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第39/41页


  “有人说,你的阅兵,是东北换旗以后的一次胡闹之举。阅兵就等于向南京政府投降。汉卿,此事可是当真吗?……”谷瑞玉明亮的大眸子定定凝视着张学良那张庄重的脸。她发现他的眼神里现出了一抹惊疑。
  “瑞玉,你……”他万没想到她气喘吁吁找到这里来,开口竟然问起当前最敏感的事情。他心里一惊,有些发怒地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说:“莫非你就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女人家是不得参政的!”
  “不,汉卿,你再也不能用那些陈旧的礼法约束我了!”谷瑞玉这时根本听不进他的劝阻,满腔的激愤恨不得一吐为快。她激动得胸口起伏,急切地向他表白心迹,说:“汉卿,我是为了你好,才跑到这里来的。我的话难道就不值你听一听吗?”
  张学良沉住气,不再说话。
  谷瑞玉说:“现在有许多人都在看你的笑话。他们对你的阅兵,都已愤恨之极了。有人说你是先父大帅的败家子,有人甚至说你是在拿东三省的地盘,到南京换取个人官爵利禄的罪人!”
  张学良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忽然,他一把揪住了谷瑞玉的衣襟,厉声追问说:“瑞玉,你给我说清,你所说的有人在说,那个人是谁?是不是杨宇霆和常荫槐?你说,你给我说他是谁?”
  谷瑞玉一把将他推开,说:“汉卿,你不要管谁在说你,我现在要对你说的是,东北军决不能归南京指挥。那可是先大帅精心扶持起来的军队啊,如果你在这关键的时候一步失误,那么,你就会……”
  “啪!”就在谷瑞玉振振有词向他陈述己见的时候,谷瑞玉万没想到张学良竟会突然挥起手来,狠狠在她脸上重重扇了个耳光!那耳光打得她耳朵轰轰作响。谷瑞玉震惊地怔在那里不动了,她双手急忙捂住了被他打得发红发涨的左腮,只感到心里涌上一团恨火。
  她眼睛里立刻汪起了泪水。自与他在吉林结识以来,多少岁月过去了,可是,即便他们在感情发生危机的时候,张学良也从没动手打过她一下。可是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谷瑞玉怔怔地呆立在那里,仿佛在做一个梦!那是个连她自己也感到迷蒙的梦!在她眼里,从前对她那么关爱的张汉卿突然变了,他不仅变成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军事统帅,也变成了从感情到外观都完全不敢相认的陌生人了!
  “瑞玉,我……”张学良自己也愣怔怔地呆立在那里,望着自己刚刚扇打她耳光的手在发愣。他感到自己的手有些发麻发木。他对自己动手打人自感震惊!虽然十年的光阴中他与她在生活上时有磨擦口角,但是,他从来对谷瑞玉都不肯恶语相加,更不用说动手打人了。他尽管对她越来越偏离的人生轨道感到气愤和痛惜,尽管他感觉她的思想离自己越来越偏离,可是,他始终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没什么,瑞玉她只是任性而已。也许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改过的。”可是现在,他没想到她越来越远离自己而去了。于凤至前去经三路请她进帅府定居,那本是他挽救谷瑞玉的一种措施。然而,他没想到谷瑞玉却任性地对这一保护措施予以回绝。现在她居然为杨宇霆等人反对全国统一大计,不计后果地充当起说客来了。当张学良意识到谷瑞玉今日之举已在明显干预他的军政大事时,一时的气愤竟然挥手扇了她一个耳光。他在冲动过后,就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喃喃地说:“瑞玉,你听我说……”
  可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竟发现刚才还站在自己面前的谷瑞玉,已经夺门而出了。他记得她在出门的时候,用她那含着泪水的大眼睛,恨恨地盯了他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手捂着脸庞愤愤而去了。
  月影迷离。积满落雪的地上有一行浅浅的脚印。
  张学良从汽车上走下来时,已经子夜了。他站在雪地上,抬头望一眼他熟悉的小楼,发现那常常在半夜里仍亮着灯盏的二楼窗口,如今已是一片漆黑。他知道谷瑞玉早就睡下了。
  他走进经三路28号小院时,门房的守门人迎出来为他打开大铁门。张学良感到这积满落雪的小院有些陌生了,他已多日不曾到这里来。自从他和谷瑞玉在奉天交际处宴会大厅一隅的小客厅见过一面后,三天过去了。他再也不曾见到她。现在,张学良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就感到万分痛疚。
  夜雾中他发现小楼前面积雪皑皑,眼前只要出现谷瑞玉那双眼睛,他就感到世间之事有些不可思议。本来她是自己身边最可信赖、最为亲昵的情侣。然而她却忽然成了自己政敌的一个同情者。如若她不前来为杨宇霆说话,如若她那天问起的不是事关东三省前途的大事,那么,他决不会一怒之下扇打了她一记耳光。那扇耳光打人的举动,决不是他张汉卿处事为人的风格。即便对那些政见不合的肖小之徒,他也历来主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更何况面对的是自己曾经痴爱过的谷瑞玉呢?
