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第119/138页
思来想去,虞锦趿履下榻,随意穿戴绾发后,便往虞时也的院子走去。虽说永安郡主平素里是个少言少语之人,但她说起话清清婉婉的,且同为女子,她更能理解虞锦此刻的心境,找她谈心是最好的选择。
行至廊下,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烛光,想来应是还未入睡,虞锦便抬手叩门。
屋里两人确实还未入睡。
虞时也衣裳都脱了一半,正撑在女子上方,解开她竹青色的亵衣绸带,一切都准备就绪,就连这一缕微弱的烛火,气氛都正正好。
他正埋首其间时,“笃笃”两声叩门声传来——
虞时也蓦地一颤,呼吸略重地看了许见竹一眼,很不耐烦地拧眉道:“谁?”
虞锦百无聊赖道:“阿兄,是我,阿嫂睡下了么?我睡不着,想与阿嫂说说话。”
“……”
虞时也按耐住想揍人的冲动,深深提气道:“睡不着找别人去,深更半夜别在我院子里晃悠。”
他说着,扯开了许见竹的亵衣,却被身下的女人伸手制止住,她朝他摇头,随后对门外的姑娘道:“阿锦,就来了。”
虞时也压低嗓音,“不准去,我都——”
许见竹垂目看了眼他身下……气定神闲地推开压着她的男人,又气定神闲地整了整衣裳,坐起身子轻飘飘道:“你能正常点么?”
“……?”
虞时也冷嗤:“我要是不这样,才不正常。”
许见竹懒得理他,兀自穿好衣裳,推开门道:“等久了吧,怎么了?”
虞锦正要说话时,就见虞时也亦拢好衣裳走了出来,像是被人抢了万八千两似的,脸色出奇得难看。
虞锦连忙摆手道:“我只想同阿嫂说话,阿兄不必出来的。”
虞时也:“……”
他只是想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
见他神色恹恹地离开,虞锦后知后觉问:“我阿兄怎么了?”
许见竹面不改色道:“不知道吃了什么,上火。”
虞锦缓缓颔首,道:“军营里吃食多半不讲究,还得劳烦阿嫂多上心。”
许见竹应下,拉她到小院石桌旁落座,姑嫂二人深夜长谈,虞锦无非是些待嫁姑娘的婚前焦虑,但许见竹似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在她三言两语安抚下,虞锦竟奇迹般安定了心神。
一夜好梦,翌日虞锦是在响彻云霄的唢呐鞭炮声中清醒的。
她被梳妆娘子匆匆摁在妆台上,捯饬了一个早晨,穿戴好层层叠叠的礼服后,又在头顶压了一顶沉重的凤冠,才将却扇交给虞锦。
按照俗礼,她紧接着得去给长辈奉茶、哭嫁,最后再上花轿。
灵州节度使之女出嫁,阵仗定是摆得无比雄伟浩荡,路上声乐齐鸣,鞭炮不断,且送亲队伍长得有些见不着尾。
其实虞家走动的亲戚不多,大多还已经出了五服,但虞广江说什么也要给独女排场,送亲长辈除了亲兄长,还安排了几个自己的得力干将,一路随行至垚南,还能充当护卫。
那浩浩汤汤的阵仗,倒是真的走出了领军出征的气势。
这一路,百姓挤在道路两旁踮脚观望,唏嘘不已,去岁春日虞家千金也是一顶花轿送出府门,但这可是一个天一个地,谁能想到人的境遇竟能这般翻天覆地,实在可叹。
虞锦端端坐在花轿里,听着外头吵吵嚷嚷的喧嚣声,头回觉得出嫁竟是件值得高兴的喜事。
她轻轻翘起唇角,又缓缓放平,偷偷掀开帘子瞧了眼人声鼎沸的灵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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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四月初六,送亲队伍抵达垚南主城,住进了南祁王府事先安排好的宅院。
其实两日前便已到达,但路上终有耽搁,幸而留足了路上的行程,否则恐怕这亲事要成的无比匆忙。
虞锦不是头回来垚南,到底不像随嫁的小丫鬟们那般新奇,这一月坐在花轿里颠簸至此,她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腰椎也酸软无力。
可歇下没多久,便又被捞起来梳妆打扮,这回不同,这回的妆面是要给夫君看的,故而娘子描绘得异常细致。
只听门外“噹”地一声锣鼓敲响,生莲匆匆忙忙推门进来,道:“姑娘!王爷来了,王爷来迎亲了!”
