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轩尼诗》第34/38页
“当然不会!”吉雪飞叫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歧视他!但是……”
“但是什么?”
吉雪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是这怎么可能……我是说,我根本不敢相信,云飞哥他……我们家所有的亲戚都很保守,他怎么会……”
陈与非轻轻地笑:“相信我,这种事情他也无法选择,这是上帝的安排吧。”
牛排馆位于一间酒店的楼上,座位旁边就是落地玻璃墙,外头可以看到这个城市并不蔚蓝的天空。雾蒙蒙的一层灰挡在人们的视线之前,有很多时候抬起头,已经说不清天空究竟是个什么颜色。
吉雪飞看着刚端上桌的牛排,一直没有伸手拿刀叉:“上帝为什么总是瞎安排,他这是存心的还是故意的?”
陈与非握住她的手:“上帝也许是想让云飞幸福。”
“这样还怎么幸福得起来!”吉雪飞摇摇头。
陈与非无奈地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孔:“能遇到生命里最爱的人,难道不是幸福吗?虽然那个人是个男人,但是他们彼此相爱。云飞想要的只是这种幸福,或许我们大多数人想要的也和他一样。”
吉雪飞的眼眶立刻开始泛红,她垂下眼帘,轻轻地吸了吸鼻子:“上帝想让他幸福,为什么不干脆把你安排给他?现在出了这种事,家里……家里那一关他可怎么过!”
陈与非的心有点往下沉:“阿姨的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吉雪飞摇摇头,拿张纸巾在眼角按按:“不行,大姨的身体一点起色都没有,医生说她的情况很糟,必须要动手术才行,但是现在身体太差,又怕在手术台上就下不来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段云飞一句都没有提起过?连聂峰也没有告诉她。
告别吉雪飞以后陈与非回到公司,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直接走到总经理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段云飞说进来的声音很洪亮很坚定,陈与非转动门把手把门推开,里头正在忙碌的段云飞一看见是她,立刻露出微笑:“怎么,中午没有休息一会儿?”
“云飞,”陈与非反手关上门,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在忙吗?能不能跟你谈谈?”
“当然!”段云飞笑着把手边的东西放下,“有什么指示?”
“阿姨的病情那么严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段云飞有点笑不出来地弯弯嘴角:“吉雪飞告诉你的?这丫头嘴真快!”
“云飞,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还有尚文,还有聂峰,我们都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尚文不是已经解决了父母那边的问题了嘛,说不定你也和他一样,之前把父母想得非常顽固古板,但真正去尝试着解释的时候,他们会理解并且原谅你的。”
段云飞向后靠坐进椅背里,两只手交握着,手肘搭在椅背上。他微微垂着头,眼睛下面有一点发青,唇角也疲倦地显出了细纹:“非非,这两天……尚文他好吗?”
“还行。”陈与非想了想,加了一句,“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行。”
“这就好。非非,帮我多陪陪他,我现在公司医院两头跑,没什么时间过去看他。”
“我会的。但是云飞,你也要多保重身体。”
“我明白,我会的。”
陈与非心里有点酸:“阿姨很快会康复的,不要太担心了。”
段云飞点点头,轻轻出了一口气,然后又点点头,抿起唇,露出笑容。
聂峰晚上有应酬,回来得很迟,到家时陈与非正窝在书房的沙发上听音乐 三八电子书。两个人聊起白天的事,聂峰说了一句颇让陈与非玩味的话。他说,他以前就告诉过陈与非,段云飞并不象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坚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心里记挂着杜尚文,陈与非始终没办法镇定自若地工作,一上午出了好几次错,最后干脆把电脑一关,捧杯咖啡站在办公室窗边向外望。城市笼罩在灰蒙蒙的空气里,现在再也没有了极目远眺这回事,放眼看过去,再好的视力也看不清远方,更何况是她这样一只近视眼呢。
她垂下眼帘,心里突突乱跳,总觉得在担心,但是又觉得自己正在担心的那些都很可笑。怎么可能呢,杜尚文和段云飞,他们已经走到了今天,还会惧怕什么样的艰难险阻呢?