  “你为什么动手打她?”那天晚上,他回到大帅府后,于凤至问起此事时也在语气中含有责怪之意。
  “大姐,我是不该打她。我也不知道那时为什么变得那么鲁莽,那么无知,那么无情无义!”张学良想起谷瑞玉手捂着脸含泪而退的场面,心里就感到痛悔不已。他坐在那副自题自警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条幅下,心情酸楚地对于凤至说:“我当时恨的是,既然我们早就有不许她参政的约法,可她为什么偏偏要破坏它?从她那天的语气里,可见她明显的政治意向。她定是听多了杨宇霆等人的观点,所以认为易帜就是背叛老帅的治军宗旨。她也把我和南京谈判实行全国统一的大政方针,看成是向南京投降。大姐你说,我能容忍瑞玉粗暴地干涉我的政治主张吗?”
  于凤至叹息说:“瑞玉参与政治,确属她不守妇道。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就将她当成了敌人。汉卿,她也许听别人反对你的议论太多了,出于对你的关心,才贸然跑去向你进言的。既然谷瑞玉的出发点是出于善意,你就应该多多宽容她才对。为什么要动手打人呢?”
  张学良痛悔地叹一口气,说:“我可以就我动手打人,向她道歉。可是,我仍然不能容忍她在家里参政的做法。”
  第四卷冬第四章貌合神离(6)
  现在,张学良终于踏着淡淡的月色走上了经三路小楼的楼梯。他这才感到小楼里静悄悄的。在幽幽灯火下,三层小楼一派恬静。他走进谷瑞玉的卧房,发现里面静静的一片漆黑。张学良掀亮了电灯,灯光下他发现谷瑞玉的床榻上竟空无一人。行李箱子也不见了,这小小的香巢里虽仍旧弥漫着他熟悉的气息,但是小楼女主人却杳无踪影了!
  张学良不禁暗暗吃惊。他不知在这沉沉冬夜里,谷瑞玉会到哪里去?他在灯光下发现翻乱的箱笼下丢了一些报纸书刊,他拣起一张《满洲报》,心里不禁一愣。因为他发现报纸的下方,刊登的选票已被人剪掉了。张学良见了报就会想起最近发生在沈阳的另一桩怪事。就是这张销路不畅的《满洲报》,为了与发行量浩大的《盛京时报》争夺读者,竟然也想出了一个吸引读者的花样,就在一个月前,该报发起了一个所谓“东北政治人物民意测验”的活动,《满洲报》在报上刊登了选票,那票上印有东北政要的名字,每一张选票,读者都可以任意选中已经登上选票的要人。如果读者接连选中五人,可以得到一分奖赏的礼品。
  张学良知道,就在那由《满洲报》下发到民间的选票上,印有包括张学良、杨宇霆、张作相、常荫槐、万福麟、汤玉麟、邹作华、藏士毅、王树翰、莫德惠等东北政要的名字。在长达一个月的群众评选中,他发现在该报上每天公布的票数上,前几天他的名字遥遥领先。张作相和万福麟等德高望重的将领次之。可是几天过后竟然发生了让他颇为吃惊的变化,就是多日来一直票数不多的杨宇霆,忽一日竟然票数连连飙升。有一天杨宇霆的选票竟然猛增到榜首。对于这些来自民间的选票活动,张学良初时根本不曾在意。因为这自发的民意测验只能说明读者的向背,却无法扭转既定的政治大局。直到后来张作相向他通报了杨宇霆的选票为何一路飙升的秘密时,张学良才不能不从这件小事上发现令人深思的大问题。
  原来张作相有一次去小河沿杨府探访,正好赶上杨家的佣仆们,正从车上大捆大捆搬运当天的《满洲报》。原来杨宇霆发现读者对他的选票数额较低,就不惜花费一笔钱,每天购得数千张《满洲报》,然后命人填写他的名字后寄出去!
