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第119/170页


  浮香掀开她身上薄纱,取了九琼玉肌膏来,替她抹在身上红痕处:“娘娘,这么去药宫到底太冒险了些。”
  肖贵妃脸上天真妩媚之情尽去,懒洋洋道:“不给他一些甜头,他怎肯松嘴。”说着翻了个身,露出雪背,让浮香将九琼玉肌膏抹到背上。
  只要一夜,红痕尽去,她明日圣前侍候,不能留下破绽。
  “紫微真人就是个撬不开的老蚌壳,他既不肯说派两个徒弟离京干什么,那我也只好想自己的办法了。”
  两个徒弟,一个是袁一溟,一个是岳一崧。
  离京半年,不知带回来一个什么人,那人被严密看押,圣人连她都不肯透露,不知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人。
  圣人原已病重,又突然回春,眼看都能下地了,他病重之前,她从未想过圣人若死了,她要怎么办。
  可如今她想的却是圣人不死,她又该怎么办。
  不能从紫微真人处得到只言片语,就只有在他两个徒弟身上下功夫。
  肖贵妃想到岳一崧,鼻尖一皱,面上露出些厌恶神色来:“好在掌管药宫的是袁一溟,不是那个紫棠脸的吊眼。”
  探听秘事还是次要,要紧的是与药宫,圣人饮的药,都是从药宫中端出来的。
  只要稍稍动些手脚,他这命也就续不成了。
  浮香抹完了药,替肖贵妃穿上纱衣,看她未施脂粉,却双颊生晕,退出帘外,取了茉莉粉来,细细给肖贵妃拍上。
  掩住她颊上红晕,点起安神香,这才轻道:“若是他还不肯说呢?”
  肖贵妃哼笑一声:“他拿那东西当药引,又能是什么心慈之辈,他不是不肯,而是不敢。”
  “把他的胆子喂得大些,自然就敢了。”


