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第28/41页


  于凤至听他说到这里,心里的痛楚又加重了一层。她哭道:“老叔,从前有先大帅在的时候,汉卿从不敢在外出入酒楼舞厅,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可是现在他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如果这一切都是谷瑞玉对汉卿的影响所致,那就太令人痛心了!老叔,现在只有您能救救汉卿了。再也不能让他继续沿着这条可怕的沉迷之路滑下去了。如果他再不自珍自重,那么,东三省的江山就会失掉在他的手上啊!”
  张作相双眉紧蹙,看得出他心里也和于凤至同样紧张和愤慨。忽然,张作相向门外一招手,马上走进两个挎着驳壳枪的侍卫,他吩咐说:“来啊,马上拿上我的片子,到经三路公馆去!就说我请他张汉卿,马上就到这里来!”
  两个侍卫应诺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夜已深沉,可是“鹿鸣春”酒楼依然舞乐高奏,灯彩辉煌。
  舞厅里,乐队奏起探戈舞曲。红灯闪烁,一双双一对对舞伴,都以张学良和谷瑞玉为中心翩翩起舞。张学良微醉未醒,舞步踉跄,谷瑞玉却在舞池中如鱼得水。她从来没有今晚这样高兴,跳起舞来更加娴熟轻盈,潇洒而自若。所有的羡慕眼光都向她投来,她知道众人羡慕她,是因为她有幸和张学良相拥而舞。谷瑞玉感到心满意足,那双顾盼生姿的大眼睛,自负的斜睨那些从身边滑过的男女,虚荣心使她变得越加自负。张学良却恰好和她的感觉相反,他昏昏沉沉,双脚无力。望着谷瑞玉的媚态神姿,心里越来越感到厌倦。
  “汉卿,人生有酒当尽欢,莫让金樽空对月。你可知这句诗吗?”他耳边又响起那个娇柔的声音,那是他就任东三省保安总司后的一天夜里,他来到经三路的小公馆里。那天晚上他感到多年来压在身上的沉重担子终于卸了下来。
  “好像是一位古人的诗句?”
  “对,古诗可让今人效法。”谷瑞玉说:“自从我们在吉林结识,眨眼快10年了,你我走过了风风雨雨,经历了几多战场上的厮厮杀杀。可是到头来我们得到了什么呢?已经作古的先大帅他又得到了什么?还不是空争空夺了一场吗?想起先大帅的不幸惨死,汉卿,有时我也替你伤心啊。”
  他惊讶:“瑞玉,此话何意?”
  她叹息:“汉卿,我是说你多年来太痴迷于政治,太痴迷于军事。其实人生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过是一场梦啊!先大帅如此,郭大哥和郭大嫂也是如此,为争夺疆土不惜抛头洒血,得到的又是什么?”
  张学良茫然地望着她。
  谷瑞玉终于有机会向他坦露胸襟,说:“汉卿,现在你执政了,我不希望从此再发生战争。特别不希望你也步先父大帅的后尘。与其无休止的烽火战事,不如固守东北三省,陶然自乐。”张学良品味着她的话,不由陷入了深思。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尖厉的萨克斯管和震耳欲聋的架子鼓声,打断了张学良的思绪。他抬起头来一看,发现头顶上五彩缤纷、光怪陆离的灯光让他眼花缭乱。他忽觉酒力发作,头晕眼花,身子无力地向下沉去。谷瑞玉发现他晕头转向的样子,惊叫一声,只见醉了酒的张学良已经瘫倒在红地毯上,舞厅里顿时哗然大乱。
  第三卷秋第四章险入歧途(3)
  子夜时分,一辆黑色小轿车沿着阒无人迹的马路飞驶着。
  车里坐着张学良和谷瑞玉。窗外是忽明忽灭的灯火,一幢幢高楼和屋宇都已经沉睡,夏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沉寂。张学良醉酒昏昏,已经倚在汽车后座上睡熟了。多日来他一直住在经三路小公馆里,在竹林之战的牌局中他已到了通宵不眠的地步。现在,他依在谷瑞玉身旁,只感到随着无边的夜色悄悄走进了一片无人的沼泽。路两旁那些沉睡的高楼仿佛变成了重重矗立的山峰,巨大的悬崖上刮起了午夜的凉风,参差的树林好像一道道漆黑的屏障,张学良身不由己的来到了那片黑森森的林海里。
  突然,夜风刮起,树摇林动,一只巨兽吼叫着从林子里猛蹿出来,原来是一只凶猛无比的吊睁白额猛虎。那虎吼叫一声,蓦然向他和谷瑞玉扑过来,张学良急忙掏枪,可是囊中竟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手枪!就在张学良紧张得左顾右盼时,忽然,有个熟悉的女人在叫:“汉卿!”
