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第8/41页


  “是的,父亲,这姑娘名叫谷瑞玉。”张学良对父亲的愠怒早有精神准备,他做好了遭痛骂的准备。见父亲拍案震怒,他急忙俯下身来随口应诺。
  “谷瑞玉?汉卿,你可是早有家室的人了!”张作霖心中火起,他一骨碌从炕上爬坐起来,愤然地将小炕桌拍得砰砰山响,怒道:“难道于凤至不守妇道?莫非她于凤至配不得你吗?休要说你是将门虎子,可人家于凤至也是大家闺秀。她的人品学识,她的待人接物,都是无可挑剔的。当初是你亲自看中了于姑娘的才学,才决定娶进家门的,可是,现在你竟然改变了主意。于凤至在咱们张家上和下睦,举家无人不说她是位贤能的媳妇,可是,你却在外得陇望蜀,另寻新欢,是何道理?”
  张学良唯唯。他知道父亲所说的一切都占在理上,于凤至无论从哪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当年虽有父亲之命,才决定了他必须要舍近求远,去辽河边上那个古镇去迎娶一位年龄比自己大的乡间女子。
  但是当初和于凤至结婚时,如若张学良坚持反对的意见,毁婚本来是可以实现的。况且于凤至本人又那么自珍自重,于氏家族也决非攀高结贵的人家,正是他张学良因为见了于凤至写下的《临江仙》诗词,才决定娶于为妻的。如今他既然已经和于凤至结下了百年之好,再与谷瑞玉暗生恋情,确也有些难以启口。
  “我们张家在沈阳绝不能做有违道义的事情。”张作霖见张学良侍立面前不说话,越加说得义正词严:“现在你不经我的允许,就把个姓谷的姑娘带进了沈阳,莫非就没有了家法?”
  第一卷春第五章豪门似海(3)
  张学良对谷瑞玉的突然到来,也感到几分不妥。他没想到从前对他许下许多承诺的谷瑞玉,竟会在不经他首肯的情况下贸然来到沈阳,这无形中造成了对他的精神压力。但是,张学良毕竟是敢做敢为的人。凡是他做下的事情,即便天塌下来也决不肯蹙蹙眉毛。现在他虽然自知理屈词穷,但他仍然还记得从前自己去古镇郑家屯相亲时张作霖对他说的话。
  那时由于张学良不满父亲的媒妁之言,对与小镇上的于凤至结合心中多有愤懑。就在自己前去古镇相亲之前,张作霖曾经对他说:“汉卿,和于家的这门亲事,是爸爸亲口答应下来的,不管你心里是否满意,也一定要娶过来。你的正室原配,非于凤至不行。至于你成亲以后,在外边是否另有他人,我就可以不管了!”可是,如今父亲竟然指责他的移情别恋,莫非他当真将从前说过的话都忘在脑后了吗?
  “父亲,谷瑞玉既已来到沈阳,她就不能回吉林了。”
  “汉卿,谷姑娘是决然不能进家门的。你可听清了?”
  “……”
  “你为什么不答话?”张作霖恼怒。
  “回父亲的话,几年前,您同意我可以在于凤至之外另有别人的话,莫非不记得了吗?”许久不开口的张学良,一旦说起话来,就让张作霖感到尴尬万状。因为他当年确有此话在先。现在他才明白,儿子也正是因此才敢在外边另有所爱的。
  “好啊,你现在反天了!”张作霖脸上一阵难堪。本来他想对张学良在外另有所爱一事,大加训责。因为他和寿夫人都对这桩事情无法接受,可是张作霖万没想到儿子居然敢揭老子的底。几年前他为促成和郑家屯于家的婚事,确曾对张学良有此允诺。他气得满面铁青,知道在自己的十四个子女中,最喜欢和最寄予厚望的就是面前这位长子。张学良早在讲武堂里读书的时候,张作霖就对他管束甚严。他甚至连儿子进舞厅跳舞也要坚决劝止,张作霖的用心就在于他将东北军的未来,完全寄托在学识渊深,思想深邃的长子身上。
