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轩尼诗》第35/38页


  聂峰妈妈有点尴尬,也有点生硬地点点头:“回来啦,坐吧。”
  陈与非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和手里紧攥着的一张纸巾,心里更加惶惑,原本幸福善良的一家人,现在乱成一团糟,糟得让她很自责。小心地坐进沙发里,陈与非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思忖着该说句什么话才不会显得太失礼。聂峰妈妈长叹一声,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是怎么回事?小峰,妈妈实在搞不懂,放着清清省省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搅得大家都不得安生?妈妈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你操多少心……”
  “妈。”
  “阿姨……”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聂峰妈妈看一眼陈与非,有好多话不好说,只能用眼神表达出心里的责备:“你姨妈还在医院里躺着,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一句,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
  聂峰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妈,你不要误会,我和非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其实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聂峰……”陈与非低声唤着,他没有停,继续地说道:“上次非非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啊?”聂峰妈妈不能再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们,你们……”
  “妈,你是医生,和姨妈她们比起来,你应该更能理解我说的事。”
  “什,什么事?”
  陈与非焦急地劝阻:“聂峰!”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关于云飞的性取向的事。妈,非非其实是他拿来敷衍你们的幌子,自始至终她都是只和我一个人在一起。”
  聂峰妈妈张着嘴好一会儿才明白儿子说的性取向是什么意思,嘴唇立刻就哆嗦起来:“小峰,你……你胡说些什么呀!”
  “我没胡说,妈,我说的都是真的。”
  妈妈张口结舌,好半天以后捂着嘴哭出声来:“作孽啊,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这样!”
  “妈!”聂峰蹲跪在妈妈身边握住她的手,“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你是医生,从科学的角度应该也可以解释这种事,这只是云飞个人感情的问题,无论如何他都还是姨妈的好儿子,是你的好侄子,他对所有家人的爱一点也不会受影响,你一定要理解他,妈!”
  聂峰妈妈哭着摇头:“怎么会出这种事,这不是要了你姨妈的命吗……”
  “这只是个时间问题,妈,姨妈是个非常明理的人,时间一久了她也会想通的,等她身体恢复了再找个适当的时机说明一切……”
  “说不明白……说不明白的!”聂峰妈妈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十分为难痛楚地说道,“你不知道,傻孩子,我们家里人吃过这种事的苦头……以前家里有钱,你太公公玩戏子玩这个……弄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姨妈最恨的就是这种事,你现在跟她说她儿子也走了这条老路,她,她……她怎么能接受得了啊!”
  聂峰和陈与非都很吃惊,他皱着眉看着妈妈,心里想的那些劝说的话全都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陈与非两只手握紧,盯着沙发前地毯上漂亮的深蓝色花纹,心一直沉到最低点。
  到底是谁错了呢?
  杜尚文,段云飞,还是聂峰?
  事到如今,已经说不清要责怪谁又不应该责怪谁。夜半时分,在枕畔相拥的两个人都无法入眠,聂峰把头贴在陈与非蓬松柔软的发丝间,深深地长叹一声:“非非,我只是想好好地爱你……”
  陈与非在他怀里蹭一蹭:“我明白的,聂峰,我都明白。”
  他收紧手臂,喉间明显地吞咽了一声:“我不该这么冲动,非非。但是那天晚上你看着我的眼神……和蔚蓝说要跟我分手那天一样……我害怕这种感觉,非非,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个让女人很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当然不是!”陈与非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面对面伏在他胸前,“聂峰,都是因为你太好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好得让人不敢相信,能和你在一起就象做梦一样。”
  聂峰的嘴唇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从鼻子里呼出的气息粗重急促:“别离开我,非非,永远……”
  陈与非用力摇头,眼睛酸涩地闭紧。坚强有时候只是男人掩饰自己的一道铠甲,藏在其后的心其实也很敏感脆弱,也会受伤,也很难愈合。被坚信笃定的爱人放弃,对聂峰这种骄傲的男人来说,打击之重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她把手臂伸到聂峰的背后,一下一下地轻拍他宽阔的背脊,沿着脊椎的平滑地抚动:“当然,聂峰,我不离开你,永远!”
  可能聂峰妈妈回家以后把事实告诉了他爸爸,几天以后的晚上,老夫妻俩个打电话来把儿子和陈与非叫回了家。聂妈妈亲自下厨烧的晚饭,很丰盛的一大桌,父子俩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聂峰爸爸拿起酒瓶给儿子面前的酒杯倒满。
  陈与非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感激地对着聂峰妈妈笑笑,又惹来老太太的泪眼:“那个孩子,怎么不早说……有什么困难大家商量着解决,你们不该这么狠心!”
