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抱瑜》第46/73页


  讲道理老流氓倒数第一,耍流氓老流氓天下第一。
  【慧平!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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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平救不了她家小姐,在救水生。
  说是救命可能严重了一点儿,水生只是后背被划了一刀,伤了皮肉,没伤着骨头和内脏,但约七八寸长的伤口鲜血直流。
  水生是晚上十一点多出门的,他出去的时候慧平知道,但是没有多嘴问他去干什么,毕竟他们俩虽然是一起办差,水生是听伍世青的,慧平是听怀瑾的,未来两人可能算是一家的,现在还不是,打听太多不合适。
  但是慧平一直没睡听着动静,两人住的是慧平早前在北平置的一个小院子,不大,一排三间房的那种,若是有谁进出,仔细些都能知道。
  大约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已经盘腿坐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慧平立马推门出去看,正好看见水生闪身进了隔壁的房。慧平犹豫了一下,回头披上棉衣,敲了隔壁的门。
  门一敲就开了,水生倒是没多说话,直接将慧平让进了门,一进门,慧平就闻到了血的味道。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吵吵起来了,听起来是警察在满大街的搜人。
  慧平也不多说话,寻常的院子,没暖气,慧平回自己房里搬了火盆过来,不能开电灯,火盆也是个光。又拿了医药箱,给水生处理伤口。
  伤口有些深,得缝针,慧平先用酒精给针消毒,道:“没麻药。”水生道:“没事。”
  慧平学过一些简单的护理,处理普通的外伤还是利落,没两下就将伤口缝好了,又取了几片药递给水生,回头拿了热水瓶过来,兑成温水给水生,水生接过水道谢,仰头便喝。
  “吃药!”慧平道。
  水生一愣,道:“药已经吃了。”说完又笑道:“男的吃药还用水吗?”
  慧平原本不想说什么,见他这样,忍不住笑骂:“都什么样儿了,还笑!”
  被骂的水生摸摸头没再说话,慧平快速的用沾了酒精的棉花擦拭伤口边的血迹,然后取了干净的衣衫帮水生穿上,回头将沾血的单衣丢火盆里的时候,听见水生在身后叹了口气,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慧平实在想不出就这么个状况是怎么能吟出这两句诗来的,便问道:“怎么说?”
  水生道:“当年我能跟到爷的身边是因为我小时候读过两年私塾,识字,但打架放枪都不行,爷和齐英总说要我好生练练,我总是不听,子弹那么贵,爷自己都舍不得用,每天给我五发,让我练枪,我都懒,如今想办点儿事都办不好,可不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慧平听了噗嗤直笑,回头白了水生一眼,道:“你快别说话了,古人圣贤的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
  或许是说笑着亲近了一些,慧平忍不住问道:“你这又是去哪儿打家劫舍了?”
  水生道:“我去总统府杀了两个听差的。”
  前几天水生接了伍公馆的电话,说是没什么,慧平也没当回事,这会儿听水生这么一说,慧平知道约莫是怀瑾将总统府那些破事跟伍世青说了。
  “你……”慧平一时语塞,半天才道:“这种事还要你白爷亲自去吗?”
  “原本爷也是说找个专门干这个的去办了。”水生又叹了口气:“爷总是嫌我做事没齐英利索。”
  慧平见水生虽然语气好像很难过,嘴角却带着笑,知道他又在打趣,瞪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说完又道:“我看爷也没看错你,看你搞成这个样子,就是不利索!”
  岂料这话一出,便听水生道:“是是是!在你们眼里,我就是没有齐英好。”
  这么一说,慧平便不好意思了,赶紧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打趣吗?”
  水生听了却是一笑,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我其实事儿都办完了,临走了,我想着以后怕是没机会了,去将魏经郧的第三条腿给打断了,这才被发现了。”
  魏经郧就是怀瑾那个同父异母,想纳慧平做姨太太,被怀瑾打断腿的便宜弟弟。
  只是……
  慧平伸头有些不懂的问道:“什么是第三条腿?他还有三条腿?”