  作为乃父,张作霖不希望儿子沾染任何旧军阀的恶习,更不希望儿子有什么风流韵事。在张学良成年以后,尽管沈阳城里有那么多达官政要企图结上张家的亲缘,不断有媒人上门为张学良提亲,可是张作霖都一概回绝。
  他为儿子将来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不希望张学良与城里那些出身高贵的女人结合,却执意要娶远居在辽河边上的于凤至为儿媳。张作霖所有这一切深谋远虑,无非是为张学良有一天能子承父业,继承他靠权力和智慧夺得的东三省半壁江山。张作霖万没有想到,刚刚当上旅长的张学良,竟然在剿匪期间与谷瑞玉暗萌私情。如若将谷氏姑娘娶为二房夫人,对张作霖来说简直难以接受。
  他当场震怒拍案叫道:“汉卿,你怎么连古训也敢忘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现在你刚刚受命统军,本当奋勇杀敌剿匪,凭借青春热血,建功立业,以不负父辈对你的一片真诚。可是你居然胆敢擅作主张,在外边与别人另生私情。此事断然不可再说了,如果你还是我的儿子,那就必须马上和那姓谷的姑娘一刀两断!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父亲,谷瑞玉有恩有情于我,她决不是您想的那种‘戏子’,她是个通情达理,又讲信义的女子。”张学良听了张作霖的话,情知他和谷瑞玉的事情已经无望。因为在这个家里,张作霖的一句话,就是儿女们无法改变的金科玉律。从前他姐姐嫁给鲍贵卿的儿子,还有他娶古镇上的于凤至,都是因有张作霖的一句话才促成的。儿女们即便心里反对也只好违心从之。现在他认为自己在吉林带回谷瑞玉,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他对父亲从前说过的话,仍然寄予很大的希望。可是他万没想到今天自己刚说起谷瑞玉,父亲就不问青红一言拒之。想到他和谷瑞玉已经发生的感情,张学良决定在张作霖面前奋力相争,说道:“再说,父亲当年既然已有言在先,汉卿依父亲的许诺行事,又何错之有?”
  张作霖语塞。他知道儿子所言句句在理上,特别是他已经看出张学良和于凤至婚后,虽然于凤至治家有方,帅府内人望甚高。但是这对小夫妻之间毕竟有年龄上的差异和隔阂。尽管他自知理屈,然而一想起于凤至的处境和寿夫人的进言,还是将脸一沉,怒道:“不错,从前我确实说过那话。可是,你即便想在外边另找女人,也决不能找一个下九流唱戏的呀!咱们张家在沈阳是什么人家,你比我还清楚。从前省城里有那么多政界要人的闺女,都想和咱们张家攀亲,可都让我一一回绝了。如今你却将个唱戏的娘们儿带回来,我如何能够相容?”
  张学良见父亲的语气丝毫没有和缓的余地,就越加心里不甘,他据理力争,苦苦相求说:“谷瑞玉虽然是个唱戏的,可她却出自污泥而不染,是个心性清纯的女子。况且她和我的关系,又决非卿卿我我的闲情逸致。父亲也许还不知道,去年我在黑龙江剿匪负伤的时候,身边如若没有谷姑娘的照顾,我哪有今日?还望父亲体谅汉卿统军出征之苦。身边如果没有个跟随在侧的人,我又如何能够统兵取胜呢?”
  张作霖听到这里,心里动了动。他这才感到张学良在黑龙江与一个唱戏的女伶相遇并产生这么深的感情,原来也不无道理。不过,他心里仍然无法容忍一个女艺人走进威严的大帅府。想到种种后果,他脸上又布满了愠怒之色,将手在炕桌上重重一拍:“不要再说了,汉卿,我决不会容许你和那女戏子在一起,更不要想将这样的女人带回我的家里来。在我们张家,只有于凤至才是你的媳妇,其他人我张雨亭一概不认!”