  “妈!”聂峰劝慰地搂住妈妈的肩膀,聂爸爸很大声地清了清嗓子,眉头紧紧皱着:“他们还年轻,以后要孩子的机会多的是。”聂妈妈点头,擦擦眼睛,爱怜地把菜全夹到陈与非的碗里,一迭声地让她多吃点,身体养好点,现在太瘦了,不好!
  陈与非和聂峰相视一笑,彼此心里百感交集。饱饱地吃完一顿饭,父子俩凑在一起下象棋,聂妈妈把陈与非拉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又往她手里塞一堆水果,陈与非硬着头皮塞了一根香蕉下去,实在是吃不下了。
  聂妈妈回头看看趴在棋盘边沉思的丈夫和儿子,微笑着叹了口气:“我们家有很久没这样了,那一对哪是父子啊,简直就是冤家。”
  陈与非笑:“我看叔叔对聂峰挺好的。”
  “好是好,就是太粗暴,所以说小孩子不能老打,聂峰就是因为调皮,从小挨打挨得太多,把父子感情都打淡了。”
  “不会的,聂峰心里对叔叔和你都是一样的尊敬,他知道你们都是为他好。”
  聂妈妈眉眼间又是满足又是无奈:“我那天回来把你们的情况一说,老头子在客厅里坐了一晚上。我知道他也在后悔,没有弄清楚情况就下黑手,把聂峰打得……唉!不说了不说了,非非,以后你有空就跟聂峰经常回来吃饭,让他们多相处相处,省得一见面就象仇人一样。”
  “我会的,阿姨烧饭这么好吃,我肯定会经常过来蹭饭。”
  聂妈妈笑着又看一眼儿子,声音略略压低:“那个……我跟你叔叔商量了一下,聂峰她姨妈现在病得那个样子,你们的事也不好多说,暂时就先这样,等她手术以后再说。云飞的事我和你叔叔来想办法,我们先去和他谈谈,不管怎么样这不是光靠瞒就能解决的问题。”
  陈与非点头:“我听阿姨的。”
  回家的路上陈与非把妈妈的话说给聂峰听:“你妈妈会怎么跟云飞谈啊,我要不要先给云飞打个电话,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聂峰的神色有点严肃:“我妈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了,我也没敢多问。”
  聂峰抿唇不语,把车开到小区门外:“非非,你先回家,我有点话,要当面跟云飞谈谈。”
  陈与非皱眉:“他出差到北京去还没回来呢。”
  聂峰深深地看她:“非非……”
  陈与非象是突然吞了个冰块,从喉咙管一直凉到心里:“你,你什么意思……云飞他,他……”
  聂峰拍拍她的手:“你先回去,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他没有出差?那他为什么……”陈与非的眉梢和眼角都控制不住地跳动着,“他是在躲着我……还是在躲着尚文?”
  “非非,听话,你先回家。”
  “我要跟你一起去!”陈与非的声音突然拔高,有点尖厉地嚷了起来,“带我去见他!”
  “非非!”
  陈与非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你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非非,我……”
  “为什么……”
  聂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非非,你别这样。”
  陈与非悲从中来,两只手抓住聂峰的胸襟,痛楚地摇头:“为什么啊,聂峰,你们都是怎么了,你们都在想什么……”
  “非非,有些事你不明白,云飞他……我说过,他其实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有时候他不知道要怎样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压力,他会想要找个地方躲一会儿,你不要怪他。”
  “可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尚文,还有我啊!”
  聂峰抚着陈与非的长发:“不一样的,他和你们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聂峰许久不说话,陈与非的心不仅凉,而且开始结冰,“怎么可能不一样?他们已经这么多年了,不应该不一样,不应该的啊……”
  可是不应该不代表不会发生。陈与非无语目送聂峰的汽车消失在街头的车流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怔怔地转身回家。
  手机铃声从包里传出来,她拉开拉链取出来看看,一长串号码前头两个零,是个国际长途。现在会从国外打电话给她的人只有一个,陈与非吸吸鼻子稳一下情绪,按下接听键。杜尚文在那边上来就一通埋怨:“干嘛去了,打你多少电话也不接,家里也没人,老实交待,是不是跟聂峰鬼混呢!”
  他爽朗的笑声让陈与非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胡扯什么呢,你呢,在干嘛?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几天吧,非非,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这两天的事让陈与非很累,她有点紧张地笑道:“多坏的消息?”
  杜尚文大笑:“就知道你会先问这个,很坏的消息,我的行李弄丢了一件,里头全是我给你买的礼物。”
  陈与非夸张地笑叫:“我不管,你重买!”
  “还有个好消息,非非,我买到你说的那种房子了。”
  陈与非的脚步一下子停在小区花园一样的小径上,她眨着眼睛,调动着脸上的肌肉和心里的情绪,低声笑道:“是,是吗?这么快就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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