  他发现眼前一亮,有人从那片森林里闪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雪亮的手电筒。电筒的亮光映花了他的眼睛。就在张学良左右顾盼的时候,忽然发现那持电筒的,竟是个熟悉的女人。
  “汉卿,汉卿,到家了。”谷瑞玉在身边叫着,张学良从昏沉的睡眠状态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汽车已经来到了经三路28号别墅的门前。谷瑞玉小心地扶他走下车来。
  忽然,张学良被清凉的夜风一吹,头脑顿时清醒。他忽意识到什么,急忙对谷瑞玉说:“不,我今晚要回到帅府里去。已经出来几天了,有许多军政要事,都等待我回去处理。”可是谷瑞玉哪里肯依,说:“住在这里也可以处理公务,为什么一定要回到那边去?”
  两人正在相争着,黑暗中忽然闪出两位带枪的侍卫。他们左右各一地拉住了张学良的手臂,将脚步踉跄、醉意未醒的张学良,扶到另一辆小轿车前。谷瑞玉初时以为张学良身边侍卫在帮她,搀扶着张学良向小院里走。可是,当她发现两个侍卫正将张学良扶进另一辆轿车的时候,她吃惊地叫了起来:“你们是谁?为什么将总司令架进那辆车子?”
  两位侍卫也不作答,只将张学良请进小轿车里坐定,然后不顾谷瑞玉的呼叫,小轿车已经飞快地开动了。它突然加足了马力,向灯火阑珊的大街上驶去了。
  玩得心荡神驰的谷瑞玉才感到事情的严重,她先是惊呆了,继而不顾一切地向随车侍卫叫着:“有人劫持总司令,快追!”
  这时,那辆黑色小轿车已经加足马力驰出了经三路漆黑的小巷,沿着通往东城的大路飞也似疾驶而去了。坐在后座上的张学良渐渐清醒过来,他左右一看,发现不见了谷瑞玉,才惊讶地望着身边两个陌生的侍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位侍卫见张学良苏醒过来,急忙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张学良说:“总司令,让您受惊了,我们是奉东北保安总副总司令张作相大帅的命令,前来敦请少帅的。多有冒犯,可是张作相大帅的意思如此,我们只好委屈少帅了。”
  张学良接过名片一看,知道是张作相派来的人无疑,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前方已经亮起了一片灯火,他知道那里正是他熟悉的张作相公馆。疾驶的小轿车忽然减速,不久即停在那幢小楼前面了。
  “汉卿,让我等得好苦啊。现在不比从前了,见你一面非要用绑架的方式不行了。”张学良吃了一惊,猛听前面黑暗里传来一个粗嘎的叫声,他看见那垂花门下兀立着一位中等身材的便装老人。他白色的短褂在盛夏的子夜里显得格外刺目。此人正是张学良最为敬畏的老前辈、奉系老将张作相。见了这位硬朗的老人,张学良只好小心地从车里走下来,向垂花门前的张作相深深鞠了一躬,说:“老叔,何事劳您半夜在这里久等啊?”