  张学良情知继续与父亲相争毫无益处,于是他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东挎院。站在那雕梁画栋的大瓦房前,张学良感到举步艰难。
  这座平日戒规森严的帅府,如今对他没有丝毫亲切的感觉了,童年时在后院和弟妹们嬉戏的笑声,早已随着岁月的蹉跎消逝得无影无踪。张学良知道他现在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作为指挥数千人混成旅的旅长,他却在这个家里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毫无主动权。父亲一言九鼎,他的话对这座大院的任何成员来说,都是雷打不动的命令。谷瑞玉进府的事情在父亲这里碰壁让他感到心灰意懒,茫然失措。
  张学良想回到后套院里去见夫人于凤至,可是又觉得无颜相见。他知道自己和谷瑞玉在吉林发生的感情纠葛,已经深深刺痛了于凤至的心。现在他即便请她原谅,也无法开口。他面临的精神压力之大是从来不曾想到的。特别是谷瑞玉已住进了好友周大文的家里,更让他不安。
  虽然周大文一家对谷瑞玉招待甚殷,但是张学良知道住在朋友家里毕竟终非久计。父亲的态度已让张学良彻底的失望了,即便夫人于凤至可以相容,父亲张作霖也决然不会同意他将谷瑞玉带进这古色古香大帅府的。
  他知道在这座森严的院子里,无论他找何人从中说情,都无法动摇父亲反对接纳谷瑞玉的意念和决心。忽然,绝望中的张学良想起一个人来,她就是在吉林见了一面的胞姐张冠英。当初她在得知自己和谷瑞玉的恋情以后,曾经当面对他加以痛责。但是后来当姐姐听了他对谷瑞玉寄予的厚爱时,心有所动。毕竟是姐弟情深,张冠英很快就理解并同情了弟弟的选择。正是张冠英同意他回沈阳以后,一定向父亲和于凤至坦诚说明和谷瑞玉所发生的一切。
  第一卷春第五章豪门似海(4)
  张冠英对他说:“父亲和凤至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你在他们面前认个错,我相信,他们都不会把谷姑娘拒之门外的。”
  现在,只有求大姐冠英出面了。如若姐姐肯回沈阳,她在父亲面前进言,也许事情会有新的转机。张学良想到这里,决定马上给长春发一快信,搬张冠英这个救兵来试试。
  张冠英在长春接到弟弟的信函,也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张冠英虽是张作霖的长女,又是鲍贵卿的儿媳,可是,如果让她来到沈阳娘家,向威严的父亲张作霖进劝一言,也非易事。张冠英也难以动摇父亲的心。
  就在张冠英为弟弟和谷瑞玉的婚姻左右两难的时候,不禁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就是自己的公公鲍贵卿。如今弟弟这桩缠手的婚事,只有鲍贵卿出面向张作霖斡旋,才有可能出现新的转机。
  她知道鲍贵卿和张作霖的关系,决非仅仅是儿女亲家。出生在辽宁海城小洼子村的鲍贵卿,早年曾是张作霖的邻居。鲍的祖父与张作霖的祖父是多年的磕头弟兄。张作霖在海城当兽医时,鲍贵卿就已经离开了故乡,前往天津武备学堂读书了,张作霖落草为寇,啸聚山林的时候,鲍贵卿已在北洋直隶第二师里当上了第四旅的旅长。
  1917年张作霖在奉天夺得兵权以后,适逢黑龙江和吉林两省出现争夺督军权位的机会,张作霖于是想起了远在安徽作官的鲍贵卿。张作霖急忙向段祺瑞政府建议由鲍贵卿任黑龙江省督军。因为那时的张冠英,已经嫁给了鲍贵卿的儿子鲍玉才为妻,让自己的儿女亲家鲍贵卿督黑,既可扩充实力,也可以让亲家从安徽回到东北来作官。张作霖这两全其美之策,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现在鲍贵卿辞去了吉林督军,正在沈阳城里赋闲,张冠英想好了主意,。她认为如若请丈夫鲍玉才从长春来沈阳,请出老太爷出面去张大帅府游说,那么张作霖很有可能给个面子。
  张冠英将心里的苦衷,向丈夫一一哭诉,鲍玉才知道妻子和弟弟张学良的感情至深,又感到张学良和谷瑞玉的恋情,既然已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没有理由袖手旁观。鲍玉才对妻子说声:“让我到沈阳试试看。”他就连夜赶往沈阳去了。
  谷瑞玉透过窗口,望见院里的几棵梨树开花了。