  现在,张学良在谷瑞玉的卧房里,竟也拣了一张这样被剪掉选票的《满洲报》,他心里不禁升起疑团!她莫非也对这无关宏旨的订报游戏所左右,那么,谷瑞玉会在选票上填写何人的名字呢?
  张学良又来到了空落落的书房里。这里四壁依然是齐崭崭的书籍和字画。桌上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尘。忽然,他在桌上发现了一封尚未寄出的信件。拆开一看,原是谷瑞玉那娟秀的字迹:
  汉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凤谨回天津去了。
  为什么我要在你即将在东北大干一场的时候,独自前往天津?就因为我不希望见到你。从前只要我们小别数日,我就思念着与你的相逢。正是因为彼此心中有着那斩不断的情丝,所以,才有了我一次又一次舍命前往前线的爱情冲动。可是,随着我们生活的安逸,彼此接触的日益频繁,感情反而变得越来越疏远淡漠了。真是奇怪之事!我常常在无人的时候暗想,为什么在分居时会因为思念对方而如饥似渴,然而一旦走近了你以后,却又感到这种近距离的接触非但没有任何甜蜜,反而生出了许多新的痛苦!
  这次回到沈阳的五个月时间,过得好没意思。刚开始时,你还肯到我的小楼里来,我误以为多年失去的东西终于让我找回来了。所以,那段时间是我们共同生活中最美好的时光。后来我才发现,你不会长久伴随着我的,占据你心里的决不是女人,而是你的事业。我不否认一个好男人应以江山社稷为重。我也曾希望有一天你的大事可成。
  当初我在吉林结识你时,我就羡慕你,也曾寄希望于你。当然,我决不是那种以声色为乐,一生沉溺于红尘之中,聊以自慰的小女子。我也想成为男人伟业中的贤内助,永远伴随在你的身旁。我甚至希望让自己变成你宏图大业中的一个小小马前卒。哪怕为你成其大业扮演个微不足道的角色,我心足矣!
  可是,我渐渐发现我在你的事业中,原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你艰难时的同行者、高兴时的同乐人而已。
  谢谢你和于凤至的好意,可是,我不想再接受你们为我回家所做的安排了。不错,从前我曾对此有过种种期盼。那是我青年时痴痴以求的美梦!那时我多希望有一天能回到那座大院里去生活!成为这个大家族的一员乃是我多年的夙愿。我以为只要能住进那座院子,就可以进入上流社会,就成了人人仰视的上等人了。直到于凤至请我的前夕,这一度让我孜孜以求的美梦,竟然被严酷的现实惊醒了!因为那时才认识到,即便我搬进了那座院子,我也不会得到我所追求的幸福。我天生就不是上等人的材料。我永远都只是个“戏子”。
  汉卿,我虽然去了天津,可是我的心仍然记挂着你。
  我希望你在闲暇时也应该回忆一下我们的过去。如果我们的缘分已尽,那么,就以我去天津作为一个最后的分野好了!如果你有一天想起了我,仍然希望我能回到你身旁的时候,我仍然希望回来。但是,我如果再回来的时候,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我谷瑞玉有我谷瑞玉的思想,有我的抱负,有我做人的主张。而你如果真心爱着我,那么,就应该给我为你军政大事出谋划策的权力,否则,我们还是什么夫妻呢?
