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第4/138页


  闻言,元钰清没说什么,只面色一缓,松了口气。
  还好,这血看着吓人,然而伤口并不深。
  他遣人打了盆清水,止血、伤药、缠上两圈细布,凝神诊过脉象,见都无碍,才彻底放下心来。
  折腾了一个时辰,再推开那扇屋门时,已是丑时。
  烛火摇曳,暖黄的烛光落在男人的侧脸上,衬出俊朗的轮廓。
  他阖上军务奏报,一如既往的淡然道:“如何?”
  “万幸并无大碍,只兴许是惊慌过度,脉象有些薄弱,尚未清醒。”
  闻言,沈却点了下头。
  既无性命之危,其余的也无关紧要。
  元钰清问:“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她若想回灵州,遣人护送她一路,她若不愿,给足银钱就是。”
  元钰清颔首,这确实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要事办完,他肩颈陡然一松,眼尾向下弯了一下,语调慢慢道:“我算是明白虞家父子为何那般将二姑娘捧在手心里,这人的模样,啧,绝无仅有。”
  能让元钰清这样风流之人道一句绝无仅有,那便是实打实的绝无仅有。
  可惜沈却不是个热衷皮囊的人,他道:“明日让魏祐再来一趟。”
  “……”
  元钰清嘴角稍稍一僵,魏祐,那就又是公务。这人当真是没有一点点情-趣。
  他摁了摁眉骨,简直要了老命,满打满算到原州不过十日,其间便有九日半沈却都一心扑在军务上。
  把人魏大人都给累瘦了,是当真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元钰清应了声,忽然道:“王爷,这原州果然名不虚传,比之上京的繁华,也只差了那么一星半点。”
  “气候也宜人,怪不得表姑娘成日念叨要同行。”
  “尤其是夜里,景致别有一番风味,王爷以为如何?”
  这是典型的没话找话。
  见他还有要继续说的意思,沈却搁下军报,抬眼看他:“什么时候还学会绕弯子了,三句说不明白就出去。”
  真无情。
  元钰清摸了摸鼻,道:“七日后便是原州的百花节,听闻很是热闹,我稍一打听,都说广陵楼美景绝冠天下,那日更是空前繁盛。”
  广陵楼,一个莺歌燕舞的地方。
  沈却看了他一眼,生冷地扯了下嘴角,道:“元言之,本王是奉旨视察军务,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听着“本王”二字,元钰清心中一叹,他就知道。
  元钰清拉长尾音:“是,王爷说的是。”
  沈却又说:“还有事?”
  “哦,没了。”
  元钰清将剩下的话尽数咽了下去,叹着气转身离开。
  南祁王如今二十有三,沈家老太君生怕自己唯一的孙子因性情寡淡而错失成家的时机,千般万般地嘱托他寻机会让王爷好好体会体会这人间的烟火气,只是这……
  着实太难了些。
  元钰清与他相识六年,这个男人永远穿戴齐整、严丝合缝,尚未及冠时便一手将荒凉颓败的垚南整顿得井井有条,对人对己都严苛到近乎不近人情。
  但除此之外,沈却好似没有任何喜好。
  那些男人都喜欢的,高的、瘦的、软的、香的,他是半点也不感兴趣。
  像是生来就将七情六欲丢在了娘胎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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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锦这一昏睡,竟是整整三日,且并无清醒的迹象。
  沉溪小心翼翼将汤药从美人口中灌下去,轻声道:“这都第三日了,怎的还不醒?”
  落雁伸手试了试虞锦额前的温度,摇头说:“磕破的是脑袋,许是什么……淤血未清?”
  两个丫鬟忧心忡忡地小声嘀咕。
  此时,虞锦只觉得天旋地转,耳畔一阵长鸣,嗡嗡个不停。
  她听到王妈妈扯着嗓子要她站住,丫鬟小厮声嘶力竭地喊着“二姑娘”,她提着嫁衣裙摆拼命跑,沿着错综复杂的小巷绕了几个来回,疲惫无力。
  夜色难明,借着那点微薄的月光也看不清前路。
  紧接着,她失足踏空,还未及反应,脑袋便撞在了石阶上。
  晕厥的那一瞬,王妈妈的声音就隔着一条巷子,她心道完了……
  两眼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额前的刺痛感倏地传来,虞锦疼得蜷起手指,挣扎着睁开眼,黯淡的光线旋即印入眼帘。
  入目即是一支摇曳的红烛,她微微偏头,便见榻前矮几上摆放着雅致的香炉,松香的气味冲淡了屋子里的药味。
  虞锦稍稍一怔,头晕目眩地撑起身子。
  床榻“吱呀”一声响,引起了两个丫鬟的注意。
  她二人急匆匆走来:
  “姑娘醒了!”
  “姑娘可觉得何处不适?”
  对上两双欣喜讶异的眸子,虞锦攥紧被褥,这是王妈妈的人?果然……
  虞锦抿唇,嗓音干涩道:“这是何处?”
  落雁话快,立即应道:“姑娘在画舫上,您撞破了脑袋,足足躺了三日呢。”
  “三日?”虞锦惊讶。
  停歇三日必定耽搁成亲,王妈妈该将她扛上花轿才是,绝不能由她躺三日。
  虞锦重新打量眼前的两个丫鬟,才发觉她二人虽是侍女打扮,但着装面料却是上好的锦缎,王妈妈那样抠搜的人,哪里舍得给丫鬟用这样的衣裳?
  再说这屋子,看似简洁,但低调之中又不难看出奢华,单就这只香炉,便非凡品。
  她狐疑地仰起头,“你们……是什么人?”
  许是看出虞锦面上的防备,沉溪递上茶水,说:“虞姑娘莫怕,奴婢沉溪,与落雁皆是南祁王府的人,此番姑娘遇险,正是我家王爷出手相助。”
  南——
  南祁王府?!
  虞锦愕然,接到手中的杯盏险些没抓稳。
  虞时也曾与她说过,颐朝自建朝以来只封过两位异姓王,一位是有从龙之功的宣德王,一位是镇守荒地垚南的永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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