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第68/138页


  沉溪与落雁相视一眼,众所周知,王爷在练兵习武上很是严肃,并不由人开玩笑,就是表姑娘那样皮猴之人,在这件事上态度也十分端正。
  就在丫鬟二人提心吊胆,生怕王爷厉声罚三姑娘时,却见男人眉头一蹙,将自己略显宽大的扳指戴在虞锦的拇指上,道:“听话一点,好好练,晚点带你去街市,上回去山庄时你不是说热闹,嗯?”
  虞锦美目睁大了些,来了兴致。
  说起来,自打离开灵州后,她便十分倒霉,多病多灾,以至于连出府游玩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正犹豫时,一道江南细雨一般的嗓音传来:
  “长云见过王爷、三姑娘。”
  虞锦仰头,果然见姬长云白衣飘飘,背着药匣站在不远处,看样子应是才瞧完病患,身上还沾染了些药味儿。
  虞锦忽然站直身子,握紧弓.弩,端庄优雅地回以微笑道:“姬大夫也在。”
  姬长云道:“不知王爷可有空暇,我有事想与王爷说几句。”
  沈却看了姬长云一眼,点头迈步走向一旁。
  虞锦耳尖竖起,如临大敌一般面色严肃。她举起短弩对准靶心,然步子却在不断调整中不停后退,眼看就要退出射击范围。
  沈却余光瞥了她一眼,嘴角飞速扬了一瞬。
  那厢,姬长云仰头看沈却,道:“王爷,白叔又送银子去家中,可姬家平日每月领着营中的抚须金,怎能平白无故再收取王府的补贴……何况,我这些年攒了些银子,足够生存,我并非王爷以为的那种寻常女子,能够养活自身与母亲。”
  沈却瞥了眼姬长云递上来的钱囊。
  他负手而立,淡声道:“姬夫人近来身子羸弱,大病小病不断,你父亲是我的部将,他身死沙场,王府有所照料是理所应当,何况。”
  沈却停顿一下,道:“你父亲的死,我有责任。”
  众所周知,多年前垚南御敌那一战,姬沥明是为掩护南祁王撤离才命丧险境。
  但沈却说这话的口吻并未参杂多少情绪,身为武将,御敌杀敌本为其职,往小了说姬沥明是为了南祁王,可往大可说,他何尝不是为了垚南。
  此人值得敬重,沈却也心有感念,因此对姬家多照料一些,这理所当然。他虽未吩咐白叔,但白叔跟他这么多年,有些事不必吩咐,便已揣摩着去做了。
  姬长云攥紧钱囊,抿唇不言,半响才道:“长云多谢王爷。”
  “你不必多想,白叔是一片好心。”
  姬长云应了声,又犹豫道:“那……过几日是母亲的生辰,她对王爷很是感激,便想请王爷上家中吃一碗面,不知王爷可有闲暇?”
  沈却下意识要去转拇指上的扳指,却陡然转了个空。他淡淡道:“不必了,姬夫人好意本王心领。”
  另一边,虞锦愈走愈近,靶子离她倒是愈发远。
  直至听到姬长云说什么家中吃面,虞锦眸色微变,未及深想,她忽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嘴里气若游丝地叫唤着疼。
  姬长云的话被打断,就见沈却阔步上前,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径直往营帐去。
  她眨了下泛酸的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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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锦被搁置在矮榻上,眼泪汪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男人垂目睥睨,缓缓道:“装够了吗?”


第41章 街市 阿锦,帮我戴。
  “装够了吗?”
  虞锦酝酿的哽咽声陡然一滞, 泪花卡在眼眶里,在男人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下,略微窘迫地捋了下发,小声坚持道:“我是真的肚子疼。”
  沈却看她眼神飘忽, 停顿片刻, 落座道:“是吗?哪里疼?这里?”
  他说着, 用指腹摁了摁她方才捂住的地方。那肚皮软绵绵的, 一摁就往下凹。
  虞锦蓦地一怔, 浑身发麻, 忙往后挪,护住小腹结结巴巴道:“不、不是这里……”
  男人眉梢轻提, 一本正色道:“躲什么,过来。你不是肚子疼?不认真看看怎知哪里疼, 若是严重,应及时就医用药。”
  闻言,虞锦连连摇头,起身拉了拉裙摆,说:“我不疼,不疼了, 眼下风清气正,正是适合练习射击的时候,怎能躲在营帐里清闲?如此实在不像话!”
  说罢,虞锦握了握拳, 脚步凌乱地走出帐外。
  沈却盯着飘扬的帘幔看了半响,倏地掩面笑起来,昳丽俊朗。
  另一边,虞锦抚着怦怦跳的胸口, 呼吸略微急促,耳根也隐隐发烫。
  她握起短弩,发泄似的“咻”、“咻”、“咻”连发几箭,无一不脱靶,随后雄赳赳气昂昂地伸手道:“再拿箭来!”
  沉溪与落雁面面相觑,又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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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午时,虞锦精神劲儿消耗殆尽,趁沈却视察营地时,也一道丢下了手中的短弩。
  营地空旷,四周皆是兵将练武的号角声,时不时有卫兵匆匆跑过,便要扬起一阵硌人的尘土。
  从前在灵州时,虞锦便对营地避之不及,唯恐脏了她干净的绣鞋和裙摆,是以也不肯顶着日头多走,十分自我珍惜地在沈却的营帐内歇息。
  帐外号角声嘹亮,兵将练武动作整齐划一,时不时还传来马蹄声阵阵。
  虞锦手握木箸,戳着硬邦邦的饭粒,不大有胃口地饮了两口花茶,早起的困意袭来,很快便歪倒在沈却的矮榻上。
  待再醒来时,已是将至日落。
  虞锦懵懵地撑着矮榻起身,捧着小镜子整理妆发,懒懒道:“阿兄未回?”
  沉溪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说:“段侍卫方才来,说是王爷正与人议事,姑娘稍候片刻。”
  虞锦“唔”了声,瞧日头落山,便想出去走走。
  郊外风凉,自她裙摆吹拂而过。
  一路有人抱手招呼,三姑娘长三姑娘短,虞锦一一颔首以应。
  只是没想,在回营帐的途中竟会撞上姬长云。
  姬长云与老军医说着话,脚下蓦然一顿,与老军医话别后,便朝虞锦走来。
  她并未像前几回见她那般福身问安,只轻点了下头道:“三姑娘。”
  虞锦也不甚在意,说:“疫病之事我听阿兄提起过,当真是多亏了姬大夫。”
  “长云分内之事,三姑娘言重。”
  说话间隙,气氛沉默了片刻。
  沉溪与落雁在后头悄悄对了个眼神,不知为何,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息在流动,说不出哪里怪异。
  虞锦瞥了眼天色,道:“天色不早,阿锦便先告辞了。”
  说罢,虞锦欲要离开,姬长云忽而开口叫住她。
  她沉默一息,才缓声道:“垚南地处边境,营地数万将士,刀剑无眼,恐怕伤了三姑娘,长云知晓垚南许多适合姑娘家赏玩的去处,姑娘若烦闷,可邀着表姑娘一道去。”
  虞锦捏了下绢帕,看向姬长云。
  姬长云道:“如此三姑娘可解闷,王爷也不必分神照料姑娘,近来军中事多,先是疫病,再是狼仓关御敌,长云只怕王爷怠慢了三姑娘。”
  虞锦将绢帕缠绕在指间,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眼尾。姬长云话里话外皆是为她好,可细听之下,却是劝说她莫要来军营影响沈却处理军务……
  是在,责怪她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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