放下咖啡拿起手机,拨通了杜尚文的电话,他在那边忙得一头劲,没说两句话就有人在旁边低声催促。陈与非笑着让他先忙,晚上有空的话出来一趟,吃顿饭,已经很久不敲他竹杠了,手痒痒得慌。杜尚文亲昵地笑斥她一句,说好了晚上开车过来接她。
然后又去段云飞的办公室,敲敲门,没人应声,从洗手间回来的总经理秘书告诉陈与非,段总昨天出差了,去北京参加一个项目的招投标,可能要三到五天的样子才能回来。
陈与非有点失落地回到办公室,想了又想还是不踏实,不知怎么地打开电脑,上网浏览起有关澳大利亚房产的网页。真的就象段云飞他们说的那样,和国内飞涨的房价比起来,那里的价格真不算高,而且房子的结构和景观都做得很人性化,叶知我最喜欢的是一系列花园别墅的照片,怎么看怎么美,让人忍不住就想立刻住进去。
她选了几张看起来最美的图片,打成包发个邮件过去给杜尚文,底下加了一句话:恨死将要住在这种房子里的人。几分钟后回复邮件让她笑出了声:多宽限几年,等还完了贷款再恨死我吧,阿门。
不算忙也不算闲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陈与非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五分钟下楼,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车流里看见了杜尚文的车。车窗落下的那一刹那,似乎也看见了杜尚文眼睛里淡淡的失望。
“就你一个?聂峰来不来?”杜尚文说着把车开往陈与非指定的餐厅,她摇头笑笑:“好不容易跟你二人世界,才不要他来电灯泡。”
杜尚文斜眼冲她笑:“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难受呢,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滚你的吧!”陈与非拍他一巴掌,嘻嘻哈哈地到了离公司不远的餐厅,找个清静的小桌子,点上几样特色菜,再开瓶红酒。大半杯下肚以后,陈与非正色道:“我今天是有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事?”
陈与非顿一顿:“今天早上一上班,你妈妈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杜尚文脸上的笑意收起:“我妈说什么了?”
“没什么,说全是你的错,让我不要怪你,然后哭了……你妈妈让我千万不要生你的气,你亏欠我的她们会想办法弥补。尚文,你妈妈真的是个很能体谅人的妈妈。”
杜尚文喉间吞咽了一下:“是啊,我很幸运。”
“尚文,”陈与非握住他的手,酌斟着柔声说道,“云飞的妈妈现在还在医院里,情况很不好,我听他表妹说专家建议尽快手术,但是手术成功的机率不高,他们家里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不是向家里说出真相的时机,尚文,云飞现在很不容易,你多体谅他一点儿,好吗?”
杜尚文轻笑着朝她挤眼:“沉浸在爱河里的女人是不是都象你这样母性泛滥?”
“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明白,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杜尚文拿起酒杯敬了陈与非一杯,“你呢,你和聂峰的事都向他家里交待过了吗?他父母那边怎么说?”
“也在等机会呢,他爸爸到现在还不肯让他进家门。”
杜尚文苦笑:“都是我拖累的你。”
“又来了!”陈与非翻个白眼,“除了这句你还有没有点新鲜的?”
“非非。”
“嗯?”
杜尚文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清秀好看的脸上有几分疲累的神色:“非非,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陈与非心里被狠狠地攥了一把,在她认识杜尚文的这么多年里,还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么丧气灰心的话,以前不管有多苦多难,他都是勇于面对的,现在这是怎么了!就凭着一路走来的真爱和勇气还有什么关卡是迈不过去的呢?
她咬着嘴唇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去苛责杜尚文,心里除了一点失望和无奈,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疼。手心里他的那只右手修长有力,但指尖却在微微地颤动着,陈与非狠狠地握紧五指,沉声说道:“尚文,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杜尚文垂眸轻笑:“我只在你面前说说罢了,非非,我也只有对你才能这么说……”
陈与非酸涩地笑道:“看你没出息的样子,云飞他是出差去了,不然今天晚上肯定会跟我一起来的。他三五天就回来,你至于就这么伤心绝望吗!”
杜尚文笑着扬扬眉:“这么不巧,我这两天也要出差了。”
“到哪去?”
“到澳大利亚,去买你看中的那种房子。”
他这句话让陈与非稍微放下了一点心:“买幢漂亮点的。”
杜尚文抬起眼睛来看着陈与非,反手握住她的手:“非非,我要是真的到澳洲去了,也许很久才能回来一次,你会不会想我?”
“废话!”
“会想的吧。”杜尚文笑得眯起了眼睛,快三十岁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孩子气,“也不要太想,不然你家聂峰会吃醋……非非,能有一个男人肯为你吃醋,我也就放心了。”
心里有事就容易醉,愁郁会加深酒精的浓度,陈与非喝得有点迷迷登登,杜尚文一直把她送进楼下的电梯,才挥手告别。走到家门口按响门铃,聂峰来开的门,越过他肩膀,看见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赫然就是他的妈妈。陈与非的酒意一下子被吓醒了,怯怯地盯着聂峰,他鼓励地朝她笑笑,接过她手里的包。
换好拖鞋走过去,陈与非象做错了事的学生被老师抓住一样忐忑地微笑:“阿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