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第70/138页


  男人眉间冷肃,索性搁下木箸,拦腰将人提了起来。一个健步旋转,堪堪避开了这支横空飞来的冷箭。
  “王爷!”
  “姑娘!”
  沉溪与落雁掩唇惊呼,段荣则在箭矢插.进座椅时推门而入,场面一时有些杂乱。
  段荣只瞥了一眼箭矢斜插.进的角度,当即冷声道:“来人!去对面酒楼给我搜人,如有疑者,通通拿下!”
  暗卫纷纷领着命令,消失在厢房周围。
  而楹柱一侧,两个人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段荣疾步上前,单膝跪下道:“王爷,属下护主不力,请王爷责罚!”
  话音落地,厢房静若无人。
  段荣迟疑仰头,就听一声冷得能掉冰渣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你想干什么,想给我挡箭啊?”
  虞锦的小臂被他掐得有些疼,男人眸底寒凉,整张脸铁青铁青,像是下一瞬要掐死她似的。
  虞锦被那支冷箭吓得不轻,尚未缓过神来,她蹙眉轻嘶,伸手推他:“疼,松开……”
  “虞锦!”
  一声怒喝劈头而下,饶是跪在不远处的段荣都吓得浑身一颤。
  但若仔细听,男人盛怒的音色里隐隐发颤。
  而方才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由不得虞锦深思熟虑再做打算,可眼下事情过去,她未免有些后怕,正心有余悸地发着怔,就被沈却一声怒喝吓得抚着心口的手都抖了两下。
  她美目微瞪,面色苍白。
  一半是被冷箭吓的,一半是被沈却吓的。
  虞锦惊魂落定,神思逐渐归拢。
  实则她是十分惜命之人,否则当初在被蒋淑月逼上花轿前,早就用一根白绫了却余生抵死不从,可她没有,虞锦十分爱惜自己这条金贵命。
  但方才情急之下,却全然顾不得许多,她只想,沈却千万不要受伤。千万不要。
  盼他平安的念头像是在她脑子里刻了千万遍一样,故而她才不顾一切扑上前去。
  心慌意乱,又匪夷所思。
  可现在仔细想来,以沈却的本事,那箭矢飞来之际,他定早早察觉,她若没冒失行动,说不准还不必历经方才的险境。
  虞锦想,她确实有些多此一举,险些坏事了。
  所以,他是因此生气了吗?
  可她又怎知他的打算,还险些为他丧命,他有什么好凶的?
  这一会儿的功夫,虞锦的思绪已经绕了几个来回,面色多变,懵怔、惊慌、疑惑、委屈、生气,末了沉默半响,平静道:“我不想吃了,我想回府。”
  她挣开男人的桎梏,俯身捡起丢落的绢帕,兀自踏出屋门。
  众人微愣,还是沉溪率先反应过来,低声唤了句“三姑娘”后追了出去。
  沈却抿唇,缓缓吐息,略微懊恼地摁了下眉心,冷声道:“自去领五十个板子。”
  段荣拱手应是。
  ======
  马车驶向王府的方向。
  一路无言,只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吱吱作响。
  虞锦端端坐着,两手攥着绢帕搁置腹前,侧首去看窗外繁华的街景,小嘴抿得紧紧的,显然是生气的模样。
  沈却看她,提壶斟茶,将茶水推到她面前,道:“饿不饿?先喝点水。”
  虞锦眼都不瞧,心道:不饿!她才不饿,吓饱了,也气饱了!
  马车一停,虞锦拽着裙摆便疾步走了,片刻也不停留。
  沈却:“……”
  气性倒是愈发大了。
  沉溪略有迟疑,道:“王爷,三姑娘这……”
  “让后厨给她煮碗面。”
  “是。”
  沉溪看王爷脸色也不大好看,应了声便不再多言。
  沈却缓步回到琅苑正房,仰身靠在矮榻上,脑子里只余一道身影——
  利箭穿心,她自马背坠下,蜷缩着身子道:“疼,沈离征我好疼。”
  沈却抬手,用手背摁着双目,薄唇渐抿。
  而另一边厢房,虞锦一骨碌合衣攥紧被褥里,闷头道:“我不吃,困了,熄灯吧。”
  沉溪叹气:“姑娘,钗环还没卸呢。”
  虞锦被翻起身,情绪低落地拥着被褥而坐,任由沉溪噹噹作响地折腾她的发髻。
  沉溪觑她一眼,道:“姑娘莫要怪王爷,他也是担忧姑娘的安危罢了。”
  不提还好,一提虞锦便气红了眼,道:“他不过是恼我冒失,算了,沉溪,别提他。”
  “……”
  沉溪发觉三姑娘似误会了甚,手中动作微顿,道:“姑娘何出此言,方才王爷抱着姑娘避开箭时,可是以身犯险护住姑娘呢。”
  虞锦递给她一个“这如何说”的眼神。
  沉溪道:“姑娘,您想,箭是从窗外来,王爷将您抵在了楹柱上,背对箭矢,那利箭可是擦着他的背横飞过去的,这难道不是怕姑娘受伤么?”
  虞锦一静,仔细想想方才好似确实如此。
  不对,虞锦忙问:“那他可受伤了?”
  沉溪一笑,道:“姑娘放心,没伤着呢。”
  虞锦顿时松了口气,轻轻“喔”了声。
  落雁见状,乘胜追击说:“王爷确实是恼姑娘冒失,可他那是怕伤着您呀,他方才吓得脸色都白了呢,奴婢伺候在王府这么些年,还没见王爷这般紧张过谁。”
  “真……是这样?”
  沉溪稍顿,瞥了落雁一眼,当时那个情境,她哪能看清王爷脸色如何?
  “自是真的。”落雁气定神闲,王爷脸色白不白她不知,但这么些年,确实未见王爷这般紧张过谁,也不算是说谎。
  虞锦静了半响,心中宽慰不少,甚至隐隐还有些欢喜,但仍旧无甚胃口,是以还是早早上了榻。
  辗转反侧中,烛火摇曳,睡意袭来。
  这夜她梦境不断,一个接着一个。
  一会儿梦到那支箭未能躲过去,沈却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虞锦心口顿疼,泪迹肆意。一会儿又梦见沈却大婚,迎娶之人是姬长云,姬长云坐在花轿里朝她笑,虞锦还是心口顿疼。
  疼来疼去,虞锦就这么生生把自己疼醒了。

当前:第70/13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