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轩尼诗》第30/38页


  把手递进他手里,窗外的冷风一下子吹在脸上,陈与非打个寒战:“站在这里干什么,穿这么少,当心感冒。”
  聂峰笑笑:“没事,我不嫌冷。”
  “喊我过来干嘛?”陈与非小心地回头看看花厅外头的走廊,吉雪飞哈哈笑的声音很大,在这里也能清楚听见,“有事回去再说好不好?”
  聂峰握紧她的手:“你……”,他停住,只是把陈与非搂在怀里,左手揽在她腰上,右手抬起来搭在她肩头,扶握住她细长的脖子,在后颈的皮肤上轻轻搔弄。两个人贴得很近,陈与非仰起脸来看着他,光线很弱,他看起来很累,嘴角时常抿着,已经有了两道淡淡的纹路。
  “什么?”陈与非扬起眉问,聂峰却还是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象是在做什么决定,很重要的决定。他的视线太灼烈,陈与非有点禁不住这么通透的探索,笑着抚抚他的脸颊:“怎么了啊,我不能在外面久待,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非非!”
  “嗯?”
  “我……”聂峰又很奇怪地顿住话音,眉头也微微皱起来。他朝陈与非俯下头,额头抵着她的,低叹着说道,“我一直让你这么没安全感,是吗?”
  陈与非不解,又似乎明白他在说什么,此时此刻,只好装傻。微笑着眨眨眼睛:“怎么说这个?我没有啊!”
  “非非,我爱你!”
  不提防在这个时候聂峰说出这句,陈与非愣住,脸上火辣辣地烧起来,又有点羞怯又有点喜悦地看着他:“你……好端端的……唉呀,回客厅去吧!”
  “非非!”聂峰执起陈与非的右手放在他的胸口,薄薄的衣服下面,肌肉很硬实,“如果不是雪飞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陈与非垂下眼帘,看着按在她手上的他的手。聂峰的手和他的气质很象,很修长,也很有力,骨节略略粗大,掌手微有薄茧。他呼吸时胸口起伏,那只手始终熨贴地守在离她手边,象在等待,象在保证。
  可是越是渴望就越是胆怯。渴望是那么遥不可及,胆怯却近在咫尺,清晰入骨。陈与非试着把手抽回来,讪笑着说道:“雪飞喊我了,我要过去了……”
  聂峰用力握住她的手,只一带,她就落进他两条收紧的臂弯。他喘息得有点粗重,双臂和胸膛之间狭小的空间里,陈与非扭转不动,只好低柔地笑着,试图劝他放开手:“别发疯了,真的,有人来了!”
  “是我不好!”聂峰闭起眼睛,嘴唇贴在陈与非的额头上,“是我不好,非非……”
  眼睛里哄地一声蒙上水汽,陈与非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又摇头。聂峰低叹一声,在她耳边低语:“我早该说出来的,非非,别怪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不愿让你烦恼,我只想让你开心,真的,非非!”
  摇头变成了用力的点头,陈与非清清嗓子,微笑:“好了好了,再说我就不好出去见人了!走吧!”
  聂峰今天特别固执,陈与非急了:“怎么啦你,快松开,被发现就完蛋了!”
  聂峰眼睛里异样的神采和走廊上吉雪飞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同时出现,陈与非心里刚生出警觉,嘴唇就被他堵住。男女力量之悬殊,没有在男人面前挣扎抵抗过的女人也许无法体会,陈与非已经用尽全部力气想要推开,结果只是纹丝不动。聂峰五指伸开按着她的后脑,她连他的吻也逃不脱,嗓子眼里急得呜鸣。
  聂峰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一直与她对视,陈与非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决心,眼泪一下子就淌出眼眶,很汹湧地流到两人双唇相接的地方,嘴里立刻有咸浸浸的味道。
  吉雪飞的声音很清脆,一迭声地喊着陈与非:“嫂子,在哪儿呢,云飞哥要走了!嫂子!”