虞锦本是有些疲惫的,但扶着自家兄长的手臂踏出大门,望见那马背上红衣飘飘的男子时,忽然精神头十足,直愣愣地止步在门槛外,连手中的却扇都明目张胆地往下滑了一寸,露出一双妩媚灼人的桃瓣儿眼。
缘由无他,沈却的穿着打扮向来很严谨周正,却没料想他穿着如此艳丽夺目的红衣,竟是熠熠生辉,俊美如斯。
虞时也感受着手臂上逐渐收紧的力道,略微有些无语,冷飕飕道:“你能争点气吗?”
他微讽地提醒道:“扇子遮着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第76章 没醉 本王更高兴。
唢呐鼓声正欢, 虞锦在虞时也颇为嫌弃的目光下心惊地摸了摸嘴角,倏地放下心来,又在喜娘一道“新郎迎新娘上轿”的高声中,拖着长长的曳地裙摆莲步行至花轿前。
沈却已然下马, 手心朝上向她伸去。
虞锦羞涩地将手搭在他掌心里, 便被男人收紧力道握住, 只是迟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沈却望着眼前的大红嫁衣, 双目逐渐失焦, 只见红衣新郎身姿端正地直立在原地, 也不知在想什么,目光落在掌心里嫩如柔荑的手背上。
可这是南祁王, 也没人敢催,于是气氛就这么僵直了须臾。
实在是吉时将近, 喜娘顶着压力讪讪笑道:“王、王爷,该扶王妃上轿了。”
沈却似大梦初醒般看了一眼绣花却扇,紧了紧掌心,“嗯。”
他虚虚扶着虞锦的腰上轿,又回头与虞时也对望一眼,这才翻身上马。
眼看迎亲队伍热热闹闹地自街头走过, 虞时也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沉默半响,忽地仰头深吸一口气,踩着满地炮竹往回走。
随侍道:“公子, 晚些还有婚宴。”
虞时也头也不回:“用你说。”
那厢,迎亲队伍已绕主城过半。
垚南主城比之灵州还要广袤,因此不必像虞时也一样绕个三圈,一圈便已足以。
不得不说, 沈却虽生着张不易亲近的容貌和性子,但他在垚南百姓眼里却是个实打实的好王爷,他既不收重税,也从未耽于美色,做出流连烟花巷柳的荒唐事,甚至守住了动乱数十年的狼仓关,王府还常常开仓赈灾,故而人缘极好,前来观望送花的百姓,便挤得满满当当。
虞锦见此情景,心有震撼。
她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去看走在队伍中央的红衣男子,他背脊直挺,墨发如瀑,大红衣袍随风摇曳,似有所感,倏地回头瞥了一眼。
四目相撞,虞锦攥着帘子愣了愣,就见沈却弯唇笑了笑。
她心头随着锣鼓声砰砰跳了两下,松开帘子,重新端正坐了回去。
眼看花轿消失在街角,百姓遗憾又好奇地叹息:
“听闻灵州虞家的独女模样不凡,这才让之前的承安伯府冒险觊觎,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可惜没瞧见。”
“王妃容貌自是不俗,否则怎能让王爷亲自提亲?”
“瞧这话说的,王爷是那等好美色之人?我看王妃定是腹有诗书,才华横溢!”
“这娶妻娶的是枕边人,要那诗书有何用?王妃就是貌美!”
几个人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地吵了起来,今日之后,甚至有赌坊下注,赌的便是王妃是才女或是美人。
诚然,虞锦眼下刚跨过王府大门,尚不知此事,否则定要不解反问一句:“为何不能是两者兼有?我不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