  祝你
  飞黄腾达!
  曾经追随过你的瑞玉
  民国十八年一月八日
  张学良捧读着谷瑞玉留给他的辞别信,心中百感交集。
  他脑际忽然浮现出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他想起她心里就泛起种种思念,那是因为她留给他心里的印象太深了!他是在自己人生刚起步的时候结识的红颜知己,也是他在仕途上遭遇困难最多的时候追随自己南征北战的随军夫人。
  “至爱的亲朋,莫非当真只能在一起共患难,不能共享幸福和康乐吗?”张学良眼睛里汪起了泪花,与其说是她的突然不辞而别让他怅然若失,不如说因为她的这封信打动了他的心。他不得不承认谷瑞玉信中说的都是心里话,她向他提出的要求和批评也大多出于一个女性本能的所求。可是,他不能同意她的要求,更不能答应她回来的条件。因为张学良清楚地知道,他绝不是个普通的丈夫,也决不可能顾及私情而容忍一位多情女子对自己的非份所求。
  “缘分也许真的尽了吗?”他手托着谷瑞玉那封信,静静伫立在楼梯口沉思着。他在暗暗扪心自问的时候,心底忽然涌来了一股难言的痛楚。
  第四卷冬第五章津门誓言(1)
  夜风怒吼,大雪纷飞。
  张学良由于凤至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进了一条幽深漆黑的胡同。蓦然在黑暗中蹿出两只狰狞的大黑狗来。大黑狗吠声骇人,两条狗飞也似地扑了上来,咬扯着张学良的军大衣。张学良拼命地撕打着,奔跑着,地上留下了一片血渍。于凤至“啊呀”一声尖叫,她急忙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原来竟是一场噩梦!
  于凤至开亮了台灯,她见榻上竟然空无一人。
  “汉卿他在哪里?”她惊愕地左右环顾,四周一片漆黑。
  子夜时分,大南门帅府里一片岑寂。于凤至急忙披上了羊绒鹤氅,爬上了三楼。她发现张学良的办公室,在深夜时分竟还亮着幽幽的灯火。她轻轻推开了房门,发现暗淡的灯光,把张学良巨大的身影投映在淡蓝色的窗帷上。
  此时张学良容颜憔悴,他正神情忧郁地伫立在张作霖戎装佩剑的大幅油画像前,凝视着画像两侧张作霖自题的对联:
  将相本无种,
  男儿当自强。
  “汉卿,”于凤至忙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狐皮大衣,披在了丈夫的身上。她探询的眼光,盯住了张学良瘦削苍白的脸庞。忽然,她指着几上的象牙烟枪,问道:“莫非真把烟给戒了?”
  张学良克制住心里的痛楚,双手忽然捧起了烟盘子,“当”地一声,将烟具摔在地上,打了个粉碎。于凤至愕然望着他:“你这是……”
  张学良说:“从今以后,我戒烟了!”
  于凤至见张学良神情庄重,她深深理解他此时的心境。叫声:“汉卿!”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夫妻俩依偎良久。张学良信手拿过一本《东洋史》,问于凤至说:“你可知日本的幕府政变吗?”
  于凤至茫然摇头。
  张学良对她说:“今天下午,杨宇霆对我说:‘今天东北的形势,就像当年日本幕府时期德川家康当政的时候一样。’我当时并不懂日本的历史,所以,才找来了一本《东洋史》。现在我总算弄明白了他的用意!”
  于凤至忧心忡忡地将一杯咖啡递给了他,说:“日本的历史与我们东北有何关系?”张学良呷了口咖啡说:“当年幕府时期,丰臣秀吉死去以后,其子继承了王位。但是他贪图淫乐,将手中大权都委托给了自己的岳父德川家康。谁知道后来德川家康得了大权以后,反而杀害了他的女婿。不久又篡夺了女婿的王位。今天杨宇霆影射我是丰臣秀吉之子,那么,德川家康又指谁人呢?”