  陈与非在聂峰的唇上用力咬了一下,他痛得身体震动,还是不松开,反而带着她转了半圈,让两个人拥吻的身体正对花厅门口。脚步声把吉雪飞吸引了过来,她哈哈笑着按下花厅外头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嫂子你跟我玩捉迷……”
  灯光突亮,陈与非痛苦地闭起眼睛,不敢看此刻的聂峰,更不敢看向尖叫失声的吉雪飞。胸腔里的空气所剩无已,陈与非有点站立不稳,大口大口呼吸着。听见吉雪飞的大叫,客厅里的几个人哈哈笑着走过来,每双眼睛都看见了还拥抱在一起的聂峰和吉雪飞,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震惊神色。
  段云飞走在最前面,他却是最快恢复镇定的一个,隔着脸色发白不知所措的吉雪飞,他与聂峰对视着,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深冬,深夜。
  天空上慢慢地有雪屑飘落。还真是应景,这种时候下起了今年的初雪,象是想让气氛更加沉闷尴尬。街头十分安静,好半天才有一辆车极快地经过,急着赶回家去。
  车停在离段家不远的琅琊路小学旁边,以往每次吃完饭离开,陈与非都坐段云飞的车到这里,再换到聂峰的车上。
  聂峰没坐在车里等,而是随意地倚坐在引擎盖上,拿枝烟放在嘴里,风大,打火机打了几下都点不着,他用力甩一甩,两只手掌合拢,挡住弱小的火焰凑近烟头,然后把两只手插在裤兜里,烟叼在嘴上,一会儿吸一口,吐出的烟雾迅速被风吹散。
  聂峰和段云飞小时候就上的这间小学,过了这么多年,白色教学楼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只是从前的人已经长大。
  他小学没毕业就开始偷偷抽大人的烟,到现在烟龄已经有二十年,没想到一口气竟然被烟呛住了,弓起身子剧烈地咳起来,嘴里的烟蒂被气流咳出去,落在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的路面上。辛辣的感觉从喉咙直窜进脑中,聂峰一手捂着嘴,反身一手撑着车面,好半天才平复下呼吸。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身边。
  聂峰用手背擦擦嘴角,喉间吞咽一下,慢慢地转过身来,看见裹着大衣面色沉静的陈与非。晚风吹起两个人的衣角,陈与非逼迫自己垂下头,多看他一秒,就会更想要他的拥抱。
  “为什么?”
  聂峰听着她的声音,眉角微微抬了一下,笑着拿出第二根烟,这回风不肯帮忙,越吹越凶,怎么也点不着。他放弃地拿下烟,捏在手里:“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我们说好的要瞒着,为什么不先跟我说一下就……就闹得大家都知道?”陈与非有点哽咽,刚才在段家发生的一切让她直到现在还头昏脑胀,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肯定是错了,太错了!
  聂峰不说话,陈与非压下悲伤的情绪,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动:“不用再等多久的,他们很快就要走了,为什么非要在过年的时候让所有人难受,你告诉我为什么,聂峰!”
  指间的香烟不经意间被慢慢捏断,烟丝被碾弄着,散落到地下。
  “因为我不希望你对我没信心!”聂峰站直身体,“已经逃避太久了,非非。总是有理由,总是为了别人,以前是杜尚文段云飞,现在又是梁蔚蓝。非非,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要放弃了?你在决定之前又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我就这么……连一丁点让你试着争取的价值都没有?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所有的事!”
  “我们面对了,云飞和尚文他们怎么办?你为什么不替他们想想!”
