而笑了:“行,下不为例!”她说着,便欣喜地挽起张学良的手,陪着他双双步下了舞池。
  就在张学良和谷瑞玉在“鹿鸣春”酒楼跳舞的时候,距此不远的马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里面坐着一位穿白色上衣,黑色百褶裙的女人。她就是于凤至。
  她已经将汽车开出许久了,现在,于凤至终于在车窗前,看清了那灯火如昼的大酒楼里正举行着一场舞会。酒楼的门前停着几辆汽车,其中有她最熟悉的蓝色进口轿车。那是她丈夫张学良的座车。于凤至走出车来,在夜风的吹拂下,她心里很痛苦。于凤至悄悄来到“鹿鸣春”酒楼下的暗影里,倾耳一听,楼里不时传来一阵阵喝彩声。她知道那些喝彩的姑娘们,大多都是歌女舞伴。她想起张学良近日来夜不归宿,不问东北军政要事的情况,于凤至的心情就显得格外沉重。
  “汉卿,现在你的地位变了,你是东三省的军政首脑,再也不比从前。所以,我劝你定要自省自律,一言一行都要谨小慎微。”她记得不久前,曾和张学良有过一次不愉快的交谈。那是她发现张学良经常和谷瑞玉一起到“鹿鸣春”酒楼听戏、吃酒和跳舞的传言以后,才决定和他深谈一次的。
  第三卷秋第四章险入歧途(2)
  于凤至原以为张学良在张作相等一批东北军老将推举下,出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以后,一定会谨慎行事,奋起振兴东三省大业的。可是她做梦也不曾想到,从前张作霖在世时自省其身,私生活极其自重的张学良,竟会忽然对舞场酒肆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时,她发现张学良一连几天不回大帅府,住在经三路的小公馆里,沉醉在竹林之战或听戏跳舞之中。对张作霖死后的东北军政大事,张学良过问得越来越少了。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对张学良上台执政持反感态度的杨宇霆和常荫槐等人,开始利用张学良的生活小节暗中大作文章。常荫槐甚至利用他和谷瑞玉的关系大造舆论,致使那些对张学良执政抱有信心的东北政要大失所望。
  “大姐,你何必老劝我把精神得那么紧呢?”张学良对于凤至的劝告不以为然,他反感地说:“这些年来,父亲在世的时候搞的是什么?他老人家一辈子怀着宏图大志,梦想有一天占据华北,问鼎中原。经过十几年的出关征杀,两次奉直大战,弄得兵连祸结,百姓民怨沸腾。最终虽然得到个海陆空大元帅的地位,但是,正是因为他老人家得了这个帅位,最终才遭到了杀身之祸!想起他老人家一生的文治武功,我真感到心灰意懒。唉,与其鞍马征战,到处争夺地盘,倒不如安卧在温柔乡里快活一场。”
  “汉卿!”于凤至震怒地望着精神颓废、毫无斗志的张学良,气得她肝肠寸断。她发现只有几个月时间,从前那雄心勃勃、志气凛然的张学良,竟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声泪俱下地向他哭求说:“我没想到你会有这种消沉的思想。先父大帅征杀夺位是功是过,也许值得后人思索。当然,我也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像先大帅那样有权位野心的人。但是,先父大帅至死也不肯放弃人生追求的思想,总有它可取的一面。至少他不是个沉溺酒色,不思进取的权欲者。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就多次告诫你要好好干。汉卿,他老人家临咽气的时候,还对我们说:告诉小六子,让他好好地干吧。这是什么意思?”
  张学良心绪烦躁,双手掩耳:“我不听,我不听!”
  于凤至却说:“你一定要听,汉卿,我劝你再也不能沉醉在那小小温柔乡里了!现在你不是一般的军人,你是手握东三省军政大权的要人。你这种沉醉不醒的思想,迟早会毁掉你的前程!”
  张学良再也听不进耳,他愤然地夺门而出了。
  现在,于凤至只要想起他们那次争吵,心里就感到万分痛苦。她望着“鹿鸣春”酒楼里那闪动的红男绿女,心里就泛起了无边的苦涩。忽然,酒楼里有人起哄:“好呀,少帅终于同意跳舞了!”接下去响起了尖厉的舞曲声,那是支外国舞曲,悠扬的旋律从窗里飘了出来。于凤至有意闯进酒楼劝阻张学良跳舞,可是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冲动。她转身坐进小轿车,向着漆黑的马路上飞快地驶去了。于凤至的汽车驶到沈阳东城一幢小楼下刹住了。这里住着一位德高望重的东北军著名老将,他就是支持张学良上台执政的张作相。在夏夜里已经休息了的张作相,忽听侍卫进报说于凤至来访,情知必有重要事情,所以急忙起来接见。
  在客厅里,张作相见了于凤至那焦虑的神色和哭红的眼睛,心中就恍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听完于凤至的哭诉,坐在灯下许久不发一语。张作相对张学良和谷瑞玉近日沉醉舞场酒楼的传闻,也有耳闻。他对张学良执政后发生的反常行迹也感到痛心和失望。现在见于凤至找上门来,不禁唉叹一声,说:“凤至,汉卿本是一位既有军事才干,又有道德操守的军人。当年他从东三省讲武堂毕业的时候,我就一眼相中了他。所以才把他放在执掌军队的位置上。为什么提拔他?一是我张作相年纪老了,不能占据这个事关东北大局的重位。先大帅故去以后,本来有人支持我上台执政,可是我不能那么做,是张大帅奋斗了一生打下的江山,最好由他的后人来继承;二是我确实看中了张汉卿。我是看着张汉卿长大的,我知道他的品行操守,所以才敢力排众议地支持他上台。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从前在执掌第三、四方面军时有为有勇的张汉卿,现在却因为一个女人,竟引来了杨宇霆等人的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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