  张作相也不答话,只气咻咻地在前疾走,张学良也不敢再问,只跟随他拐进了一条幽暗的回廊,不久即来到了一间灯火明亮的客厅。他发现几位侍卫正将切好的冰镇西瓜端上来,刚才于凤至坐的地方已经无人了,张学良见张作相的气色凝重而冷峻,已暗暗猜测到刚才一定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老叔,您半夜派人请我,到底是为什么?”张学良望着端坐在椅上的张作相心中茫然。从前对自己一直和颜悦色的张作相,今晚竟冷冷的坐在那里,许久不肯说话,他心里更加没底。忽然想到了谷瑞玉,想到自己多日来不问政事,躲在经三路公馆听戏跳舞,心里顿时感到不安。
  “汉卿,当初先大帅在世的时候,他多次对我说:他百年以后,由我代替他辅佐你成为栋梁之材。早在你还没降生的时候,我和你爸爸在八角台起事,彼此有了八拜之交。”张作相生着闷气,忽然在沉默中他将桌子重重一拍,对张学良大声地说道。
  “老叔,我知道。”张学良唯唯。
  张作相又说:“你在讲武堂还没有毕业,我就看你张汉卿是个将才,所以不顾先大帅的反对,坚持把你要到吉林。那时我想让你去荒凉的吉林、黑龙江剿匪,建立了功勋以后,再把你培养成让老一辈放心的军事将领。你去吉林、黑龙江以后,果然不负众望,一连打了几个胜仗。不但在佳木斯剿灭了老占东,又在密山和吉林消灭一批为匪多年的民间害虫,大长了东北军的声威,这才让我保举你升任陆军中将。那时候我和先大帅都认为,你能成为东北军可以信赖的后起之秀了,所以,才委任你为第三、四方面军的军团长。”
  张学良开始清醒。他感到张作相的话,在午夜里就如响起了一声震憾人心的警钟,震得他两耳嗡嗡作响。
  张作相继续说:“先大帅皇姑屯罹难以前,你张汉卿已经成了东北军中最有希望的精英将才。为此我和先大帅共事多年的老兄弟们,都感到东北军有望了。特别是你在河南对北伐军作战时所表现出来的英勇无畏,更让我们为之振奋。那时候我和先大帅都认为你张汉卿虽然年轻,但指挥军队的才能,决不逊于我们这些老朽。所以才决定由你来指挥东北军的主力部队。”
  张学良额头上沁出了冷汗。他感到张作相的话已经说到他心坎上,想起从前在河南指挥作战的情景,再看看眼前和谷瑞玉沉醉花天酒地的生活,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悲苦。他双手抱住了头。
  “先大帅遇难以后,我本应出任三省总司令,可是,我毕竟是老了。”张作相悲恸地拭去昏浊的老泪,忽然站起来,来到他和张作霖等在一起的大幅照片下面,对低头不语的张学良郑重说道:“我想东北军理当后继有人。如果在先大帅作古的时候,有个年轻人来继承他未竞的事业,才是我们这些跟随他半辈子的东北军老将们该做的事情。正为不负先帅的一片情谊,我们才一致公推你张汉卿出来主持东北军政。因为这才是我们老一辈最大的心愿啊!可是,我万没有想到,扶你上台后不久,你就作出了让我们大为失望的事情。”
  张学良沉默不语。他想说什么却又顿住了。
  第三卷秋第四章险入歧途(4)
  “我们希望你能继承先大帅生前创下的基业,没想到他死后你竟会沉溺在酒色之中。如此一来,先大帅的文治武功,岂不要毁在你的手里吗?”张作相声泪俱下地挥动手臂,激动地指着他说:“有人说,你现在每天躲进经三路公馆,还学会了跳舞、打麻将、听戏和看电影,就是不肯到大青楼去办公。杨宇霆多次对我说:‘现在想找张汉卿商议军机大事,已经不可能了。’汉卿,你听听,连杨总参议这样的老臣都对你怨声载道。如此下去,你还怎能支撑东北的半壁江山呢?”