  水生在流氓窝子里呆得久了,身边的女人多是舞女窑姐,有的开起玩笑来比男人还放得开,完全没想到慧平竟然这么不懂事,也是一愣,然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背上是刚缝好的伤口,笑起来是真疼。
  慧平见着方才缝针都没抖一下水生一边儿笑一边儿哆嗦,骂了一句:“活该!”然后又问:“到底什么是第三条腿。”
  水生疼得龇牙咧嘴,道:“你自己回去问齐英去,别问我。”


第51章
  怀瑾和伍世青决定举行新式婚礼, 倒不是说他们二人有多新式的思想,主要是旧式婚礼要拜高堂, 难道要把魏建雄给请过来拜一拜吗?怀瑾不愿意。
  就算不算后面逼她嫁给梅骏奇的事,魏建雄曾经为了他的混账儿子, 企图用鞭子抽她,过去她就是再调皮, 她娘也没有这样过,怀瑾记仇。
  然而二人的父母里,只有魏建雄还活着了, 若是旧式婚礼,高堂之上, 一个在世的父母都没有, 实在是有些难看, 并且随后东窗事发, 很可能被魏家的人诟病他们婚礼不算数。
  新式婚礼的礼数要少得多,总归就是把新娘接到新郎家里来,请戏班子唱几出堂会,请些亲朋好友吃一吃,玩一玩,闹一闹就完了。
  但不管是旧式的婚礼,还是新式的婚礼,都要有一个证婚人。这个证婚人的人选是伍世青在心思不定的时候就想好了的,那就是廖长柏。
  廖长柏清名在外,而且一日为师, 终生为父,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即便是伍世青找上海市长做证婚人,魏家的人随后找来,可能也能颠倒黑白说伍世青贿赂,或者威逼人为他证婚,但假如证婚人是廖长柏,姓魏的是万万不敢随意诋毁的,除非他们想被天下的读书人给骂死。
  然而,问题的关键是怎么让廖长柏同意做这个证婚人。
  伍世青至今还记得当年廖长柏是怎么建议他不要骚扰沈茹欣的,在廖长柏的眼里,他伍世青连沈茹欣都配不上,怎么可能配得上廖长柏十六岁的入门高徒。
  幸亏伍世青提前把头发染黑了,不然只怕仅剩的几根黑发都已经愁白了。
  每个礼拜天,怀瑾都要去廖府交廖长柏特别给她布置的作业,眼瞅着要过年了,那天早上有一对鸟儿站在伍世青的窗台上叫了几声,伍世青翻了翻黄历,那天正好宜纳采,是个好日子,厚着脸皮跟去了。
  要说自打元旦上门拜会后,怀瑾去廖长柏家都是带着慧平去,交完作业,用个饭,再回,伍世青忽然陪着一起去了,廖长柏难免有些奇怪,约莫是一起打过麻将,也熟了些,廖长柏本来就是个直性子,也不怕伍世青见怪,问道:“今日伍老板怎么有空来了?”
  伍世青是个滑头,惯来在廖长柏面前姿态摆得低,总是一副被欺负惯了的模样,怀瑾乐于成全他,笑着便道:“快过年了,总归打扫什么的都是下人在做,他闲的没处去,尽跟着我跑,可烦死个人。”
  虽然快过年了,但新世界没关门,伍世青产业多得很,怎么也不至于闲得没处去,他却也不犟嘴,只能低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廖长柏见他这模样,自然是大笑,倒是廖太太道:“伍老板染了头发。”
  伍世青闻言便道:“这不是快过年了么?”
  廖太太微微一笑,点头道:“是的,染得好,看着年轻精神多了。”
  闲话完了,怀瑾跟着廖长柏进书房交作业,留了廖太太与伍世青在厅里。
  廖太太呷了一口茶,道:“伍老板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伍世青原是想着等怀瑾交完作业,再去书房与廖长柏提成婚之事,听了廖太太的话一怔,抬眼往坐在沙发对面的廖太太看去,只见穿着蓝色棉布旗袍的廖太太,宽宽的裤脚下露出两只尖尖的小脚,脸上虽然笑着,却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也不等伍世青回答,廖太太道:“说起来我倒是有事与你商量,你知道我是极喜欢怀瑾的,虽然她非我亲女儿,但越处着我便越欢喜,总觉得她是老天爷补给我圆我没女儿的遗憾,要说她如今翻过年也十七了,住在你那里总是不便,我便想着不如让她搬过来与我同住,你看如何?”
  这话说的,便是滑头如伍世青,一时竟然没接上话来。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人家敬过茶,磕过头的老师要接去,他一个非亲非故的单身老男人拿什么理由拒绝?
  这老太太分明是看穿了他的来意,不等他开口就将他的话堵在嗓子里不让说了。
  可是伍世青又怎能甘心就这么算了,若是真让这老太太把小姑娘接走,无名无分,只怕往后他连小姑娘的面都难得见了,小姑娘十六七岁,廖长柏这里少年学子来来去去,日子长了,还真说不好会不会变心。
  既然人老太太已经猜到了,多余的话倒是不用说了,伍世青只道:“她,已经应了跟我成婚,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到二位的跟前来。”
  然而,廖太太听了这话,却道:“这我倒是也猜到了,但伍老板,恕我老太婆直言,您这样的人物,对她那样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三两句话,她就没了主意。”
  如此伍世青倒真是不知该如何辩驳,他当初借机让怀瑾拜廖长柏为师,也是因为他自己都清楚,就他这样一个三十岁的单身男人,硬是留着一个小姑娘在身边,若是小姑娘长辈找来,他是难逃拐带之罪的。
  他倒不是怕获罪,他身上背的罪过还少吗?只不过这个罪名实在不光彩,他被冤了就冤了,他不愿意小姑娘也背着,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您明鉴。”伍世青从沙发里起身,对着廖太太拱手鞠了一躬,道:“我与您非头一回见,瑾儿也非昨日到我家里来,我若是有心诱拐她,何须一力促成她拜廖先生为师?”
  这话说的在理,当初廖太太刚听说怀瑾拜师,也是想到这一层了,方才对伍世青有了些许好感。如今伍世青再提起,廖太太脸上的厉声难免缓和了许多。
  伍世青见了,赶紧又鞠了一躬,说道:“您便是不信我,您亲自问问她,她虽然年纪小,但也非无知稚子,又有廖先生教导,哪里是可以随意哄骗的?”
  要说即便廖太太向来对伍世青帮派老大的身份看不上,但也知伍世青如今在上海是何等地位,便是市长见了也要拱手喊一声五爷,而自打廖太太认识伍世青以来,伍世青对廖长柏夫妇可以说是恭敬至极,如今她说话这般不客气,便是寻常人也难免恼怒,伍世青却依旧伏低做小,百般讨好,她也难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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