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第49/138页


  而虞锦这一晕,直至夜里才堪堪转醒。
  沉溪领了吩咐,捧着凉茶叩响对门,道:“王爷,三姑娘醒了,说是天热易上火,让奴婢送一壶茶来。”
  男人抬眸,冷声道:“醒了?”
  沉溪颔首,搁下茶壶道:“姑娘眼下头还晕着,用了两口饭后便又歇了,便让奴婢捎带两句话,说是此次多亏王爷,不过那池子里的酒太烈,她醒后是半点都记不得发生了甚,还望王爷莫要怪罪责罚才是。”
  虞锦说这话时,俨然是一副害怕兄长责罚的模样。
  闻言,沈却面无神色,半响道:“知道了,下去吧。”
  不知为何,沉溪只觉得这二人今日有些许奇怪,至于何处不对,一时也说不上来。
  她不敢耽搁,应声退下。
  后几日,鎏恒山庄依旧风平浪静,许是段荣布防得当,并未发生贼人刺杀之事。
  沈却每日夜里便去药泉,一连三日,一切如常。
  只是心细之人发觉,三姑娘许久不曾踏出过屋子,这兄妹二人也许久未曾说过话了。
  且王爷那张脸冷得能掉下冰渣来,这盛夏天里,隔着三尺远都觉寒意涔涔。
  沉溪提着食盒,推门进屋,望着床榻上那一小团身影,道:“姑娘,用膳了。”
  虞锦恹恹地应了声“嗯”,动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你搁下吧,我稍候就用。”
  沉溪担忧地瞧了她一眼,将午时的残羹收走,叹声退下。
  落雁趁阖门之际往里觑了眼,道:“还没起呢?”
  沉溪摇头,揭开食盒让她看了眼,“午膳送来的,就用了几口,我瞧着这几日都瘦一圈了,白日里劝姑娘出门走走,见见日头,也被拒了。”
  她顿了下道:“自上回晕厥后,姑娘便没再出过门,霜打的茄子似的。”
  落雁有些着急,“再请府医来瞧瞧吧。”
  “哪敢不请,说是无碍。”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叹息。
  只当小主子的心思如天边的云雨,瞬息万变。
  此时,虞锦正闷头于被褥里,了无声息一般,无论睁眼或是闭眼,皆有画面直涌脑海,唇舌间的滋味似在不停重放,耳根红得发烫。
  天呐天呐天呐!
  虞锦重重翻了个身,改成埋脸于软枕间。
  足足三日,虞锦从心慌意乱、心如死灰,到眼下心浮气躁,她仍旧不敢相信,那夜他竟咬了她的唇!还那!么!重!
  难道他也误饮了那泉池里的药酒?
  倘若不是,那、难不成……
  虞锦深吸一口气,两腮顿时爬上云霞,她猛地翻回身子,重重喘息。
  未免碰见沈却,她足不出户已有三日,可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她那日急中生智,已托沉溪捎话给他,左右全当没发生过,先发制人堵住他的嘴,以免他直言此事,害得这如履薄冰的兄妹情谊碎成渣。
  至于再往后的事……
  暂且走一步瞧一步吧。
  虞锦思绪正疾速转动,便听门外传来两道叩门声,管事恭敬的声音响起:
  “三姑娘,老奴听闻三姑娘前些日子叫药泉里的酒呛着了,便命人拾掇了个新池子,里头搁置了些鲜花草药,适合女儿家养身。”
  虞锦翻身坐起,道:“有劳管事,不必了,我要歇下了。”
  她眼下对池子怵得很,是怎么也不愿在进去一回了。
  管事道:“欸,姑娘歇息,有事吩咐。”
  又空坐半响,虞锦拖着酥软的腰身趿履下地,匆匆用了晚膳。她迟疑了一下,推门出去,正欲打探一下沈却近来可有异常,就瞧见对面廊下空无一人,平日的守卫也已撤离近半。
  整座院子像是忽然空了下来似的。
  虞锦微顿,疑惑道:“沉溪,对面的守卫怎么撤了?”
  沉溪道:“姑娘,王爷有急事先回营了,嘱咐说姑娘何时玩够了,想回再回。”
  虞锦默了半响,蹙眉应了声好。
  分明应该松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她这心里头竟还有些失落。
  =====
  翌日,虞锦日上三竿时堪堪转醒,用过午膳后,心不在焉地乘车回了王府。
  白管家得了消息,脚下生风似的出门迎接。
  他热络地笑道:“老奴还道三姑娘要在庄子里多玩上两日呢,怎的这么着急便回府了?”
  不待虞锦回话,白管家又兀自了然道:“定是王爷不在,姑娘无心赏玩吧。”
  虞锦摸了摸鼻,顺着他的话颔首应下,于是白管家脸色更喜庆了。
  几人往琅苑走。
  虞锦正思忖着待会儿如何与沈却说话为好,莫要露了端倪,就见不远处一道靛蓝色身影阔步走来,身侧还紧随着个白衣女子,郎才女貌一般,乍一看合衬得很。
  四目相对,他脚步慢下来。
  那双眸子静如寒冰,虞锦那些腹稿一时顿在喉间,只呐呐道:“阿兄……”
  白管家道:“王爷,您不在庄子里,三姑娘可也待不住了,瞧,这不立即就回了。”
  沈却凝视她半响,言简意赅地“嗯”了声,说:“走吧。”
  姬长云瞥了虞锦一眼,疾步跟上。
  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男人的冷淡疏离显露无疑。虞锦微怔,当即抿唇蹙眉,那夜摁着她亲时可不是这般冷淡,眼下这哪里是刚亲过人时的态度?!
  莫非这便是兄长从前耳提面命说的男人翻脸无情??
  亏她竟还以为……
  虞锦深吸一口气,心道:成,他不愿承认最好,省得她提心吊胆。
  她攥紧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道:“沉溪,我们走!”
  啊?
  沉溪与落雁面面相觑,这是又怎的了?三姑娘近来这脾气实在愈发古怪,一天一个样,简直比天色变得还快。
  白管家落后半步,回头瞧瞧沈却,又瞅瞅虞锦,脸上登时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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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人在屋檐下,虞锦不得不暂且压下那点愤懑不平,努力维持着与此前一般的境况,可效果却不甚明显。
  之后几日,沈却鲜少回府,即便是回府,也少有出书房的时候,虞锦便巴巴地送了几回茶水糕点,却连男人冷冰冰的眼神都没得一个。
  偶有小径上撞见之时,她正欲同他说句话,就见他眼也不眨地径直从她身侧走过。
  形同陌路,不过如此。
  虞锦懵然,揣度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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