  这里是沈阳小北关附近一处恬静幽雅的宅院,它闹中取静,与远在大南门的张学良帅府截然不同。周大文也是个大家族,三进四合院很像京津一带的寓公私邸,家中人口虽然也有几十口,可毕竟是作官的大户人家,上上下下秩序井然。谷瑞玉自从去年秋天住进了这座院宅,眨眼已有半年多时间。由于她是只身一人独居在后宅的小挎院里,所以除几位周家的使女之外,几乎无人知道周家后宅住着一位生得娇艳妩媚的天津姑娘。当然,由于周大文事先叮嘱了家人,周的妻子又百般认真地控制着消息的外泄,故而外界几乎无人知道谷瑞玉住在这深宅大院里。尽管张学良曾经来过几次,但是周家的家佣们大都守口如瓶。
  谷瑞玉凝视那在春日下开成了雪白一片的梨花,感到一簇簇如霜似雾的梨花,不仅昭示着又一个春天的来临,同时也向这位密锁深宅的姑娘,暗示着她生命中的严冬已经过去了。
  谷瑞玉记得去年冬天自己的心情一直处在难言的苦闷之中。从吉林来到沈阳以后,她始终住在周大文的家里,深居简出,与外界完全隔断了往来,即便她二姐也不曾知道她在沈阳的确切地址。尽管如此谷瑞玉的耳目却不闭塞,外面的事情她大多了若指掌。消息来源当然是周大文的夫人。她是从周大文那里得到可靠的信息,再悄悄来到后挎院里,把周大文让她转达的信息,一一说给谷瑞玉听。
  谷瑞玉这才知道张学良正为他们的事情苦恼着。她知道张学良为了早一天将自己娶进大帅府,不仅遭到了父亲的严词训责,而且为她也与多年和睦的于凤至发生了感情上的裂痕。虽有鲍贵卿等人的从中玉成,可是,张作霖仍然坚决反对让戏伶出身的谷瑞玉,走进张家那戒备森严的帅府。好在鲍贵卿在向张作霖面陈了利害得失以后,张作霖心有所动。他考虑到张学良将来指挥军队和南北征战的需要,最后他违心同意张学良和谷瑞玉保持这种特殊的关系。张作霖曾经郑重地对儿子说:“汉卿,你可以把谷姑娘当作外室,可是,既然她是个外室,就一定不能把她带进帅府里来。这是一条规矩。就是你搬任何人向我说情,我也决不改变主意的。”
  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张学良只得接受了父亲的意旨。谷瑞玉也感到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谢天谢地!虽然她进张家帅府名正言顺作张作霖儿媳已无希望,但是,她终于以自己痴痴不变的感情,赢得了张作霖的默许和承认。
  现在,她可以安心住在周大文家里,已经成为了张学良事实上的如夫人。尽管她暂时还无法堂而皇之地走到张作霖面前去认这位公公,也不能去认于凤至这位大姐,但是,谷瑞玉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知道自己毕竟是个梨园女子,在那种社会里无疑是个受人轻视的底层人物。如果不是有黑龙江和吉林那特殊的机遇,那么她就是生得多么俊逸秀美,多么漂亮可人,也难以成为张学良身边的人。谷瑞玉能有今天的局面,对很容易满足的她来说,已是个意想不到的鱼龙之变。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必到舞台上唱戏了,那靠唱戏来取悦于人的梨园生活,谷瑞玉早就腻烦了。
  从她十几岁在天津与梨园舞台结缘,到她只身下关东投奔那位先她从梨园拔出脚来的二姐谷瑞馨,几年来她已尝尽了人世间的悲酸和痛楚。特别是那些富家子弟的挑逗与不怀善意的眼神,让心静如水、纯正善良的姑娘无时不感到生活在梨园里的悲哀。现在她从心里感谢姐姐和姐夫,如果没有他们的从中玉成,自己如今非但不能来到沈阳,不会得到与张学良结识的机会,甚至她会永远生活在那遭人冷眼的卖笑生涯里。
  “瑞玉,虽然家父不准你进大帅府,可是,他老人家还是默许了你和我的事。他说:你可以作外室,懂吗?他老人家既然称你是外室,就已经是一种承认了!”谷瑞玉走出房门,伫立在静悄悄的小院里,春风沙沙的从她面前刮过。几棵梨树的枝桠在风里抖动着,簇簇雪白的花蕾在风儿过后竟在树下洒落了厚厚一层,俨如刚刚落下一层雪花一般。谷瑞玉在风里嗅着梨花的香味,她感到自己已经迎来了人生的春天。从此以后她可以像正常人那样享受春天的温馨了,她不必再为自己的归宿发愁。今生如能作张学良的如夫人,就是谷瑞玉最大的希望和追求。她并没有更大的奢望,她知道自己无论从哪方面都无法与于凤至抗衡。在这位大家闺秀的面前,她只是个供人欣赏的“戏子”。
  第一卷春第五章豪门似海(5)
  “汉卿,我已经很满足了。”她对张学良在紧张军务中来到周家探望自己,从心底感到惊喜,她听说张作霖首肯的消息后,流着泪对张学良说:“我不计较名份,只要大帅允许我们生活在一起,就是没有如夫人的名份我也在所不惜。”
  张学良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她在幸福中落泪了,半晌喃喃地说:“可是,我毕竟不能老住在周家吧?”