第93章 人心负
  紫微真人回到观中,推开屋门,拂尘一挥,八卦镜自床头落下,掉入他掌中。
  点香起咒,将八卦镜摆在案前,与一面铜镜相对,符咒燃起星火,铜镜之中映出两道人影。
  紫微真人长眉一皱,这本是他悬在床前以防万一的,竟真有人胆敢闯入他清修之所,难道是奉天观的人?
  符咒燃去一半,一个黑影身着夜行衣,用黑巾蒙面,辩不出五官。
  跟着另一道身影斜出,竟是卓一道。
  紫微真人一挥拂尘,八卦镜又飞回帐中,这个徒弟谨慎寡言了十数载,竟忘了,他是九个徒弟中心最细的。
  他沉吟片刻,召来池一阳,问道:“第二轮比试,奉天观得名者几何?”
  池一阳虽有诸多心思,可在紫微真人面前一丝不敢露,肃身答话:“往届站桩比武,南道北道总是平分秋色,这一回却多是奉天观的门人得胜。”
  至于谢玄剑术拔群,桑小小暗器惊人,他却一字都不提,得意门生丁广山败北,叫池一阳面上难堪。
  除了这二人之外,只有闻人羽赢得干脆利落,池一阳也一句不提。
  时隔三年,奉天观在武道上更精进了,二轮比试之后,双方人数持平。
  紫微真人看了他一眼:“我师兄的那两个徒弟,一样也是自家人。”
  池一阳掌间沁汗,还以为是桩台比试那天的事被师父知道了,低头躬身:“广山这孩子年轻识浅,自作主张,一心为他师兄出头,徒儿已然严厉教导,他绝不敢再放肆了。”
  紫微真人阖目不动:“你师伯就只有这两个徒弟,你护着你的徒弟,他自然也护着他的徒弟,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玉虚真人随性放恣,最不顾的便是规矩,若是叫他知道自己欺负他的徒弟,在鞋尖上藏薄刀片,非被他吊起来敲打不可。
  “师父恕罪,徒儿回去必会狠狠约束门下,绝不许他们再到谢兄弟面前造次。”
  “紫微宫不必非在刀剑上争长短,七星宴上,位占三席,已然足够。”
  池一阳胖脸一抖,位占三席,玉虚师伯的徒弟就要占去两席,紫微宫参加大比的人中就只有闻人羽的辈份最高,余下一席,怎么也是他的。
  “师父,门下为了大比,耗费许多心血,若只有阿羽一人位列其中,难免……难免奉天观的人骄横。”
  他本想说恐怕紫微宫人心溃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奉天观与宁王一系相交甚深。”紫微真人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池一阳,“你看看罢。”
  池一阳双手接过,见信封上有紫微宫的徽记,知道是门内传信,上下扫阅,大惊失色:“这……”
  他很快明白过来:“师父的是意思,是替奉天观开这方便之门?”
  圣人多病,太孙年幼,八王之中,又分三派。
  瑞王是圣人同胞兄弟,康王兵力最强,澹王宁王虽装作富贵闲人的模样,但究竟心中如何打算还不得而知。
  圣人年轻的时候,事事以师父为尊,这些年来却多番压制,若是奉天观趁七星宴作乱,紫微宫守卫圣人,再立大功,从此就没有什么南道北道。
  天下只有紫微宫。
  “你可知为师因何在此山间竹屋居住?”
  紫微宫殿台楼阁,恢弘庄严,可紫微真人几十年来都只住在山顶小屋,守着一方卦台和满天星斗。
  池一阳一怔之后立时答道:“师父自然是为了清修。”
  “苍山开派,立教艰难,建立之初就只有这一间竹屋,数十年才有如今的紫微宫。你大师兄、五师弟、六师弟,又是因何殒命?”
  池一阳胸膛起伏,面现愧色,这些年来,他图财图名,竟尔忘了,曾经的紫微宫不过只有一间竹屋,紫微宫也曾被商家堡压得抬不起头来。
  池一阳伏地跪倒:“徒儿绝不敢忘。”
  紫微真人望向竹屋门外,苍山雾霭百载如初,而人心往复,他对池一阳道:“你起来罢,这件事你师兄不可为,你师弟亦不能为,便交由你。”
  池一阳猛然抬头,他在师父的弟子中,虽排行在前,但并不受宠,若论受宠,闻人羽才是师父最宠爱的小师弟。
  若论长,大师兄死后,还有二师兄卓一道,卓一道的兄长犯错,师父也还是对他疼爱有加,从没想过,有一日紫微宫的衣钵会传到他手中。
  池一阳也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这些年已经少给师父磕头行大礼,此时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一阳绝不辜负师父的信任。”
  紫微真人一抬掌心,便似有两只有力的手扶起了池一阳,他点一点头:“去罢,将你师兄召来。”
  卓一道正在药炉前炼丹,池一阳急步进门,难掩欣然之色,对卓一道说:“师兄,师父请你过去。”
  卓一道点起一枝香,对白术道:“你看着这炉药,香尽之后加入朱砂。”
  白术躬身应是。
  卓一道大步出门,池一阳竟还跟在他身后,他问道:“三师弟是有什么喜事?”
  池一阳笑一笑:“无事。”
  他这两天分明因为徒弟败给谢玄,还败得这么难看,成日里青着一张脸,此时却喜动颜色,必是事出有因。
  可卓一道并未再问,进了山顶竹屋。
  紫微真人召来卓一道,却不提他在镜中所见,只问卓一道:“你昨日因何进入精舍?那”
  卓一道定定立住,他抬头望向紫微真人,师父道术深不可测,他进来时小心仔细,并未触动机关。
  转念一想,是谢玄先来,毛头小子不知深浅,被道术探知亦有可能。
  “弟子来送丹药,见一黑影偷入师父卧房,于是跟了进来,与他交手,但被他逃脱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报给我知道?”
  “他虽逃脱,但也没讨得好处,弟子在他身上掸了药粉,正在查找此人究竟是谁。”

当前:第119/17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