  于凤至默然。
  张学良略一沉吟说:“如果现在的东北局势,真如杨宇霆所估计的那样,那么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难道我张学良也会像丰臣秀吉之子那样,继续沉溺于酒色之中,醉生梦死吗?束手等待德川家康的篡权和杀戮吗?不,我决心已定,一定要从此振奋起来,除掉杨宇霆和常荫槐这两个奸佞!”“啊――?”于凤至听了大吃一惊,她一把捂住张学良的嘴,苦苦劝他说:“汉卿,此事你可万万说不得的。人命关天,非同小可。更何况你要杀掉的杨、常两位,都是当代东北政治舞台上的风云人物,这又谈何容易?”于凤至见他不再说话,就继续劝慰他说:“汉卿,杨、常两人在东北势力强大,人脉充足,盘根错节。万一你一时不慎,失败在他们的手里,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啊!”
  张学良说:“大姐,你千万不要这样给我泼冷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让我在这里束手待毙吗?我对杨、常两贼,早已恨之入骨。你还记得东北换旗的那天,杨宇霆当着南京代表的面给我难堪。在照相的时候,他和常荫槐夹着皮包就走。在南京和东北要人们的眼中,我张学良还有什么威信?现在的情势是:有我无他,有他无我!只有把杨宇霆和常荫槐两人除掉,东北才有宁日。”
  “汉卿,你这简直就是在冒险!”于凤至忧虑重重地对着他叹息说:“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如此重大的事情,决不是你头脑一热就可以决断的。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杨、常两人决非一般小人物,你说杀就杀。杀了他们也许只是费了两粒子弹的事情,但是他们一旦死去,又如何来收拾东北的政治残局?杨、常两人不但在东北有很密的人脉网,而且他们俩人在南京和北京也有许多关系。这且不说,杨宇霆和日本人的关系你难道不知道吗?杀了他们以后,日本和南京会不会反对?汉卿,你千万不可孟浪行事啊!”
  张学良说:“大姐,我已经想了许久了,对于杨、常两人,他们伺机除掉我已非一日之心。那次杨宇霆在家里祝寿的时候,如果不是你临阵救我,也许我就成了他们那场寿宴上的牺牲品了。当然,杨宇霆举办那样的祝寿活动,本身就是在向我们示威。他请来了那么多南北政治要人,目的何在?还不是在向我张某人示威吗?他是让东北军政两界都看看他杨宇霆的力量,同时也让人们看看我是个无能的阿斗!大姐,现在到了最后的决战时刻了,我不灭杨、常,那么杨、常就一定灭我。与其他们灭我,不如我去灭他们。大姐,你能够帮助我下最后的决心吗?”
  于凤至惊愕后退一步:“我……?”
  张学良站在猩红地毯的中央,他忽然从衣袋里掏出了一枚亮闪闪的银圆来。对于凤至说:“我张汉卿从来不迷信,可是今日在紧要关头,如果我三心两意,必会铸成大错。古人说:‘卜以决疑。’现在我就把这块银圆自高处连扔三次,如果袁大头三次都朝上,那么,我就下定决心去杀掉杨宇霆和常荫槐,如何?”
  于凤至吓得不敢说话。
  张学良继续说道:“但是,如果袁大头三次都朝下,那我就另作主张。”
  于凤至心中茫然无策,她在灯光下见张学良心意已决,情知生死关头已到,她百劝无益。只好点了点头,说:“事到如今,索性也就只好占卜决疑吧。”
  只见张学良手托着那枚亮闪闪的银元,接连向空中连掷了三次。说来也巧,张学良扔出的三枚银元在落到地毯上时,袁大头居然都向上。张学良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彩。于凤至一把夺下银元对他说:“汉卿,这也不可轻信。你瞧这银元,两面有厚有薄。袁头面轻,落在地上时袁头自然都要朝上,怎么可以就此以下决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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