  “老叔,总司令一职,还是快些易人吧!”张学良忽然对气咻咻的张作相真诚请求说:“我张汉卿又为何不想振作精神,大干一番事业,不负各位先辈对我的一片至诚?但是,自汉卿主持东三省军政以来,有人明里冷嘲热讽,暗里却落井下石,百般拆台,拉拢一些心怀不轨的野心家,企图对汉卿取而代之。”
  盛怒中的张作相闻言一怔,他回转身来,望着神情沉痛的张学良,心中忽有所动地走上前来,说:“真有此事?是什么人敢置众人公推的东三省总司令不顾,在暗中另搞一套?”
  张学良郑重地说:“他们就是老叔您说的杨宇霆和常荫槐!他们两人的眼睛里,哪还有我这个总司令?他们处处以父执和老臣自居,随便拿来一个任命就逼着我签字,长此以往,又如何得了呢?现在,我虽然得到了以老叔为首的正直前辈的支持,可是,杨宇霆等人对我的排挤也是难以容忍的。现在我真有大权旁落之感,老叔,我张汉卿实在不胜任此职啊!……”
  张作相站在灯下沉吟良久,忽然,他因激愤而涨红了脸膛,吼道:“胡说,谁敢说你张汉卿不胜任东三省总司令?你的才学,你的品行,你的操守,你的军事指挥才能,都不无可非议的。汉卿,依我说,现在你身边有几个以老臣自居的小人并不可怕。杨宇霆和常荫槐也不可怕,可怕的倒是你身边那个美女蛇啊!”
  “美女蛇?”张学良一惊。
  “汉卿,恕老叔直言,现在对你威胁最大的,决不是一两个政敌的进攻,而且女色的温柔诱惑啊!”张作相面对人生十字路口上的张学良,他决意赤诚坦露,义正词严地相告说:“你可知道古人有句话,叫作:‘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吗?依老朽观之,你身为东三省统帅,怕的不是杨宇霆和常荫槐这些人如何奸险相逼,而是你不知警惕地沉溺在酒色之中。安乐和温柔会软化你整治东北的意志,而政敌的暗中下刀,往往会让你在执政中惊警!”
  张学良闻言一震。他忽然感到眼前的团团迷雾终于被廓清了,多日来积郁在心头的茫然困惑,都随着张作相的一席话变得耳清目明了。
  张作相紧紧抓住了张学良的手,声泪俱下地说道:“汉卿,请你听听信老叔的一句话吧:如你再不能从醉生梦死的安乐中振作起来,先父大帅留下来的东三省半壁江山,就会毁灭在你的手上啊!”“啊――?!”张学良闻听此言,仿佛当头响起一声霹雳!顿时将他从酒醉中震醒了,他惊愕睁大了眼睛,只见张作相兀立在张作霖的遗像前,忽然大声地哭嚎了起来。张学良再也忍不住感情激流的冲击,大步地冲出门去,面对着漆黑的夜空大声地吼叫了起来……
  “我不认为张汉卿会真正改革东北军政,更不相信他能成其大业。他虽然青年得志,但他不可能像他死去了的父亲那样,成为东北军真正的灵魂。我为什么这样说,就因为我看透了张汉卿,只要他身边有那个唱戏的女人,我就断定他必败无疑。”说这番话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穿黑色西装的汉子,他就是现任东北交通委员会委员长的常荫槐。此人乃是吉林省梨树县刘家馆子人,早年在奉天政法学堂二期毕业,历任黑龙江省军法处长、吉江两省剿匪总司令部参谋长、京奉铁路局长和东北交通委员会委员长等要职。现在,常荫槐出现在沈阳小河沿的杨宇霆公馆客厅里。
  “汉湘,你是说张学良将来要败在谷瑞玉手里?”总参议杨宇霆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子上,正闭着一双眼睛吱吱的抽水烟。当年他作为张作霖身旁最得志的重要僚臣,问鼎东北军的军政大事。那时的杨宇霆在东北军的地位仅逊于一言九鼎的张作霖。晚清年间曾去日本士官学校镀金,归国后在长春第23镇中任过哨官的杨宇霆,从来都不将张学良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张学良毕竟已任了东三省的最高长官,他心里对此难以接受。现在他望着小河沿公馆外那被秋风吹落的满园树叶,心头升起一股失意的凄凉。
  “对,女色古来就是刮骨的钢刀嘛!”常荫槐对张学良年轻得志,特别对他在张作霖殁后的崛起充满了深深的妒忌。现在他正在为自己将来在东北政坛上的地位日夜苦想的时候,忽听杨宇霆谈论起张学良执政后的东北政局,急忙说出他对张学良前景的估计。常说:“张汉卿身边本来已有个于凤至了,可他却另寻个年轻的戏子谷瑞玉。邻葛兄,一个沉醉在女人温柔乡里的将军,难道还有心思去治理东三省的军政大业吗?”