  “因为他们的怯懦,我们就必须遮遮掩掩?如果永远不说出真相,你就一直做他们两个人的女朋友,等他们去了澳大利亚,你再背着劈腿的名声和我好,你愿意这样吗?”聂峰走过去,握住陈与非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冰凉,雪越下越大,风呜呜响着,不分东南西北胡乱吹拂。“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我宁愿自私!非非,你这样怀疑我怀疑自己,我很生气!也……很舍不得……”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这些年来,每年年三十,陈与非都轮流跟爸爸妈妈过,今年情况特殊,陈家和杜家四位家长早早就商议好了,在一起吃年夜饭。订的饭店挺高级,年夜饭每桌从8888块起跳,酒水还另算,好在陈与非的爸爸妈妈做的就是酒水生意,早就准备下好酒好烟。
  不得不说天下父母心,虽然已经离婚了,但考虑到女儿的终身大事,陆曼和陈与非的父亲各自撇下家里那口子,在这么重要的节日里坐到了一张桌上。杜尚文的父母和陈家是多少年的至交好友,对这种情况十分了解,当然绝口不提这方面的事情,所有的火力全部集中在了陈与非和杜尚文身上。
  流产的时候放过他们一马,现在可不会那么好说话,从一开席,直到四位父母喝到半醉,趁着兴致高盎找地方开一局麻将,整整五个钟头,句句说的都是婚事。
  陈与非虽然是上海人,可从来没有在大年夜到过外滩,不知道这里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已经过了零点,已经到了新的一年。陈与非趴在栏杆上看着对岸华丽夺目的灯光,杜尚文趴在她身边。除了他们两人,周遭一切都喜悦欢乐。
  陈与非倚在杜尚文肩头:“尚文,新年快乐!”
  杜尚文的侧脸在变幻的光线背景下看起来十分英俊,刚在包间里呆的时间太长,身上不可避免沾染到一点烟味,混和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很好闻,很安心。陈与非偏偏头,与他贴得更近,把手伸进他口袋里,让他温暖的手握住。
  “非非,明天早点到我家来,我妈给你准备了大红包!”杜尚文笑道,“比我的红包大多了,眼红啊!”
  “我妈还不是,也给你准备好了,我不管啊,我已经看中一个包了,你要买给我!”
  杜尚文抓抓头:“我就搞不懂了,女人要那么多包干嘛?有一两个背背就行了,整天换来换去,麻不麻烦?”
  “不麻烦!这是生活的乐趣,你要是找个女朋友,就会懂了!”
  杜尚文撇撇嘴,伸手揪揪陈与非的鼻子:“聂峰那么有钱,你还来敲我的竹杠?”
  “敲竹杠是更高级的乐趣!”陈与非笑着反击,也去揪杜尚文的鼻子,被他挡住,伸开胳臂揽进怀里。冬天天冷,穿的都厚,抱在一起感觉彼此的胳臂都变短了。陈与非悄悄地吸一口气,环住杜尚文的腰。
  “年初二吧,我和爸妈谈。”
  陈与非顿了一顿,轻轻点点头:“我陪着你。”
  “不用!”杜尚文的声音不高,但很坚决,“这是我的事,我和云飞的事。非非,聂峰说的对,我们不该拖着你这么久,该是我自己面对的时候了。”
  “现在才来和我分彼此?”陈与非戏语,喉间酸涩,“早干什么去了?别急着说,等我一起,当着我的面,叔叔阿姨可能……不至于发太大的火……”
  “不用!真的不用!”杜尚文轻轻晃动着她,外人眼里看来,这就是两个相拥在一起甜腻低语的小情侣。
  “尚文!对不起……对不起……”
  “傻话,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要不是聂峰,你也不用……”
  “要不是他,我永远不会有现在的勇气!”杜尚文微笑,“所以说我还要谢谢他。非非,我既然选择和云飞在一起,就应该承受所有一切,拿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挡箭牌,是我太自私。非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云飞你别这么说……”陈与非抱紧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从聂峰故意在段家人面前演出亲热戏那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理清头绪。太突然了,瞒了这么久的事情,该怎么向长辈们开口?又该怎么让他们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毕竟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舍得把我打死的吧!万一真把我打死了,遗产全归你,好不好?”杜尚文还要说笑,陈与非握紧拳头狠狠地捶过去,打在他胸口梆梆响:“你再胡说!”
  杜尚文捉住陈与非的拳头,双手合拢,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非非,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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