  他亲吻着她说:“瑞玉,现在你暂且住在这里。等城里的风声过去以后,我会想办法,在外面给你买所房子的。”
  “给我买所房子?”
  “对。”
  “这是真的?”
  “君子无戏言,当然是真的。”
  “我们如若真能有所房子,那么,我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了。”
  “但是,瑞玉,我要对你说:将来一旦我们公开同居,还是有条件的。”
  “条件?”她眨着一双好看的大眸子,望着他笑了:“是大帅提出的条件?汉卿,只要他允许我和你在一起,就是有多少条件,我也在所不计。我倒要听听,大帅给我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他给了你约法三章。瑞玉,我们张家毕竟是东北有名的政治家族,不管你是不是明媒正娶,只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就必须要遵守父亲规定的这三条约法才行。”张学良见谷瑞玉对自己今后的生活充满着憧憬,脸上绽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想了一想,就决定将父亲的话如实转告给她。
  “行,汉卿,别说他老人家给我规定了三条,就是十条八条,我谷瑞玉也一定接受和遵从的。因为我为自己能成为张家的一员而感到振奋啊!这么多年来我盼望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谷瑞玉仿佛在黑暗里看到了光明,多少年来她一个弱女子在人吃人的社会底层,受尽了官宦要人们的白眼,如今竟能成为东北最大家族的少夫人,在她看来简直是一步登天。由于心里高兴,她眼里汪起了欣喜的泪光。谷瑞玉颇为动情地望着他说:“汉卿,为什么不开口?大帅他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肯说呢?放心,不管是什么苛刻的条件,我都能承受得了。”
  张学良被她追求幸福、追求爱情与自由的神态深深打动了心。他原本不忍马上将父亲的约法三章通告给她,他想在沈阳城里关于他私生活的传闻逐渐渐消失,自己为谷瑞玉购得一幢住宅以后,再细细的说给她听。可是,现在当他见谷瑞玉那么冲动,那么欣喜和善解人意,张学良就决定将父亲许诺收谷瑞玉为如夫人的条件,毫无保留地说给她听。
  张学良说:“瑞玉,父亲说,既然你谷瑞玉情愿和我走在一起,那么就必须有所牺牲才行。他说:第一,你要洗去铅华,从此再也不能登台唱戏了。瑞玉,我知道你对戏曲有多么深的感情,如果今后当真不让你登台,甚至在家里也不得唱戏的时候,你能够做得到吗?”
  谷瑞玉一怔,她半晌没有开口。对张作霖不许唱戏的要求,谷瑞玉本来没有太多的意外,因为她多年来既然一直在寻找今生的归宿,那么在找到了张学良以后,就意味着她从此与戏剧舞台永别了。她感到震惊和意外的是,张作霖所以在约法三章的第一条就声明她从此不得唱戏,无疑说明在张作霖心里她的出身,是一种为人不耻的低贱职业。谷瑞玉的心灵深深受到了刺伤。她的眼圈忽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旋。但是她却以最大的毅力,控制着泪水不要流淌下来。
  “怎么?你舍不得舞台?”
  “不,我是厌恶了舞台,才决心和你在一起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哭呢?”
  “不,不为什么。汉卿,我只是感到心里有点难过。”
  “既然你讨厌唱戏,又想和我在一起生活,为什么还要难过呢?”他对谷瑞玉这种复杂的感情显然难以理解。
  “别问了,汉卿,我是因为高兴……才落泪的。”谷瑞玉不想将心里的苦楚说出来,因为那样会让张学良心里难受,同时也将她对自己出身的怨尤再次摆在了相爱者的面前,使得双方都觉难堪。谷瑞玉急忙拭拭泪说:“第二条呢,你说!”
  张学良说:“父亲说,如果你真想和我在一起,今后……就不要抛头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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