  杨宇霆闭目抽烟,他对常荫槐的话心领神会,甚至从内心感到默契,但是他是个城府甚深的政客,即便在常荫槐这样的密友面前,也从来不肯过于直露。他故作失望地叹息说:“可是,人家张汉卿现在的地位是众所周知的,谁能把一个三省总司令推下台去呢?”
  “当然,现在不可能跳出几个人来,出面将张学良推下台去。那样会招来许多人的非议,有人会说推翻张学良的人是阴谋家和野心家。”常荫槐嘿嘿冷笑起来:“但是,我认为没有人跳出来推翻他,并不等于张学良能持久地坐在那里执政。因为他现在已经开始自己毁灭自己了,就因为他过于沉溺酒色。”
  “有理!”杨宇霆抽足了烟,随手将水烟枪搁在桌子上,对振振有词的常荫槐说:“色是刮骨的刀,酒是软化英雄志气的毒药。而自认为聪明的张学良,现在偏偏染上酒色二字,看他还能热闹多久?”“他如果不能戒掉酒色,失败当然是迟早的事情。”常荫槐见杨宇霆明确赞许了他的观点,又是嘿嘿一阵冷笑:“但是,也决不是说,我们坐在这里静观风云就能够看到张学良下台的,墙倒总要有人推才行啊!”
  老谋深算的杨宇霆虽然早已窥探了对方的心,却不想说得过于直露,他眯眼望着跃跃欲试的常荫槐说:“此话怎么讲?”
  常荫槐说:“我是说,最好我们能利用那条美女蛇。如果能让那条美女蛇也为我们服务的话,那么他张学良倒台的时间就会缩短了许多。可是,谷瑞玉是个女流,我们如何可以利用她呢?因为这女人是张学良身边的尤物,一般泛泛人物,连接近她都办不到,又怎能谈到利用她呢?”
  “这你不必管,我自有办法让她为我们效力。”杨宇霆显然已经暗自思考了许久,现在见常荫槐和他不谋而合,心中暗暗窃喜,他向常荫槐眨眨眼睛,那神态已经在向这位委员长作出了明确的暗示。
  “邻葛兄,如若够把那个谷瑞玉也抓在我们的手上,就可以加速张学良下台的步伐了!”常荫槐见他和杨宇霆的谈话已到彼此心领神会的程度,情知继续多说无益,于是就起身告辞了。
  第三卷秋第四章险入歧途(5)
  常荫槐离开以后,杨宇霆向后宅一拍手,片刻,内室的门帘一挑,走出一位仪态丰腴,风情万种的标致女人来。她就是杨宇霆最宠爱的三姨太。此人虽是一介女流,可是在杨宇霆多年的从政生涯中,三姨太始终都是杨宇霆身边最得力的内助。由于此人善于交际和应酬,所以在东三省的官场之上,可以称得上是位了不起的女中豪杰。当年张作霖在世时,也对杨宇霆的三姨太礼让三分。所以,现在当杨宇霆在仕途上遇到了棘手难题时,他不得不搬出三姨太这个救兵上阵。
  “又在为张汉卿白费脑筋吗?”三姨太识文断字,且又生得秀美绝伦,因此深得杨宇霆的喜爱,她进门后就把杨宇霆想说的话说出来,从她口气中不难看出,三姨太早就为杨宇霆伤脑筋的事情出过种种心力了。
  “怎么是白费脑筋?夫人,现在快到了有我没他,有他无我的境地了。”杨宇霆请他的三姨太坐定,然后吐出了心里的苦衷:“你当然知道,我杨邻葛多年来在张雨亭的鞍前马后闯荡,可是到头来不但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任命,反而成了张学良手下的一个僚臣了。这又让我如何在东三省生存呢?”
  三姨太沉吟说:“张学良骑在我们头上,确实太不成话。论资历他有什么资格当总司令?论才学他就更不是你的对手。至于论他在东北三省的威望,他与你又怎么敢相比呢?可是,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他是张作霖的儿子呢?”
  杨宇霆心里愤愤然,将桌子重重一拍:“是张作霖的儿子又怎么样?东三省的天下是东北军打下的,又不是他张家的一统天下。既然是公众的天下,为什么还允许世袭的继承?如果张作相有一点公心,他就不该睁着个眼睛将张学良推到前台去。我们这些早在民国初年就随张作霖打天下的老臣,为什么就得不到应有的地位呢?夫人,这就是我和常荫槐不服的原因。”
  “我懂我懂。”三姨太对杨宇霆的心思虽然理解,可她毕竟无法改变东北政坛的既定局势,叹息说:“邻葛,张汉卿虽然年轻,可他终究是张作霖的儿子,在东北军里有盘根错结的基础,你又怎能动摇得了他呢?”
  杨宇霆却不以为然:“老三,你休要被他表面的威势吓倒。现在的张汉卿早就不是老帅在时的他了,他身边因有那个姓谷的如夫人,如今在沈阳不问政事,到处花天酒地。我想他用不了太多时间,就得让位了。”三姨太听到这里,忽有所悟地笑了:“邻葛,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吗?既然张学良沉迷酒色,身边的谷瑞玉又是个梨园界的人物,我们为什么不可通过她来打破缺口呢?”
  “老三,你真是聪明过人,我找你来正为了这个。”杨宇霆见三姨太说到他的心坎上了,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附在她耳边说:“你何不马上和她也拜个干姐妹?”
  “让我和谷瑞玉拜干姐妹?亏你说得出呀!”三姨太听了他的话,立刻大惑不解地撇了撇嘴说:“你开什么玩笑?莫非你当真忘了,前些时于凤至老是托人上门想和我套近乎,和我拜什么干姐妹,不是你以辈分不对头给推掉了?既然我和于凤至拜姐妹辈分不对,为什么和谷瑞玉就对上了辈分?”杨宇霆嘿嘿冷笑了起来,他高深莫测地说:“老三,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有本事的女流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前些时于凤至为什么想攀你拜姐妹?还不是因为张学良多次受我的冷落,于凤至才找你套近乎?你要知道于凤至是代表张学良来的,所以我坚决给她顶了回去。可是,现在谷瑞玉则大大不同了,这个人你倒不妨和她把关系搞近些。”
  三姨太茫然:“我不明白你这小诸葛又在做什么戏,于凤至是张学良的夫人,那谷瑞玉难道就不是夫人吗?”
  “可她毕竟是如夫人呀!”杨宇霆显然对张学良和于凤至、谷瑞玉的关系了若指掌,他坐在椅上沉思了许久,忽然说出了他思考许久的主意:“尽管她现在和张汉卿打得火热,可是谷瑞玉到底没有真正的名份。听说她为此事不断和张汉卿产生磨擦,既然有磨擦就对我们有利,你不妨和谷瑞玉处得近些。拜干姐妹也不过是个手段,而利用这个人为我所用,才是我们的目的。老三,现在你可听明白我的主意吗?”
  三姨太望着心怀叵测的杨宇霆,心里顾虑重重,半晌没有说话。她在想是否可以实现丈夫的计划,想着想着她终于微微地笑了,只说:“试试看吧,谁知道谷瑞玉是不是可以利用的人呢?”

当前:第28/41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